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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做个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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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接着上路,康熙并没骑马,反而是叫李德全和几个侍卫一边走一边教胤禩骑马,他自己倒是进了马车,手上拿着本书,却一页没翻,只拿着眼角扫着徽之,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忍不住扔下书本,凑上来故意对着徽之吐气:“你跑什么,敢拿着眼横我,你这样的婆娘该打!”

    徽之红着脸躲闪着康熙的生物武器,气的推开康熙:“皇上这个样子敢不敢叫老祖宗和太后看看。我若是回去说嘴,只怕她们都以为我是魔怔了。皇上,你这个样子传扬出去,叫天下人怎么看?”徽之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看着电视里面的皇帝去要饭,徽之还以为是编剧胡说八道,可是眼前的这位喜怒不形于色,处处透着皇帝威仪的康熙竟然和一群粗人坐在一起端着饭碗侃大山,徽之森森的觉得,原来那个编剧可能是穿越过的。

    “你倒是把规矩学进了骨子里,这有什么不好。朕这几天过得是最随心所欲的。那些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举止粗鲁,可是从他们的嘴里朕倒是听见了好些在宫里听不到的话。哼,原来朕的一番辛苦到了下边都变样了。一层层的克扣,难怪朝廷拨下来那些银子还是没成绩。”康熙最后几句话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徽之眼看着康熙的眼里飘过来浓厚的乌云,她赶紧倒了一杯茶:“皇上喝口茶,那个面条皇上没吃惯,要不要拿些点心垫一垫。眼看着就要到交河镇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康熙虽然和那群河工上的民夫聊了一片,但是那带着微微苦涩的荞麦面条实在不合康熙的口味。他只是吃了半碗就不放下了,徽之拿出来一个食盒,放在康熙面前。

    看看里面精致的小面馃子,康熙合上了盖子:“还是留这给小八。朕如今是上面派下来的核查账目小吏,到了镇子上怕是还有擂台要打呢,倒是这一路上委屈你和胤禩。那个小子没想到倒是能吃苦。朕最担心的是皇子们在宫里养尊处优,虽然读书,可到底是纸上谈兵。不知稼穑艰难,今后怎么能办差事。即便是出去了也是被底下的官员们诓骗了去。”说到这里,康熙眼里闪过一丝阴沉,本来康熙还想带着太子一起出来体察民情,结果太子却说身体不适。想着在行宫里面太子已经流露出来外面环境太差,一脸嫌弃的表情。不敢想象。若是今天胤礽面对着那碗面条和那群粗鲁的人,会不会拂袖而去。

    徽之察觉到荒地情绪的变化笛,她一笑:“胤禩知道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想着玩了!皇上想想,在宫里他见天的不是念书,就是跟着谙达们学规矩,一言一行都嬷嬷和谙达们盯着,稍微错了点可被啰嗦一顿。这回好了,看看几天就疯成什么样子了!”

    “你也不用安慰朕,朕冷眼看着小八这几天,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倒是你,总也放不下来架子。一路上叫人看笑话的还少么?”康熙想起来一路上徽之每每抓狂的样子,歪着头打量着她:“你这个样子真不敢相信当初在辛者库那样的地方当差。”

    “那个地方虽然辛苦,可是一切还都算是干净。我就是那个样子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叫我和那群人一样,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吧唧嘴!”徽之一脸正色,她想起来在饭馆的时候,那几个人瞅着徽之拿着筷子斯斯文文的吃东西,不敢置信的对着康熙说:“这位老哥你这个婆娘太不像话了,吃个东西和吃□□一样。样子好看是好看。只是她这么扭扭捏捏的,还怎么干活!”

    康熙故意做出一脸的无奈,叹口气说:“我这个婆娘自小如此,有什么法子。做男人的总该是让着自己婆娘些。”

    “这都是你惯得,打到的婆娘揉到的面。不听话了就要打!”一个汉子一拍桌子,对着康熙豪气冲天的道:“我给你撑腰!”

    徽之在那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拉着胤禩便出去了,扔下康熙和一群面面相觑的侍卫和不知所措的李德全在那里。

    “朕才舍不得动你一个指头。你啊倒是真真骨子里的大家闺秀,朕记得即便在苏麻姑姑身边服侍的时候,你也是一尘不染的。这一路上叫你跟着吃苦,委屈你了。”康熙知道徽之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了徽之的手,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他没提当初在辛者库的事情,记得第一次见她,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可是却一尘不染,气度不同于别人。或者这就是徽之能吸引他的地方吧。

    “若是有一天朕真的成了个农夫,你还愿意跟着我做个农妇吗?”康熙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在整个后宫能和他同甘共苦的便是身边的女子了吧。

    “皇上这是什么话,你现在根本就是个农夫,还是个粗鲁的农夫!”徽之没好生气的白一眼康熙,嫌恶的把他推开一点:“我要被你熏死了。以后不能这么吃蒜,那个东西太辛辣了,皇上以前那里这样吃过,会胃疼的!”徽之虽然是一脸的嫌弃,可是还端来茶给康熙,轻声细语的劝着他。

    “你这是嫌弃朕了?!好啊,看你还嫌弃不嫌弃!”康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其实看着徽之抓狂实在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以前在宫里,自己总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也总是个温柔和顺的妃子,一出来他们身上不被人察觉的另一面都出来了。眼前这个娇俏可爱,似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也很可爱。

    两个人在车子上黏黏糊糊,不防备外面一声刻意的咳嗽声。徽之忙着推开了皇帝,康熙则是有些不悦的问:“什么事!”

    李德全一脸的悲催:“皇上,已经要到交河镇上了。”跟着皇上出来吃苦受累不说,最要紧的是皇帝的性子好像是变个人一般。听这个语气怕是自己又闯祸了。

    到了?倒是比想象的快。康熙略微差异的挑挑眉,徽之掀开窗帘向外看去,这一路上看惯了风沙盐碱,寸草不生的景象,眼前却是一片新绿,那些树木虽然还没长成,可是都生机勃勃,田地里面庄稼也长得很好。徽之不敢相信的说:“不是说交河镇上受灾最重么?怎么看着比别处还好?”

    说着康熙已经下车了,小八则是欢喜的拿着个蝈蝈跑来:“额娘,看这是我抓住的!”徽之无奈的点点儿子的额头。这一趟出来小八真的是玩疯了,每天不是嚷嚷着要骑马,就是到了村子上和那些孩子们乱跑,徽之捏捏小八晒黑的脸无奈的说:“你跑进人家的庄稼地里抓蝈蝈了,小心着踩坏了人家的庄稼被骂一顿。”

    “我没有进去,只在地边上抓的。皇阿玛的话我记住了,一丝一缕当念物力维艰,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小八一脸的正经,他忽然正色的对徽之说:“额娘,我们能不能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挺好的。”

    徽之想着这几天小八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奶娘嬷嬷,可是却欢欢喜喜的,她心里一疼。谁说孩子傻,其实孩子是最聪明,最敏感的。竟然不想回到锦衣玉食的宫里做皇子,可见孩子是多憋屈。徽之无奈的把孩子搂进怀里,拍着小八的后背:“你这几天额娘不管你读书,好好的玩玩吧。”

    外面一片寒暄声,康熙这回是顶着河道总督府小吏的名头下来的,这次来交河镇名义上查对账目,实际上是探查下河道上的弊病。徽之带着小八下来,来迎接的人只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有些小孩子站的远远的看着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在下黄三,公文上都写了,是来核对账目的。”康熙一指身后:“因为咬顺路送拙荆回娘家,因此带上了家人。”徽之对着那个为首的老者福了福,推了推胤禩:“给老先生请安。”

    “不敢,先得了上面送来的消息,我们已经预备了房舍,黄三爷路上辛苦了,请随我来吧。这个地方确实艰苦,我们刚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房子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的修建起来的,虽然是茅屋草舍也还算是新的。被大水淹过的地都成了盐碱滩,这几年我们自己一点点的引水灌溉,才慢慢地好起来。只是仍然粮食不怎么充足。不过我们已经预备了些粮食和应用之物,有什么缺的只管说一声。”那个老头子很是和蔼,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带着康熙一行人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跟前。院子不大,三间茅屋,用篱笆围出个小院子,一个农妇正在那里扫院子呢。

    见着老人带着一群人过来,她觑着眼看了一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还以为你们还要一天才能来呢。路上辛苦了,水都挑满了,我就住在你们东边,有事叫我一声就是了。”那个老者对着她道:“这是上面下来的黄三爷,既然是黄三爷也带着家眷来了,小柱的娘,你就不用每天过来给他们做饭了。黄太太,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她一声便是了。小柱的娘就在你们隔壁住着。”

    徽之笑着和小柱的娘问好,结果小柱的娘就像是看什么稀奇东西一样,瞪着眼上上下下的转圈打量着徽之,半天她才是惊奇的说:“哎呀,我的天。这世上这真的有这样的人。妹子你不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吧。你家黄三爷真是好福气。啧啧,我看着都喜欢死了,那个男人要是娶了你可是祖上积德了。”

    徽之被小柱的娘看的已经是浑身不自在了,又听着她这番话更加哭笑不得。她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真不知道是上辈子毁了银河系,还是拯救了银河系,摊上康熙这么个男人。而且自己哪里是什么“黄太太”,正经的两位黄太太都成了牌位,被供着呢。

    眼角看着徽之被上下打量的窘迫样,最要命的是那个小柱的娘还上手扯着徽之仔细的打量着。看着她想躲开可是却强忍着的样子,康熙肚子都笑疼了。徽之也发现了康熙在偷着看笑话,她忍不住对着康熙飞去个求救的眼神。好吧,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抓狂了。康熙忍着笑,出来解围:“多谢多谢,有劳这位嫂子了。我和先生有话要说,你去安顿下吧。”康熙摆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对着徽之一摆手。

    此时徽之很高兴做个听话的小媳妇,她长长的舒口气,带着歉意对着小柱的娘说:“多谢嫂子,我们刚来好些事情要整理安顿,现在不得闲。等着我们安顿好了,必然先到嫂子家去拜访的,初来贵地,还有好些要麻烦的呢。”

    “哎呀,真是人长得美,说话更好听啊。听着你说话我心里就像是揣着个小兔子,叫人怪舒服的。这个不用你动手,你这副样子风吹吹就倒了,我来帮着你拿东西。我可有的是力气。你这个样子,幸亏是嫁给了黄三爷这样的,要是嫁给一般人可要吃苦了。”说着小柱的娘轻松的一伸手就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袱进去了。徽之当时就傻眼了,人家是好心好意的帮忙,她只能僵硬的看了一眼康熙,对着胤禩说:“不准乱跑,帮着我收拾东西。”说着徽之也只能拎着东西跟在小柱的娘身后进去了。

    小院子里面有一棵梨树,徽之立刻叫人把屋子里的小桌子和椅子搬出去,放在树下请康熙和那个老者坐下来说话。这里徽之打量下房子,掀开灶边上的水缸看看,里面装着满满的水。徽之先洗了锅灶烧水,拿出来带来的茶叶烹茶。小柱的娘看着徽之一遍一遍的洗茶壶和茶碗,刷锅,惊讶的说:“都洗干净了你还折腾做什么。这你离着水井可远着呢。你这个小身板能挑水去?”

    没等着徽之回答,李德全立刻表示:“我们下人在,不用太太动手。”小柱的娘哈哈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个屯子上都是犯了罪被流放的人,如今被编进来在这里屯垦,在工地上干活的。但凡是能干活的男人都要去工地上干活,要不然这村子里面都只有女人孩子和上年纪的人。你一个大男人,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明天一起要去干活的!女人们在村里干农活,那些杀千刀的,不肯全额给足粮食,我们只能自己种地。男人都去河工上,田地里的活计都是我们的。对了这是给你们的粮食,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小柱的娘指着一个缸里面一大一小两个袋子,小的是一些细粮,大的是粗粮。

    李德全都要崩溃了,他怎么可能扔下良主子和八阿哥去工地上干活呢。就算是干活,他也不会拿着锄头铁锨的修河堤啊,身为乾清宫总管,李德全也是有几个小太监使唤服侍的。“主子——”李德全一脸的为难,对着徽之做个哭脸。敢叫良主子一个人在家带着八阿哥,皇上非得给他一顿板子不说。

    “好了,入乡随俗。你明天便跟着三爷去。我在这里很好。”徽之洗干净了茶碗,这个时候水也烧开了,她沏了茶,交给李德全:“茶好了,你拿过去吧。”

    徽之一边收拾房子一边和小柱的娘攀谈起来,慢慢的徽之也知道了这个村子的情形,这村子里的人多半是从关外来的,这里的原住民因为遭了洪灾早就跑的不剩一两成了。“你娘家姓卫,我们这的伍长也是姓卫,老爷子可是厉害的人物,几下子就把这些人都捏合在一起,村里的如今可好了,粮食够吃,闲下来的时候孩子们还能念念书。”小柱的娘看看天色:“我给你拿来些菜,我家有一片菜园子,你每天只管来摘就是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对了我今天是因为过来帮你们才没下地去,明天我就要去干农活了。眼看着豆子要熟了,可要抢在上冻前把豆子收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就到地里找我去。”说着小柱的娘便起身告辞了。

    这个时候小八拿着个香瓜进来,好奇的打量着茅屋里粗陋的家具和陈设:“额娘,我们就住在这个地方吗?”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从金碧辉煌的皇宫到这样的茅屋,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胤禩摇摇头:“我喜欢这个地方,我明天能跟着他们出去玩吗?”刚一会,孩子们就打成一片了。徽之看着胤禩手上拿着香瓜笑着说:“额娘给你洗一洗再吃,晚上问了你阿玛,他准了你就可以去。不过别忘了额娘嘱咐你的话。出门在外不要张扬,也不要随便欺负人,别人欺负你了,你回来和额娘说。”

    “没人欺负我,那些话我都记住了。”胤禩接过来徽之洗干净的香瓜,刚拿着想吃,却又举到了徽之的嘴边上,认真的说:“额娘先吃!”儿子这么贴心孝顺,徽之心里一阵温暖。亲亲胤禩的脸蛋,徽之揉揉他的小辫儿:“额娘不吃这个,你也别贪吃,看拉肚子。”

    “阿玛,我明天能跟着他们去玩吗?”胤禩一眼看见康熙进来,立刻跑过去扯着康熙的袍子,要明天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

    徽之眼看着康熙的脸色不好,她赶紧对着儿子使个眼色:“你阿玛累了,先出去玩一会,额娘等下给你做饭。”打发走了儿子,康熙带着些疲惫的坐下来,打量下屋子里陈设,茅屋泥枪,几件简单的家具,都是粗木做成。不过仅仅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徽之已经尽己所能的把简陋的茅屋布置的温馨舒服的不少,露着木头茬的椅子上垫上了垫子,门上也有了花布做成的门帘,屋子里的炕上铺上了褥子,小炕桌上摆着康熙用惯的茶杯和纸墨笔砚,一个土陶的油灯也被徽之擦得干干净净。

    最叫人意外的是徽之竟然拿着个破了口的砂瓶,插上几支外面篱笆边上开放的野菊花放在了窗台上,给简陋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的温暖和生气。康熙心里的郁闷也慢慢的散了,他眼里带着笑意,对着徽之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贤惠的媳妇。方才朕都要被气死了。难怪他们给朕安排了这个地方,这里看着辛苦可是账目上是清白的一个地方。河道弊政怕是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河道衙门只以为是工部派下来安查的人,他们只想着要如何掩盖账目不清的事实,就给康熙安排到这么个条件辛苦但是账目清楚的地方来。想着交河镇工地上辛苦,上面来的人肯定受不了苦,而且这里的账目清楚,上面下来的人随便走个过场就完了。

    “他们这是走了运了,哪里知道是皇上亲自来查。这里看起来倒是没多辛苦,我看比眼沿路上那些地方好多了。”徽之拿来个盆子放在康熙脚下:“臣妾给皇上烫烫脚,就去做饭。”

    “好,这回可要辛苦你了。这一路上难为你和胤禩都没一句怨言,你放心,朕心里明白着呢。今后胤禩倒是个有出息的。不叫他知道百姓辛苦,以后怎么能做个朝廷的栋梁之才。”康熙抓住徽之的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晚饭端上来了,康熙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碗里的白面面条和徽之胤禩手上的黑馒头。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