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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十八阿哥是个孩子,他不懂事难道你们还跟着不懂事了?叫你们服侍是为了什么?孩子的病情严重了才想着过来,平日肯定是懈怠了,密嫔呢?她是额娘怎么也是一点不管的?”徽之坐上了轿子,路上一边走着,一边责备起来十八阿哥的奶娘。
“贵妃娘娘,真是冤枉死了。密嫔娘娘说不叫惊动了,想着十八阿哥肯定是玩的太累了,歇几天就好了。昨天宴席上跟着吃了些鹿肉,嗓子就发起来,本来说是吃的上火了,今天素净的饿一天败败火就好了。谁知眼看着晚上开始发烧起来,密嫔娘娘才是慌了神叫人去请太医。太医来了只看一眼就说是怕是不好,这下子娘娘才慌张起来,叫奴婢们去知会佟佳贵妃和德妃娘娘。谁知却是——奴婢担心再拖延下去会出事,就忙着过来。就算是惊了驾,罪责我一个人领了。”奶娘一脸的无奈大概是因为老年得子,康熙对着十八阿哥很喜欢喜,和别的皇子比起来,康熙经常把十八挂在嘴上。
奶娘当然希望平平安安的侍奉大了十八阿哥,自己也能有个体面的结果。谁也不想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徽之坐在轿子上看见了奶娘脸上的泪痕,也是一阵心酸,她叹息一声:“好了,我知道了。密嫔这是怎么了?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
“唉,说起来真是话长。贵妃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养病不问宫里的事情,您却不知道现在和以前您管着的时候不一样了。佟佳贵妃和德妃娘娘说要裁剪用度,密嫔娘年的日子就没以前那么舒心了。前几天江南来了信说她的额娘没了。密嫔娘娘伤心自己的额娘,她——想着拿些钱给家里,可是——”奶娘看看周围还有人,也就不说了。
徽之听着奶娘的话,有些惊讶的挑挑眉,看样子德妃还真实过犹不及,矫枉过正了。密嫔生了三个儿子,眼看着这是要失宠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再和以前样对着密嫔网开一面了,密嫔的娘没了,做女儿不能送终,想给些钱竟然都没有。徽之心里冷笑一声,她可以预见到将来德妃和佟佳贵妃肯定是要倒霉了。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密嫔失宠不假,可是康熙不是个铁石心肠。
眼看着到了十八阿哥住的地方,十七已经被挪出去,院子的大门被紧紧地关闭起来,门外站着两个守门的太监,见着徽之的轿子过来忙着打开了大门。
徽之刚晋了大门就听见密嫔伤心的哭声,好几个太医站在廊檐下正愁眉苦脸,见着一群人簇拥着徽之进来,为首的太医院医政刘胜芳赶紧过来打千请安:“给良贵妃请安。”
“罢了,十八阿哥的病怎么样了?”徽之听着密嫔的哭声差点以为十八一口气没上来,没了。“十八阿哥是白喉,还有水痘并不是天花。只是两样病症叠加在一起,病症凶险,能不能治好只能看天意了。臣等也只能尽力而为。”刘胜芳一脸的哀戚,徽之听着太医的话心里也凉了半截了。
白喉,没有了抗生素和现代的医疗手段,对小孩子来说是很凶险的病症,而且十八不仅是得了白喉,还有水痘。徽之叹息一身对着刘胜芳一抬手:“刘医政请起来吧,皇上口谕叫太医院勉力医治,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会十八的病情如何了?”’
徽之说着向里面走,刘胜芳跟在徽之身后,心里满是感激,太医这个差事可不是好做的,平常给皇帝,后妃诊脉都要打叠起来十二万分的小心,最怕的还是遇见了十八阿哥这样的情形。小孩子能平安长大不容易,对于好些小儿就算是华佗在,扁鹊重生,也没什么好办法,民间小二夭折,顶多是家长伤心半天。可是这些孩子都是金枝玉叶,皇子公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赶上皇帝在气头上,太医真是如坐针毡,战战兢兢了。
也就是这位良贵妃最能体谅他们这些太医的难处,一向是理智宽容,绝对没有因为自己伤心而拿着太医撒气的。反而是很体谅太医的难处,能想着给太医们在宫里创造个不错的工作环境,太医们进宫诊脉看病的时候再也不用在房檐下站着挨冻,受热了,徽之特别吩咐,在门房里面给太医们整理出来个小房子休息。
今天十八阿哥生病,太医们看着情形不妙,心里都在战战兢兢的时候见着徽之来了,刘胜芳的心里忍不住长长的舒口气。良贵妃来了总是比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佟佳贵妃好。
太医的心里松口气,可是徽之的心却在见了十八之后揪起来了,密嫔哭的已经快要昏过去了,十八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上烧的滚烫,脸上和身上微微有些红色痕迹,看样子是水痘发不出来。
徽之无奈的看着密嫔对着身边的奴才们说:“扶着密嫔去休息下,这么哭,十八就是没事也被她给哭坏了,叫太医拿点安神药给她吃了。今天晚上还有的忙呢。”
徽之一发话,立刻逸云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宫女连拉带拽的,撮着密嫔走了。她看看屋子里四面门窗紧闭,屋子里热的好像是个蒸笼,不由得微微蹙眉,奶娘无奈的说:“是密嫔娘娘叫人关上门窗的,她说是小阿哥怕吹风。”
“打开,把厚帐子收起来,换上薄的,点起来薄荷熏香,仔细着蚊子进来,立刻叫人拿来冰块给十八降温。太医的方子抓来了,可煎好了?”徽之有条有理的指挥着他们打开房门透气,拿来冰块给十八降温。
第三次药灌下去,胤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徽之稍微松口气,拿着湿毛巾给胤衸擦擦脸:“小十八,渴了吗?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是良母妃,我额娘呢!”十八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密嫔。
“叫了密嫔来,你嗓子肿了,不要随便说话,你额娘就来陪着你了!”徽之站起来,这个时候密嫔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见着儿子醒了,顿时眼前一亮扑上去抓着胤衸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青萍见着密嫔这副样子,有些不悦的张嘴要说她无礼,徽之却是一摆手,制止了青萍的抱怨。她叫了胤衸的奶娘出来:“你要好生照顾小阿哥,太医的话你都听见了,我看密嫔也是乱了方寸,你只按着太医的吩咐照顾小十八,她还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医准许的。你都不要理会。她就是闹起来,你就说是我的话。等着十八好了,自然是你的功劳。”
对于密嫔的没头脑,徽之可算是领教了,她吩咐奶娘要按着太医的吩咐好好地照顾,外面夜色渐浓,怕是已经半夜了。奶娘忙着福身道:“是,奴婢记住了,已经过了三更天了,娘娘还是请回吧。奴婢们守着十八阿哥。请娘娘放心。”
徽之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想了想还是进去,这个时候密嫔已经是稍微有点理智了,她见着徽之进来,抹着眼泪站起来:“都是臣妾疏忽没照顾好胤衸,叫贵妃娘娘受累了。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孩子有个什么。谁知,我越是小心,怎么孩子就是越容易生病啊!”
密嫔生了三个儿子,十五阿哥胤禑和十六阿哥胤禄都是德妃养育,只有小十八是她自己养的,别看密嫔生了三个孩子,可是育儿经验却是少得可怜。最可怕的是,也不知道密嫔是跟谁学的一堆荒谬的医学常识,怕风怕到了病态的地步,小十八摊上这样的亲娘也真是人品有问题了。
“别伤心了,你只要按着太医的话,每一个时辰给十八喝一次药房子里面保持通风,身体的温度高了就拿着冰块给他降温,尤其是头部,不能温度太高。你一个人也是辛苦,叫奶娘他们替换着!”徽之苦口婆心的嘱咐,密嫔虽然是个医盲,可是好坏还能分辨的出来。
“多谢贵妃娘娘,我记住了。时候不早了,还请娘娘回去休息。若是为了小十八累坏了娘娘,倒是臣妾和胤衸的罪过了。”密嫔也请徽之回去休息。
深夜的避暑山庄到处都是黑沉沉一片,只有偶尔一点灯光一闪一闪的。徽之知道那是巡夜的侍卫们在巡逻呢,今天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天地之间漆黑一片,眼前除了灯笼那点晕黄的灯光,简直叫人分不出那里是天,那里是地面。徽之忽然怀念起来现代社会灯光污染城市的天空。即便是没了星河灿烂,可是却叫人心里有种安稳。这样的黑夜,感觉四处都埋伏着野兽,他们会随时扑上来,把人撕得粉碎。
正在徽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忽然不远处发出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好像是谁的脖子被拧断了,从嘴里发出最后垂死的声音!连着逸云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徽之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娘娘,好像是那边有——有灯光!”随着逸云的手指,徽之看见了几点灯光。记着是噗通一声,青萍吓得惊叫一声:“啊——来人啊!”
“是谁!噤声!”随着青萍惊呼声,几个黑影一下子到了徽之跟前,一个黑影一下子捂住了青萍的嘴,徽之心里一紧忙着叫了一声:“你们是谁!敢在禁苑之内杀人!”
“是良贵妃——”几个侍卫拎着灯笼过来,原来是康熙身边的侍卫。见着是徽之,为首的德楞泰明显的有些吃惊,好像有些踌躇起来。“娘娘,你怎么在这里?”他扎煞着手,一脸的为难。青萍挣脱了侍卫束缚,向后退了一步,却发现了草丛里面躺着个断气的小太监,她忍不住又要尖叫起来。
“捂住她的嘴!不要叫!仔细惊了圣驾!”德楞泰顾不上什么规矩,一闪身过去捂住了青萍的嘴。
皇上深更半夜的出来干什么?还叫侍卫们杀人!?徽之正在惊讶的时候,就见着李德全黑着脸过来,压低声音催着:“你们处置个人怎么这么拖拉?皇上可——贵妃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这是——”
“十八阿哥病了,我看了他半天就晚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皇上——还在这里?李德全是怎么伺候皇上的?”徽之压低声音逼问着李德全。今天晚上,徽之身上每个毛孔都紧张起来,看样子今天晚上绝对不平静啊。
“娘娘,你还是去看看皇上吧。今天皇上批了半夜的折子,忽然说要出去走走,皇上本来是想去看十八阿哥的,谁知半路忽然改了主意想去看看海答应。谁知刚到了海答应住的院子门前就远远地看着吴贵人悄悄出去。皇上叫人悄悄地跟着她。结果发现吴贵人去了那边的水月庵——”李德全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去。
徽之一下子明白了,吴贵人是去别人私会的,康熙亲眼看着自己的头上变了颜色。“一个贱婢何足挂齿,你该赶紧劝着皇上回去,只叫人拿了他们就是了。李谙达你知道皇上的身子禁不住气。还不赶紧的请皇上回去?!”徽之担心康熙被气出个好歹来,叫李德全请康熙回去。
“娘娘,在水月庵里面的不是别人,你看看那个死的了小太监就知道了。”李德全无奈的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徽之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不是太子身边的哈哈珠子,叫什么顺心的吗?看起来太子给组建老子头上扣绿帽子的事情还是被揭发出来了,徽之的心里顿时冒出来无数的念头,她现在立刻装着什么都没看见,赶紧回去叫人给胤禩送消息?还是——劝康熙回去,把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低?徽之的心里理智和情感在互相战斗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康熙最好被气得半死,这样胤禩才能有出头之日,太子不废,胤禩怎么上位?”
“可是真的把皇帝扔下,于心不忍。还是把他劝回去吧。”徽之心里两个声音在做着斗争。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在心疼他了。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冷眼看着康熙在泥泞里苦苦挣扎。我这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
“怎么是你?德楞泰你立刻带着贵妃离开!”康熙黑着脸到了跟前,竟然发现是徽之。他一下子掣了德楞泰的佩剑在手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徽之激灵一下,几步到了康熙跟前死死地抓着康熙握剑的手:“皇上,皇上是千金之体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事情伤心。求皇上还是跟着臣妾回去吧。叫他们去办。不要去看!求你了!”
徽之的声音带着哭声,康熙没想到徽之能这么劝自己,虽然心里的怒火一阵阵的向上冲,但是康熙的头脑却是出奇的冷静。他甚至能想到,一旦消息传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自己最好一口气没上来,给活活的气死。活着被气的半死不活的,那个时候天下大乱,正好叫他们捞好处,互相争斗。可是徽之却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康熙心里一阵酸楚,有种世界之大,却只有一个人在真心的在乎自己。
“你这个傻子,他们都盼着朕被气死,你却是在担心我!回去吧,朕没那么脆弱。至少没想到,这是自己教导了几十年,含辛茹苦,呕心沥血养出来的太子!回去吧,你身份尴尬不该出现在这里。”康熙握着徽之的肩膀,深深地看她一眼,手上加重了力道。
徽之知道无法劝康熙离开,她也只能点点头:“皇上,小十八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孩子还小,还需要阿玛的呵护,不仅是小十八就是小八他们,也是希望能一直陪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徽之拿着手绢擦擦康熙额头上的汗珠。
澹泊敬诚的正殿里面灯火通明,徽之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被直接送到了皇帝的寝宫,而且她发现自己和身边的人根本没法离开这里。徽之被康熙控制在寝殿里不能出去。徽之一个人坐在床下的大炕上,虽然手里拿着一本书,可是半天一页都没翻过去。逸云端着个小茶盘进来:“娘娘,累了一晚上喝点银耳羹垫垫也好。”
长长的出口气,徽之扔下手上的书本,疲惫的揉揉鼻梁:“我哪有胃口吃东西,你叫小厨房做莲子羹,里面加上些香橼,等着皇上回来好吃。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
徽之话音未落,就听着一阵脚步声,徽之就像是被烫着一样噌的一下站起来,几步到了门口厉声喝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宫门外来了好些的兵,德军门正在和他们交涉呢。”一个小太监跑出来带来个坏消息。
徽之心里紧缩起来,这是谁调来的军队?难道是太子要动手,直接囚禁康熙,自己要直接上位了?“你可看清楚了外面那支队伍?”徽之紧攥着拳头,手心里面都是汗水。
“回娘娘的话,不是前锋营,也不是护军营的,看着好像是热河的守军。”小太监的话叫气氛更紧张了。
宫门紧闭,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徽之站在廊檐下,后背挺得笔直。仿佛是铁打石刻成的一般。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接着是李德全的声音:“圣驾回宫!大开宫门!”
厚重的宫门吱吱呀呀的被推开,康熙被一群人簇拥着,灯笼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徽之看见了康熙长长的出口气,眼睛竟然红了。康熙几步到了徽之跟前,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了暖意:“朕好好地,那些作乱的乱臣贼子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说着就见着几个侍卫们推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仔细看,原来是热河守军,督统苏尔特,看样子是太子用自己的印信调动了热河驻军。“方承观处置得当,临危不乱,擢升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你和马齐辖制行宫一切驻军,德楞泰你统领亲军营,健锐营,朕的安危就交给你了。立刻把诸位皇子都给朕叫来!还有,把太子给朕监禁起来。叫他在空屋子里好好地清醒,清醒!”康熙连珠炮的发号施令,徽之却是看着康熙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在康熙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往后一倒,顿时众人惊慌的叫起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