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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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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那一天在城门楼上看到的那张人皮,我从府中下人们切切查查的传话中大概弄明白。它属于凉国公兼大将军-蓝玉。

    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名字我很是熟悉。他是东宫母妃,也就是我那姨母的亲舅舅,也就是说,我应该要叫他一声舅姥爷。

    据说,他是和皇爷爷一起打江山的人。他们识于微时,一同揭杆自草莽。共担风雨数十年,应该说是正儿八经的患难之交。

    在皇爷爷坐拥天下以后,蓝玉也成为了保家卫国的一员虎将,皇爷爷登基二十余年来,他蓝玉攘外安内,也算是功勋卓著。

    为人臣子,怕的从来不是功盖九天,而是功高镇主。古往今来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蓝玉一直生活在拜,捧,赞几个字眼里。失了本心,更被磨去了心智。

    他开始从最初的膨胀到最后的疯狂。不光害了一家老小的性命。这样的死法,连身后的尊严和体面都丢失殆尽。数年后我才明白过来,皇爷爷那把他人皮剥下的这个行为,除了泄恨,更多的是予人警示。

    告诉所有为人臣者,包括像父王这样的亲生儿子在内。若有不臣之心,这就是血淋淋的下场。

    转眼间,新年将至,我的病好的奇慢。热度是退下去了,只是,调养了半月有余,还是还是觉得浑身乏力。不愿意见人,更不想说话。父王每日有北平的军务要处理,但都会抽时间来看我,领着我在院子里走走,每日的膳食也都为我安排地妥妥当当。他看我终日魂不归体的样子,除了摇头叹息,也没有别的法子,他也知道,那一幕,扎进了我的内心。也成为了我终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一日,父王领着我侍弄着他的兰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搭说话,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话题来引起我的兴趣。可是我除了拨弄手里的花这样一个动作正明我还是个活物之外,相信我的一切反应都与一个会喘气的木偶无异。

    要不是父王锲而不舍地和我说话,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那份担忧和关怀,我们可能都会忽略那个问题。

    “瑾瑜,这几日像是开了雪眼。等下雪了,父王带你跟远清去秦淮画舫看雪景如何?”

    不知为何,当我听到父王提到远清的名字,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就如同千千万万片碎片,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渐渐地,渐渐地,那些碎片拼凑成了一副完整地图画,上而图画上面就是蓝玉,准确说,是蓝玉的人皮。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浮现在我脑海当中,瞬间又激起了我一身的冷汗。

    我内心有一种感觉,因为父王的收留,让远清走进了我们的世界,而这个世界过于残忍,过于鲜血淋漓。让他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很庆幸,这一次他只是看到,以后,随着我们年岁渐长,涉世渐深,会不会从眼睛看到,变成切身地经历。经历更加不堪和残酷的事实,此刻,而我很想把他从我的世界推出去。

    我正要张口对父王说“我不要。”奇怪,我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前些日子我因为发烧,的确是嗓子发了炎,说不出话来。可是通过药物的调理,已经好了。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发不出声不是嗓子的问题,而是脑子根本就指挥不了嘴。我连一个我想要比的嘴型都比不出来。我将一张嘴张大几乎扭曲的大小,比着各种奇怪的形状,依旧是一声半响都没有发出来。

    原来,我在这些天里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不爱说话”。而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还浑不自知。在一边的父王已经留意到了我的异常,刚刚拔起一株野草的手,惊异地僵在半空。起初还和风煦雨的面色,已然写满了惊慌和错愕。

    “瑾瑜,你怎么了。”我想说,我说不出话了,可是,喉咙几乎要被卡出血来,还只是能够发出几个气泡音。父王像是明白了什么,忙把手里的活一丢,拉起我就走。

    随后,父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唤了郎中来号脉。府内的李郎中为我把脉把了良久,似乎也是不得其解的样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父王在一边踱着步子,脸上看不出他内心此刻的情绪。但凡有外人在时,他都是这副波澜不兴的神色。

    李郎中把完了脉后,冲这父王躬了躬身道“王爷,学生不才,实在看不出郡主究竟是何症侯。还请王爷降罪。”父王也没有怪罪之意,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想来心里也清楚,我定是患了常人都诊不出的疑难杂症了。

    李郎中走后,父王交待一众丫鬟妇仆照顾好我。也走了出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父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父王对他的态度十分恭谨,与老先生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许焦灼和恳求。“有劳戴先生,千万救救小女。”“王爷不必焦急,臣自当尽力而为。”

    我闻言心中一惊,父王这般叱咤风云的大藩王,除了在面对皇爷爷的时候,何曾对谁这般低声下气地说过话。父王的举动不过源于爱女情切。

    曾经因为命运弄人,他失去了我6年,如今,皇爷爷将我賜还于他,我便是他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这份天大的恩赐,消弥了他曾经在内心涌动的野心。在我面前,他不是那个战功赫赫,踌躇满志的燕王,只是一个慈和仁爱的父亲。想到这般,心里的暖流化作几缕热泪顺着面颊缓缓落下。

    父王见我这般,以为我是害怕,便来到我的床测坐了下来。轻轻揽我入怀。“瑾瑜不怕,父王在这儿呢。”

    那位戴先生替我诊完脉后,悠悠起身,来到桌前开始写着药方。父王忙问“如何?”那戴先生的语气波澜不惊“回王爷,郡主的病是心病,乃是外部刺激所致。臣这里給郡主开两副宁神顺气的药可作为辅助。关键是要抒解心结,若郡主能够将心中的包袱放下,病,就能不治而愈。”

    听到这里,父王阴郁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向戴先生道了谢,就将他送走了。

    晚间,父王安排人煎了药,还亲自喂了我喝。那药喝苦地很,不知是狗是那苦涩的味觉影响了心情,此时觉得更加忧郁,更加惆怅了。

    还不容易将一碗药尽数饮去,父王似乎是因为想让我放松心情,挤出来一丝笑容。“远清知道你吃了苦药,嘴里一定苦地慌。他给你准备了糖山楂,让他拿进来给你好不好?”我一听到远清的名字,心头就像是被最细的针扎了一般。疼痛蔓延到全身,令我感到浑身战栗。我将头摇地像个拨浪鼓一般。父王见我如此,忙道:“好好好,你不想见他就不见。”我读出了他眼里的疑惑,我其实,我心里和他一样不解,我为何会对远清如此排斥。难道是说,我竟然开始在意自己再他心里的形象?不想让他见到我一分的不好?

    当我与父王相顾静默时,门外传出了一缕清脆舒朗的女声。“四哥果然是弄儿为乐,淡然超脱了。”

    门扉被轻轻地推开,一华服丽人盈盈而入,我一眼看出来,那是我的姑母-宁国长公主。

    父王起身,抬出几许笑意来见客。“柠儿,是你。这天色也不早了,可有要事?”姑母闻言,一双星目微微含怒。“四哥说的没错,我的宝贝侄女病了,这自然算是要事。听闻下午四哥还进到宫里去将戴思恭接了出来。可见这孩子病地不轻,晚膳时分,大嫂还专门传召了戴思恭询问瑾瑜的病情,要不是我拦着,她就要连夜出宫,夜探你燕王府了。”

    姑母走到我的床前,伸手轻抚我的脸。“可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要遭这样的罪。”

    “哼,连夜夜探燕王府?他们作出这些许腔调来是给谁看的?”父王的话语中,依稀可闻嘲讽之意。

    “四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做姑母的尚且关心侄女的好坏,大嫂是伯母,又是嫡亲姨母,担心瑾瑜自然不会假。”

    “柠儿,有些事你不明白,四哥也不怪你,东宫六年,她做姨母的但凡对这孩子有一点儿好,你也只当我没有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