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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气氛十分好,?也就是碍于下午还有行程,用餐也比较快。
吃饱喝足后,莫教授对周锦渊一招手,“小周,我问问,你有没有参加什么学术团体”
周锦渊一摇头,?他家世代都是在乡野里行医,?以前都没有执业医师证这个东西呢,?他还是他家第一个进了医院的吧,?更别说这个团体那个会的了。
莫教授阅人无数,他耳闻过周锦渊诊口噤之案,又看了周锦渊用小青龙汤,对周锦渊的水平就已经有数了。
他是海洲中医协会的大佬,向来也不遗余力提携后进,?“那我看,?你加入我们海洲的中医协会吧,以后也有个平台,多多交流”
“啊我资历还不够吧而且我是瀛洲人”周锦渊虽机灵,?但没接触过也就摸不太清里头的门道。
“对优秀人才当然可以破格。”院领导一喜,?在旁边插了一句。
有莫教授引荐,这肯定是没跑的,别看周锦渊职称低,却有过硬的专长。
要是再进了有莫教授坐镇的、含金量颇高的海洲省中医协会,那说不定以后挂个专家的名头也不过啊虽说一般都主任医师以上才会被称为专家。
“就是,?而且小周你从小学医,实际经验不比一些职称更高的医生少。也算是个少年老中医了,对吧”谢敏也跟着半开玩笑地道。
莫教授更是说:“是瀛洲的怎么了,你现在是在海洲工作,那我更要在你老家的协会把你吸纳之前,为海洲招揽你了”
这籍贯还真不是问题,周锦渊现在就在海洲行医。
他一琢磨,自己多半要在海洲开诊所,就是以后回瀛洲常住,也和海洲分不开干系。再者说,也正是因为诊所,有个这样的名头更好。
思及此,周锦渊也就不推脱了,以茶带酒敬了莫教授一杯,“多谢前辈照拂。”
这就算差不多定下来了。
下午时分,头一节就到周锦渊主讲的时候了。
相当一部分人其实有些兴趣缺缺。
周锦渊出名在前,被莫教授赞誉在后,本来是叫人刮目相看的。可惜后来被点名考较,退缩不前,倒让人觉得年轻人还是靠不住。
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们一桌用餐,知道那一剂小青龙汤背后的故事。
周锦渊好像没感觉到下面的浮躁,调好了ppt,才开口:“首先很荣幸今天有机会在这里和各位前辈分享我的一点行医心得,这次希望通过我的自拟方和一些病案解读,表达一些我个人行医的看法,以供诸位参详。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他开场说得是十分谦逊的,但ppt一滑动,方剂和病案文字放出来,下头就慢慢安静了。
在安静之后,则是又有点嘈杂,因为周锦渊这些病案里的患者,基本都是一剂痊愈,至多不过三剂。
周锦渊的病案写得相当详细,在场都是内行,一眼看过去,病情变化、诊疗经过等都不像捏造的。就是仿佛平平无奇地写出医者如何辨证,让众人有些吃惊。
治疗经过全都如此干净利落,疗效奇佳,还不是一例,是许多例,即便在以疗效快见长的经方派中,也算得上令人瞩目了。
这些不了解周锦渊业绩的同行,都不禁讨论了起来,这病案也太夸张了
“经方家最著名的,便是见效快,效如桴鼓,所以我选的也都是见效快的病案。所用的,全都是这一道方子。
“我个人拟方的思路是,要让这方子能够广为使用,甚至是流传下去,必须注重抓主症,而且不能超过三个。临床之时,也无需过于纠结病名,辨证,辨证,辨清楚证,就能论治了”
证、症、病都是不同的概念,比如感冒是一种“病”,它分为不同的“证候”,有风寒有风热有气虚,分别又会出现恶寒、发热、气短等“症状”。
周锦渊说的主症,就是症状了。
他的话言简意赅,叫刚才还有些疑惑那病案的同行眼前一亮,开始静下心,慢慢听他解释了。
接着,周锦渊又从此延伸开,将自己这方子是如何抓主症,在临床中,又是如何辨识主症,还联系到了经方的应用,触类旁通。
“最后,还有几句和主题无关的话想说。很多前辈应该知道,我是一名道医,没错,我不但是,还会在行医中应用祝由术。
“祝由术是古代医者借鬼神之名的疗法,精髓其实在于移精变气,改变患者的心态、精神,我想这没什么不可用的。”
周锦渊环视一周,说道:“相信大家也认可,医道同源。病者,从广,从丙。丙即火,对应心。故此,治病应当疾、心同治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给大家说一说我理解的祝由术”
这话,是在回应那些可能和朱大夫一样,对他道医身份有疑惑的人。
只见中医科的人首先响应,随即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后这番话且不提,周锦渊一个小时讲下来,全都是干货。
而且他把思路剖析得相当清楚,可以说,这堂课听完,他这个自拟方,在座的医生只要不是太傻,都能够应用自如了
这叫一些人对周锦渊心生好感,也自然有一些人感觉微妙。
谢主任就曾向周锦渊抱怨过,现在中医没落了,但还有些同行,很不敞亮,对于自己的一些方子、经验,守得死紧,她是相当不赞同的。
要吃饭可以理解,但某些人已经到了故弄玄虚的地步,含糊说辞,好让谁都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治病的。别说同行,病人自己病好了,可能都糊里糊涂。
这是自古有之的,有些人家,一张疗效卓绝的方子是要吃几代的,当然要保密。最夸张,抓药的时候,还会将药方分开,派不同的人到不同的药房去抓药,以免泄露秘方。
与一些人相比,周锦渊的行为也更叫在座的人感觉此行不虚了,这个年轻人分享心得实在、有效,仔细想想,论起他们的所得,不比听莫教授一堂课差啊
他们这是不知道,周锦渊分享无敌生发灵也是分文不取,日常教同事烧山火和经外奇穴,都属常事。
到了互动环节,大家踊跃提问,气氛高涨,周锦渊也详尽解答。
最后他的时间到,鞠躬下台,整个会场又是掌声不断。
被邀请来的外省专家们,也都频频对院领导和莫教授等人表示,看来海洲的学术风气非常好啊,叫他们也面上有光。
当天的流程结束后,莫教授又找到周锦渊,“我还有事,有时间再叙过了。我说的入会材料你好好准备一些,要是不懂,你们院里应该也会帮着你。”
“还有,这位我为你引荐一下,是咱们海州中医药大学的罗校长。”莫教授介绍了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给周锦渊。
莫教授这样的专家,行程总是满满的。
他离开之后,罗校长和周锦渊打了招呼,“咱们中午是一桌用餐的,我请莫教授再次引荐,实在是听了刚刚的讲课,十分欣赏啊方才有些细节,我琢磨了一下,还想问问你。”
“愧不敢当,您说吧。”周锦渊自谦道,他想着这不是小雪的学校么。
罗校长把他给狠狠夸了一通,问了一些刚才没时间说完的问题,最后才意犹未尽地道:“哎,说起来,我都想问问了,你有没有走教学方向的想法而且我们中医大也是有附属医院的”
周锦渊没有做过老师,但这可能是天赋,讲得是深入浅出,特别好懂,加上都是干货还特别实用。可不是每个明医都是明师的,罗校长觉得周锦渊就很有为人师的潜质。
他虽然是一时起意,但自觉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连莫教授都看好,莫教授的眼光能有错么
“啊”这点周锦渊是真没想到,他讲课时就是抱着让人听懂的想法,甚至是一种分享的心态,“您开玩笑吧,中医大的老师那不得博士学位了。”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你有想法真的可以尝试,造福更多学子。”罗校长咂咂嘴,他也是第一次和周锦渊见面,有这个念头,提一提罢了,看周锦渊的反应,好像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算了,还是随缘吧。
再说莫教授,离开会场后就驱车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和一位患者约在了七点,匆匆吃过饭后,时钟已然到了六点四十。
那位患者十分准时,在六点五十五的时候抵达了办公室,患者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白色风衣,戴着口罩与帽子。
进到室内后,他将帽子和口罩摘下,露出了雪白的脸和同样颜色的白发,连眼睫也是白色,唯有虹膜和瞳孔是冷冷的粉色。
他的步伐有些缓慢,白衣白发,宛如落满了一场久候不至的大雪,叫旁观者也一个激灵。
“莫教授,您好。”来人和莫教授握了握手。
“金先生,久仰了,我很喜欢你的音乐。”莫教授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眼前这个遗传了白化病的患者,叫金绰仙,是一名作曲家,很早就在业界颇具名气,蜚声中外。因为近年被邀请为一些热门电影配乐,名声也扩大到了专业领域之外。
金绰仙几乎未曾公开露面,这并非缘于他对外表的介意,相反,他只是性格低调,这也导致听过他名字的人多,知道他样貌的人却少。
而正因为他的低调,从乐迷到其他人,也无从得知他竟罹患癌症。
半个月前,已有医生告知他,剩余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了。
公司还不死心,为金绰仙联系到了有奇验之名的莫教授,也许从中医的角度,还有救治方法呢。不是说,得莫教授一诊,才能决定生死么。
莫教授的行程极满,他也是因为知道患者是金绰仙,才挪出今晚的时间来诊治。
癌症的确是至今仍无法完全攻克的难题,但是一些早期还能达到医学上的治愈,度过五年生存期。
而对于情况不太好的,也能带癌生存,控制缓解病情,延长生命,消除癌性症状,甚至做到保持正常状态。
莫教授就曾力挽沉舟,延长其他医院断言已无生机的患者生命,此后多年,随诊一直情况良好,病灶稳定,生活能够自理,与常人无异。
“请坐。”看着这位患者,莫教授心中是觉得很惋惜的,金绰仙年不过三十,无论人生还是创作都处于壮年,却患上肝癌,真是天妒英才。
金绰仙的病历电子版早已发送给莫教授看过,他手搭在金绰仙雪白的手腕上,入定一般微微闭眼,仔细切脉。
金绰仙的呼吸很轻,嘴角抿得很紧,他在等一个结果
足足有五分钟,莫教授才松开了手,睁开眼。
莫教授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措辞,他看着金绰仙,金绰仙却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莫教授,请直说吧。”
莫教授知道有的人说他一诊诀生死,但他从不敢以此自居,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名声。
他不是阎王,更不是所谓的神医,他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病证,只是尽力而为。他人或自己对医者的过度神化,有时候无形中会造成患者的心理压力。
他知道此前的治疗中,金绰仙一直十分配合,求生欲强烈,因此也就更加不忍心,但总归要说出来的。
斟酌再三后,莫教授才道:“金先生,这是我个人的诊断能力有限,我恐怕也做不到比你之前那位主治医生更好”
金绰仙一时无法有任何表情,莫教授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莫教授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这个药应该能缓解你现在的痛苦,提高你的生活质量。”
癌性疼痛是非常可怕的,长期服用止痛药会逐渐产生耐药性,阵痛时间越来越多,还有副作用,某些更是有成瘾性。
莫教授也接诊过一些无药可救的癌症患者,疼痛让他们无法入眠,家属和患者只希望最后的时光里生活质量能高一些。
所以他以蟾蜍、冰片等药配成了外敷药,对肝癌、肺癌的止痛效果都很好,且没有副作用。
他无力挽回病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金绰仙的眼睫闪动了一下,那场久候的大雪终于是连他淡粉色的眼底也覆盖。
“谢谢”
时至农历年底,医院也更加忙碌了。
春节排班已经出来,周锦渊是瀛洲人,考虑到这一点,谢主任把他的班尽量往后排了。
曲庆瑞也过来把曲观凤接出院了,事实上,曲观凤现在的治疗频率已经开始放低,不再使用强刺激性的针法,已经可以不住院了,只要定时来治疗,甚至中间需要休息。
“周医生,过年你得回家去了吧,离开前能到家来做客吗”曲庆瑞问道,“就当是提前拜年了。”
“这个年前的班都是满的。”周锦渊面露难色。
他自己觉得曲庆瑞所回报的已经太超过了,还花了那么多人情,请来大佬们搞学术活动,所以他现在回绝得都有点尴尬了。
“那吃一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曲庆瑞正说着,忽然有了什么好想法一般,说道,“我公司这边今天年终会,不如,周医生今天一起来吧,就当帮个忙。”
曲庆瑞早就和周锦渊说过,他希望曲观凤年前取得比较大的康复进展,就是为了这一天,让家族、企业里某些心怀鬼胎的人看清楚。年终会这个场合相对轻松却也足够正式,是个好选择。
他知道周锦渊得到了莫教授的青睐,还加入了海洲中医协会,要是有他在现场,效果应该会更好,更能确凿一个事实。
周锦渊本想拒绝,心说你们公司的年终会我去干什么,一琢磨他的话,又品出了点别的味道。
他一看曲观凤。
曲观凤坐在轮椅上,觉察到他的目光,竟是摊了摊手。
“哈哈,好吧,您把地址告诉我,我下班过去。”周锦渊说道。
曲庆瑞开了个玩笑,“我给您派个司机吧,或者把观凤这架轮椅留下来,你飙着去。”
曲观凤:“也行。”
周锦渊:“”
周锦渊黑线地道:“不用了,千万别跟我客气了这大年底的,搞不好真的又堵车了。”
曲庆瑞他们办年终会的酒店所处地带交通便捷,周锦渊晚上下班了,坐三站地铁也就到了,其实还真比司机来接要快捷,他本人又不在乎形式。
所在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这其实是曲家企业总公司的年终会,与会的员工都郑重穿着礼服,不过现在人并未到齐,曲家父子也不在现场。
周锦渊给曲庆瑞打了个电话,“曲先生,我已经到了。”
曲庆瑞在那头道:“周医生,我们在楼上的房间,马上就下来,您先入座吧,就在首桌,我打过招呼了,你找个服务员报名字就会给你领座了。”
“快了的话,那我就在门口这儿坐一会儿,等你们吧,免得尴尬。”周锦渊老实地说,他和其他人也不熟,现在进去,还是坐在首桌,肯定免不了引来奇怪的目光。
曲庆瑞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哈哈笑道:“我的疏忽,还是应该让人去接你的。没事,我们很快就到了。”
晚上有抽奖,到了的员工都先在进门左手边的地方拿个号码,周锦渊随便找了张椅子,靠墙坐着。
他下班换下了白大褂,今天穿的一身蓝黄拼色的外套,活泼得很,加上天生那张娃娃脸,头发也长长了,刘海垂下来,就更显小了。
这才刚落座,就有个穿着露背礼服裙的年轻美女在摸了号码后,走过来问:“哎,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这逗小孩一般的语气,周锦渊非常熟悉,他抬起脸来,“等人。”
“等谁呀,你好可爱哦”露背装女子忍不住伸手想摸周锦渊的头。
周锦渊一侧头躲过去了,无语地拨了拨刘海道:“你不认识我吗”
据说他最近不是挺红的么,难道过气得这么快
而且普通人也就算了,他们公司的人应该不少人知道曲公子在三院就诊吧,难道是新员工,否则这么不关心八卦么
露背装女子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他,随即有点怂地道:“不好意思啊,你不会是我们部长的儿子吧”
周锦渊:“不是。我不是你们任何领导的儿子,只是你领导的主治大夫。”
露背装女子:“哈哈哈哈哈,长这么可爱也不能骂人啊。”
周锦渊:“”
什么思路,谁骂人了曲观凤是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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