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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活死人傀
徐楠进入大楼的半小时之前。
精确点说，是2019年九月二十八日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
“谢谢了王总，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好的好的，下次一起吃饭，一言为定！”
挂掉电话，赵路华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瞬间消失，急切地将手提电脑拉到近前，双手如飞敲击键盘。
输入王总告知他的关键词拼音组成的网址，加上后缀，按下ENTER。
一个极其老土朴素、像是上世纪产物的简陋聊天室网页跳了出来。
赵路华咽了口唾沫，飞快在申请加入聊天室的窗口内输入王总的姓名，以及王总告诉他的、只有这个聊天室的会员拥有的特定邀请码。
耐心等了五、六分钟左右，他发出的申请被接受，屏幕上弹出来个弹窗：“管理员在线咨询中，是否接入视频通话？”
点选“是”，视频通话窗口弹出。
一个穿着卫衣、没有露脸的男人，出现在视频窗口中。
背景很暗，看不清楚视频中人究竟身处何地；穿着卫衣的男人虽然只亮相了个下巴，但从画面中能看出对方皮肤相对细腻，且没有胡子，目测年龄不大。
这样的一个人，要说是什么大师……搁平时赵路华肯定是不信的。
他是迷信玄学没错，当年听信别人说什么“见红”能招好运、强气运便乐此不彼，但不表示赵路华什么江湖骗子都信。
但他现在确实颇有几分走投无路……
被那个诡异诈尸的管道工威逼着写下保证书后，赵路华立即联络了他这些年来认识的所有“大师”、“高人”，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寻求帮助。
结果呢？那些平日里张口闭口风水气运天道地德的大师高人，有劝他修德行以避邪祟的，有建议他去寺庙道观住几天放松放松神经的，还有建议他去看医生的，就是没有个能靠谱地站出来表示能帮他解决问题的！
赵路华算是看透了——这些大师高人，说白了不过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手艺人！太平无事时还罢了，真的有事，是一个都靠不住！
总之，赵路华是把王总这次给他介绍的“真正的高人”，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大师，救救我！”
隔着网线也没必要顾忌面子，满眼血丝、连大背头都无心打理垮了下来的赵路华，再次讲起他昨日早晨时的遭遇。
“赵先生，你确定你当时检查那个管道工的‘尸体’时，是确实没有脉搏？”卫衣男人前面都安静地听着赵路华讲述，听到诈尸一节时，出声插了句话。
“确认！”赵路华连忙点头，“我知道腋下夹着东西会影响脉搏，但我当时连颈动脉都检查过了，我敢打包票，那个时候那个管道工绝对是断气了！”
视频画面中的卫衣男人沉默了会儿：“你继续。”
赵路华连忙继续讲述……
当然了，他的讲述中没有差点儿“收养”成功的小姑娘，也没有狼狈为奸的妇女，全程都只有他一个人应付上门碰瓷的邪恶管道工——能做出无耻事的人，不表示会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耻，他们有的是美化、修饰、掩盖自身无耻行为的办法。
听完讲述，卫衣男人再次沉默了会儿：“赵先生，你确定……你足足目击了三次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长发女鬼？”
“是的！”赵路华斩钉截铁地道，“目击地是我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时间是大白天，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障眼法或者是别的什么江湖骗术，我也绝对没有犯癔症！”
“那么……”视频窗口中的卫衣男人稍稍侧身，指向自己的侧后方，“赵先生，你能看见这里有什么吗？”
赵路华一愣，连忙凑到电脑屏幕前细看。
他能看到的只有黑乎乎的一片，面现困惑。
“我知道了。”卫衣男人见状便做了个制止手势，平静无波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死而复活的尸体不必说，‘可被普通人目击的鬼物’更是大问题。赵先生，你惹上的麻烦，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
赵路华精神一振。
虽然他理论上只是个玄学爱好者……但好歹也接触过不少靠嘴皮子吃玄学饭的手艺人，玄之又玄的理论听得多，某种程度上对刻意说得云山雾罩的话术有了逆反心理。
相比之下，这个卫衣男人简简单单的一句“可被普通人目击的鬼物”，让赵路华一听就感觉这个人真的有货，确实不像是手艺人。
当然，作为精明的商人，赵路华并不会轻易无保留地交付信任，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这个，我不太懂，能细说吗？”
“骗你开门的管道工，很可能是活死人傀。”卫衣男人大约接触过不少生意人，对赵路华的试探没有太大反感，耐心地道，“活死人傀最大的特点，是貌若生人而无生机，多以猝死尸体为料，长则半年，短则三月，内脏彻底腐烂便必须弃用。制作这种活死人傀……代价极高，盯上你的人，必与你有不共戴天之恨。”
赵路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为了对付他，又是找猝死尸体、又是筹备搞出个什么活死人傀，要说那个潜藏在暗中的仇家不是想要他的命，赵路华自己都不信！
“你所目击到的长发女鬼，就更不必说了。”卫衣男人冷冷地道，“人鬼殊途，本不相交，除有极大因果牵扯，常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见到一次鬼。你既能看见那只女鬼而保住命不死，证明那女鬼与你并无因果。但对方让这女鬼随活死人傀而来，又逼迫你留下亲笔签名，最终目的为何，相信赵先生自己也能想到。”
赵路华冷汗顺着鬓角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完全就是……怕他不死啊！
“大、大师，救救我，千万救救我！”赵路华慌得六神无主，连声恳求，“我赵路华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必是什么地方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财路才遭此暗算，求大师救救我，我什么代价都可以承受！”
卫衣男人沉吟了下，道：“你准备好两百万。我明日动身来开东，见见那只活死人傀，如我能解决此事，再收你的钱。如不能，你的钱我就不收了，我给你引荐上一层主管。”
两百万这个价格让赵路华非常肉痛……没错，他不但是大律师、是知名法务专家，还有某电子企业的股份、是该企业的副董事；但资产和流动现金是两码事，国内身家几千万的人无数，而能随随便便掏出两百万的，其实远远没有一般人想象的多。
说到底，钱没有命重要，赵路华咬牙点头：“好，那我就静候大师到来。”
凌晨两点十分，徐楠走进事务所所在大楼时，赵路华正焦头烂额地盘算怎么凑足这么大一笔现金……
凌晨两点十八分，独自呆在事务所办公室过夜的赵路华，手机忽然响了。
赵路华抓过手机，看了眼号码，不认识，接通后便颇为烦躁：“谁啊？”
电话里传出个青年男性愉悦的嗓音：“赵先生，是我啊，小徐啊！”
“哪个小徐？”赵路华更加不耐烦了。
“就咱们早上……哦，是昨天早上刚见过面的小徐啊。”电话里的男声轻快地道，“一天都没到呢就不记得我声音了？赵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啊！！”赵路华惨烈地叫了一嗓子，好悬没把手机丢出去……
欠了许多人情绕了许多弯路才找到门路、求到联系卫衣男人的办法之前，赵路华只是本能地感觉上门碰瓷的管道工不对劲、对他有威胁，要说有多恐惧吧……其实还在能接受范围内。
但在得到真正的高人卫衣男指点迷津后吧，碰瓷管道工在赵路华心目中的威胁等级那是直线上升，简直和夺命无常差不多。
“获得恐惧值：19点。”
“获得绝望值：26点。”
徐楠一看收获到的情绪值，自己都有点懵。
啥情况，这家伙对他的反应咋这么大？
这是快赶上张当了都？
至于吗……他都还没发力呢！
当然了，反正轻手重手都是薅羊毛，徐楠并不会因为赵老板这只羊特别能产毛就考虑手下留情，就算赵老板今次“超常发挥”做出贡献了也不行……
“赵老板，你认识丁俊超吗？”徐楠貌似听不出赵路华情绪有多激动，依然轻松愉快地道。
赵路华那边大喘气了好会儿，才终于忍住恐惧、强打精神跟他虚与委蛇：“不认识，这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徐楠看了眼面板上新收容的幽魂名字，淡定地道，“这不是晚上空气很好吗，我出来散步，刚好经过赵先生的事务所，就上来看看……”
电话对面又是“啊”的一声短促惊叫，两条悦耳的情绪值入账提示随之响在徐楠脑子里：
“获得恐惧值：11点。”
“获得绝望值：19点。”
赵老板不愧是赵老板，都吓得魂飞魄散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还能想尽办法自救：“你、你来、你去了我事务所？！你去我事务所干什么！”
“别生气啊赵老板，我没恶意的，这不是散步吗，就随便走走嘛。”徐楠笑呵呵地道，“不过啊……我本来是打算看一眼就走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大晚上跑你这事务所门口散步不止我一个呢！”
“就是比我先到的这个哥们啊，看上去挺奇怪的，那形象别说多难以描述了，反正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我好心找他聊天，你猜怎么着，除了问出他名字叫丁俊超，其它的他是半个字也不肯说，就这么直挺挺站你们事务所门口盯着你们大门看，脚跟生根了似的完全猜不出这家伙到底站这多久了，你说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