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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扶在树上,晕晕沉沉的跟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往学校大门走去。
他虽然路痴,但记忆力很好。他一向只从原路返回。
他走到学校对面坐上了回去的车。因为路程有点远,在车上他竟然睡着了。
在车上,他坐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一片纯白色,他坐在白云上,飘啊飘啊,飘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棒棒糖城堡,所有的墙都是用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堆砌成的。梦中的苏洛,住在棒棒糖城堡里面,他的世界很甜很甜。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梦境:“小伙子,到站了。”
苏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着司机:“到园区西站了吗?”
“园区西站早过了。这是终点站。”
他起身准备下车,走到车门口回过头:“麻烦问下,下班车几点发?”
“半个小时后吧。”
“谢谢。”苏洛真的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乖孩子。
苏洛拿出一本书,那是医学系大一的课程,解刨学,他已经学完快一半的。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155路,是从城郊到城中心的一班车。此时,终点站便是在城郊。
他收起书,顺着哭声找去。
眼前全是附近居民种的蔬菜瓜果,不远处的池塘里面还有几只鸭子在里面冬游。哭声越来越近,他始终未见到人。
他在继续往前走,便来到了一块菜地,里面种着柚子树跟橘子树,上面结满了果实,黄灿灿的,看着喜人。他摸摸了自己有些饿了的肚子,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摘一个。他是好孩子,不能偷吃。
突然,他看见前面一颗树下传来缕缕青烟,哪里还蹲着一个人。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是你在哭吗?”
蹲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人民警察陆言。
陆言本就是在祭拜自己小时候的好友,正哭到伤心处,这里本就无人来。突然,从背后传来声音,他毛骨悚然,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苏洛:“你是人是鬼?”
苏洛觉得这样站着,仰视他人说法不礼貌,也蹲下了身:“你是在祭拜亲人吗?”他看了看还未燃尽的纸钱。
陆言伸手捏了捏苏洛的手,无奈太凉,刚碰到就收了回来:“你是鬼。”他们都说,只有死人的手才会这么凉。
胆小的陆言吓得里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开阔的地方跑去。
苏洛摸了摸自己的手,正常啊,跟以往一样凉的刺骨。
迈着大长腿追上陆言:“你跑什么?”
陆言认真的看着苏洛,看他站在阳光地下居然没事:“你不是鬼啊。”
妈妈说,鬼不能见光。
陆言相信了,他是一个鲜活的人。
“世上没有鬼的。”说完,便又回到公交站台去了。
陆老爷子有三子,陆言是老三陆远亭之子,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从小陆家子孙中最受欺负的那个。
他十岁那年放学回家,在路边见有个小孩一直在哭,见他可怜便把他带回了家,藏在自己屋里,给他取名陆九。谁知,后来被母亲发现了,硬要送走。好在陆言再三哀求,才将陆九留了下来。从那以后,陆言跟陆九形影不离,两人都成了陆家人欺负的对象。直到有一天,陆言放学回家,找遍了房内都不见陆九,母亲才告诉他。陆九被大伯带走了。
那年陆言十二岁,陆九七岁,他知道被大伯带走的小孩都活不成。他也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陆九了。
自从以后,每年陆九不见的那天,他都会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祭拜,悼念故友之情。
陆言回到车上,开车往城里去。路过公交站,见苏洛坐在那里:“你在等车?”
“嗯。”
“上来。”
苏洛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将书包抱在怀里:“谢谢。”
陆言看了看苏洛的模样,严重营养不了的样子,虽然长得好看,只是也太过白了,如果是在晚上,他是断然不敢让他上车的。他胆小。
他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包:“还在读书?”
“嗯。”
“哪个学校的?”
“荔城大学。”
“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坐过站了。”
陆言一听,原来也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缺根筋的人。先前被吓的恍然全然消失了,像是又找到一个同伴样。
陆言的车停在了觞逸居的外面。来这里干嘛,还能干嘛,打麻将撒。
很显然,陆小爷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的誓言了。
他下了车:“下次别再坐过站了。”
“谢谢。”苏洛再次谢过,便自己找寻停车场出口去了。
等他走出停车场时,外面已是万盏霓虹,夜色弥漫,不同于他住的地方的安宁静谧,这里是到处都是流光溢彩,寻欢作乐之声。一场场奢靡,在各个角落唱着欢声笑语。
苏洛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竟然找不到该往何处去了。
“点兵点将,点到谁都是谁。”
他那修长干净雪白的手指在四个方向来回的变动,最后落在了他对面的那条路。
他顺着那条路走,走了是个多站台了,不见一条公交路线上写了园区西这个站。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摸了摸兜里的钱,从面前放空而过的出租车,还是没拦下。
他挣钱很辛苦,要节约,不能打车。
最后,苏洛不得不红着脸叫住了一位中年妇人:“你好,请问这里到园区西站,怎么坐车?”
“到园区西站很远的。”
“那你知道怎么坐公交去吗?”
“不知道。”妇人摇了摇头。
觞逸居位于荔城的市中心,是薛定谔当时为了私下好聚会才开了这么一个会所。哪知道,几年下来竟然成了荔城富二代小开的聚集之地。当然,薛定谔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陆言看着面前的小清,再审了审刚刚摸起来的牌,他正准备说胡了。
电话响了。
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谁啊?”
“老大,刚才局里接到报警说有人迷路了。让我们去看下情况,地址在西开大道那边。”
三人见陆言公务来了,不约而同的正要推到牌:“别动。”陆小爷发话了,然后将自己面前的牌推到:“自摸三家,给钱。”
傅微澜推掉面前的牌:“这局未完,不算。”
薛定谔跟林简之也起身准备离去。
陆小爷急了:“你们耍赖。”
傅微澜侧过脸看着他,灯光在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面熠熠生辉:“陆言,带迷路儿童回家,这事你会吧?”
薛定谔跟林简之两人哈哈大笑。
他发誓,下次真的不跟这三人一起打牌了。
苏洛站在街角,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书。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给原本病态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鹅黄色的膜,看上去温暖阳光,不似白天那般清冷吓人。
他看书的时候很认真,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在少管所时,他记得那里的狱警曾说:“想不到这么乖巧的人,也会杀人。”
苏洛每次听到都会疑惑下,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杀过人。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读书,是真的很喜欢读书。每当看到电视里面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都很羡慕。所以,他觉得自己不会杀人,因为医生是救死扶伤的。
突然,包里的电话响了。
那是自己从少管所出来时,那里的一位狱警好心送给他的。虽然很旧,只能接听电话,不过他还是很喜欢。
只是有一点他不喜欢,太卡了,他去市场上找来硬件这些更换了还是很卡。他滑动了几下,才接通了电话:“你好。”
“是你报警说迷路了?”
他听出来了,这位警察叔叔态度不好。
“是。”
“你在哪?”
苏洛看了看四周,报了一个自己周围比较醒目的地标建筑物给对方。
他刚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苏洛想,这人没礼貌。
在考虑要不要去警局投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