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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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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的时候没有看见遮光的物体,却感觉周身直径大约一米地方像是被一块木板遮挡住一样昏暗。

    诶,这个声音,姑姑和娘应该听得到啊,她们在家里,为什么没有反应——要么,她们遭遇不测,要么……

    也不知是人是鬼。

    这回,没有偷袭,来人如仙子踏云,缓步行到地上。可她的脚尖,仍离地一寸。

    嘉鱼偷瞄了她几眼。

    真美。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这诗道不出她的全部风采。她体态婀娜,盈盈一握的细腰如春日柳枝,微粉的面颊艳若桃李。

    嗯……就算是鬼,也是艳鬼。

    算了,既然是鬼,那早死晚死没区别,直接上,说不定还有转机呢!于是她深呼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扬起微笑,行大礼,示敌以弱。

    “这位仙人,这里是小女的家,不知小女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闪——

    眼前突然多了个人。

    嘉鱼吓了一跳,强行冷静。

    “你不就是安义公主她家的。对了,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娘道个别,半个时辰之后你跟我走。”

    说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她遁去,只剩下嘉鱼一人。

    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先是一个不明来历的刺客,后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神仙姐姐?

    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得天独厚之人,这两人出现的时间又如此巧合,所以……

    嘉鱼不是把事情闷在心里的性子,当下她就去找母亲,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隐去刺客来袭。

    她其实并不是不愿意透露,但她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她,刺客的事情,问母亲是问不出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要走吗?去干什么?以后还能回来吗?”

    “他们真的来了?”

    “……您知道?”

    “你出生没多久,就有仙人说你根骨不错,五年后可以去他们宗门拜师学艺,日后可能有大造化。”

    “可是娘,先不说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不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圈套,就说我要是走了,您怎么办?姑姑年纪大了,您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

    “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

    “何以见得?”

    “你的父亲,便是仙人。他当年也是凡人,说他曾经这样被接走的。

    “找到他之后,问问他,他还有没有心。”

    这是嘉鱼第一次从母亲口里听到父亲的事情……可是她半点孺慕之情升不起来。

    你说,一个仙人,为什么要和已经有了未婚夫的女人在一起,又为什么在令人受孕之后弃之如敝履?连个男人都不是,是个什么仙人?

    “凡人生命,匆匆百年。娘一生,前半辈子卷入皇家权力倾轧,后半辈子消沉如地上泥。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是凡人,拘泥于权财美色。

    “换个例子,凡间,女子地位低下,一生价值不过是嫁人生子,一辈子都是父兄、丈夫儿子把握着。

    “据说,仙人个个仙风道骨,环境和我们陈朝大不相同。

    “为娘是个没本事的,从来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可是嘉鱼,你不一样,你有本事,又有机会。”

    嘉鱼有点动容。

    “可是……”

    “没有可是。行李,芳琴姑姑给你收拾好了,娘这边你别担心。”

    说着,安义公主的眼睛绽放出了一丝光芒,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嘴角露出笑意。

    “我的儿,去拼一场。为娘知道你的天资,去了那里应该也不错,将来学成,回来看看娘就好。人生在世,总要大胆一次。为娘没有这个机会,你去代娘看看仙人的世界。”

    身为皇家公主,她怎么会不知道仙人也可能是大奸大恶、追名逐利之辈?

    只是,那里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跟着她这么一个“寡妇”母亲,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嫁妆,偏偏是个美人胚子……

    将来谁知会嫁给怎样的男人?之后呢,因为有个“寡妇”娘,可能会引来恶意的揣测,在夫家日子难。

    她长叹一声。

    十五岁以前,她是太子的嫡亲妹妹,地位崇高,过得如何风光。可是她的女儿,将来可能会成为那般无知、恶俗、无礼、蠢笨的村妇,白天下地耕田,晚上被公婆教训、丈夫拳脚相向……

    若是更惨,可能被强占,纳为小妾,生下的孩子是庶出,受当家主母的气——

    她光是想想,胸口都要窒息。

    她不能看着嘉鱼这样过完一辈子。

    ……

    南嘉鱼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娘。

    临出门,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小木屋的门。娘和姑姑在门口注视她远去。

    她隐约瞧见她们泛红的眼眶,和欲抬未抬的手。

    她眼睛里少见地泛起点点泪光,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压得难受。

    再怎么早慧,她也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和千万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深深眷恋着母亲。

    她要走了。

    不知今日一别,何时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