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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血璃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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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半晚,大队进入了北垣国界,日头渐沉,天际浮起大片晚霞,将所有人的脸都映地泛红。北垣作为北方的游牧帝国,入目皆是草原,大片绿色接壤连天,其间错落着星星点点的牧民帐篷,一路也经过了几个有砖瓦矮房的集镇闹市,直至夜幕降临,稀疏的万家灯火与九霄之上的点点繁星相映,夜风带来阵阵青草的香气。

    时辰已晚,大队决定在一处集镇边扎营落脚,大太监一声令下,大家便熟练地从马匹身上卸下负重,布置起篝火和帐篷。甘乐公主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顾不上身后惊呼制止的太监侍女,径直向白靖和叶漠阳这边跑过来。

    甘乐跑至近前,见叶漠阳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便拉着面善的白靖道:“坐了一天的马车可憋坏我了,我看那边有个集镇,白靖小哥哥,你带我去逛逛可好?”

    白靖也正有此意,回过头来用眼神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向往,征求叶漠阳的意见:“我们一同去逛逛吧,那集市看起来挺热闹的。”

    叶漠阳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白靖被甘乐牵住的衣袖,严肃道:“我与白少侠可以随公主同行,但大草原上危险颇多,公主这身打扮过于张扬,劳驾公主先去换一身便服。”

    甘乐得了允诺欢呼一声便回马车换衣服了,再下车时便换了一身男子的便装短靴,头发束起,围着白色的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倒像是身形矮小的中原少年。

    三人结伴步行至集镇中,甘乐和白靖两人便被热闹的夜市给吸引住了,这是一处草原牧民交易摆摊的夜间集市,摊位上皆是些贩卖羊羔、毛毡、茶砖等物的商贩,也有些不常见的稀罕小玩意,皆有着独特的草原风情。前面的两人一路东看看西戳戳,叶漠阳默默跟在后面付钱,无奈地摇头。

    逛至一半,两人被一处特别的摊位吸引,摊主是个大晚上还带着竹笠的男子,肩上披着蓑衣,看不到脸。两尺见方的摊位上仅仅摆着几件饰品,两三对珠钗耳环和玉镯摆放的随意零落,看起来虽然有些陈旧,却是中原女子的饰物,可以看出材质名贵,不是凡品。

    叶漠阳觉得这摊主的装扮有些古怪,所卖的货物也不是这种草原集市该有的物件,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甘乐便随手拿起两件饰品问道:“店家,这些怎么卖?”

    古怪的摊主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笑声低沉暗哑:“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在下只是帮它们寻找有缘人,姑娘即是有缘人,那便拿去吧。”

    低沉的声音还未落下,便见甘乐手中的珠钗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快速扩散开来,将甘乐整个笼罩进内,白靖见状惊慌失措,忙抓着甘乐的衣袖想将她从红光中拽出来,身影却被红光一起吞没,叶漠阳心下一凛,急忙伸出手去抓住了白靖红光之外的最后一片雪白衣角。

    片刻之后,红光渐隐,刚刚站立在摊位前的三人也一同消失了,一支血色的珠钗掉落在地面,扬起几缕尘土。那摊主将珠钗拾起,收入袖中,貌似心情愉悦,一边哼唱着清平小调,一边朝着集市之外的无垠草原走去,哼唱的声音竟毫无一丝刚才的暗哑,清亮之中带着一丝慵懒和散漫。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寒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

    ……

    白靖恢复意识之时,便知道不妙,定是被那摊主给诓了,三人被卷入了幻阵之中。他没忘记自己此次随行的任务,努力镇定心神,保持耳目清明。

    幻境之中,他身处在一条繁华的街市上,周遭都是热闹的行人,看街景应是在北垣境内,整条街道张灯结彩,似是有喜事要办,几个穿着皮袄短靴的外族小童牵着手边蹦哒边唱着童谣:“长公主,新嫁娘,嫁与可汗当新娘,嫁妆抬进可汗帐,恩爱和美百年长…”

    白靖知晓幻阵一般是根据阵眼中人的经历或愿望构成的,阵中的一草一木和任何事件,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必须顺着事件找出阵眼,才能破阵。他拦住一个带头的小童,问道:“小哥儿,你们说的长公主,是怎么回事呀?说给我听听。”

    那小童被拦住吓了一跳,见是个漂亮和善的大哥哥,便大胆了些:“哥哥你是外乡人吧,这都不知道,大安的长公主要嫁给咱们可汗了,我爹爹说长公主是个大美人,带来的嫁妆可以堆满十个大帐篷。”说罢还怕白靖感受不到,手舞足蹈的比划十个帐篷有多大。

    白靖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继续问:“那长公主什么时候嫁过来呢?”

    “三天后新娘子就要进城啦,街上这么多灯笼和红绸子都是为了迎接她挂的。”

    “哥哥,新娘子会有你漂亮吗?”

    “大哥哥,大安的轿子是不是像房子那么大?”

    几个小娃娃围着白靖呱唧呱唧问个不停,白靖被闹的脑仁疼,从腰兜里掏出一把脆蟹壳分给他们,小童们得了稀罕的吃食,都住了嘴,忙着吃起来,吃完又笑眯眯的围着白靖继续讨要。

    白靖眼看果木这个月的零食要保不住了,正思索着怎么脱身,突然被一只大手牵住,拽出了小萝卜头们的包围圈。

    “小将军!”白靖惊喜的双手反握住叶漠阳的手,在不知底细的幻境之中遇到了靠谱的队友,让他悬着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

    小童们还想围过来,被叶漠阳无声的挨个瞥了一眼,个个吓得安静如鸡,见是个不好惹的冷脸大高个,悻悻的散去了。

    叶漠阳没有说话,牵着白靖一路离开人群熙攘的街道,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院落,方才出声:“白少侠可知道现在是何情况?”

    “我们应该是被那摊主算计了,牵动了某种契机,被困到了幻阵之中,眼下一是要找到甘乐公主,二是找寻破阵之法。幻阵都有阵眼的存在,要先搞清主导这幻阵中事件发展和人物行为的是什么。”

    “方才摊位上的那些女子饰品不是正常之物,应该与这幻阵有关,白少侠可还有其他线索。”叶漠阳微微皱眉,眼睫浓密如化不开的焦墨。

    白靖这才发现两人从刚刚牵着的手还未松开,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说破,不自然地小声说:“幻境中的人物行为都是有因果的,我刚才听那些孩童说,三天之后大安的长公主会嫁给可汗,城中要办亲事,这应该就是幻境中必然要发生的事件了。”

    叶漠阳看着面前这人精致的眉眼,白玉般的耳尖泛着淡粉,只觉心情愉悦了不少,暂且放下了被困幻境的烦扰,凝视着他的耳根,将脸凑近了,呼吸轻轻地洒在上面,很快便看见,淡粉的皮肤一点点染上了红霞的颜色。“你可真聪明,白靖小哥哥”,叶漠阳贴着他的耳根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