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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软得像面条,根本就站不起来。赵加加抬了抬手。
尚亦误会了她得意思。“又借银子?还缺什么东西,直接说了,差遣旁人去就是了?”
她是连说话得力气都没有了,干脆抱住他得腿,拉着他的腰带,扯着他的袖子,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回去。
“你……”尚亦第一反应是躲,紧接着才是去扶她。
她胡乱一抓,竟是搂住了他的脖子,站直了身体。
他们脸贴着脸,似乎在拥抱,立刻双双松手,分离开来。
“公子就是想……也背着点人啊?”希昌嘀咕着。
尚亦踩了他一脚。
“救命啊!”巷口传来呼喊声,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那人受了伤,浑身上下都是血。
“哒哒哒!”后边是一串的马蹄声。有人骑着马,挥着刀追来。
巷子里人多,缰绳收了收,马匹慢下来,将血人围在当中。血人跪地求救。“不要抓我,不要杀我……”
骑马的人挥舞着滴血的刀刃,说:“都闪开,他有病,会过人的!”
刷拉一下子,人群闪到旁边。唰唰,又是两刀,挥向爬行的血人。
“我就是吃坏了肚子,我就是生病了,我的病不过人的……”声音极其微弱,没人听得见他的辩解。
刀刃劈下去。
“住手!”赵加加喊了一声,跑上去。
“万家的事情,官府都不敢管,你个小丫头,不想活了!”
血人一丝尚存,已是没有气力逃命,趴在地面不动了。
赵加加本能地向后边站了站,驱散着看热闹的人群。“你们都没有遮脸,还是离病人远一点,不要被传染上了!”
那群人望了望富氏医馆的招牌,没再挥刀,骑着马离开了。
赵加加提了提裙摆,小心靠近。希昌过来帮忙,将人翻过来。
一看,竟是人牙子弟弟。一问才知道,牢房里所有的罪奴,有病的,没病的,都被活活烧死了,一个都不留。最后,万括连看守和人牙子兄弟也不放过。
哥哥已死了,只剩下弟弟。
医馆的正堂里躺满了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安置好。
赵加加亲自为他清洗伤口,涂上了药膏,找来被子,给他盖好。
希昌提来了食盒。
赵加加搅动着米粥,自己没吃,去喂食人牙子弟弟。
“这些可是公子的一片心意,你怎么给别人吃了……”
“他不是病人嘛?”
“你要是再不吃,也快成病人了。”富老太走了过来。“你进去吃,我来喂他。”
“师母,他和别人不一样,不咳嗽,拉肚子。但也一样发热。求师母,一定要救救他!”
人牙子弟弟是被她感动了。“我那样伤过你,你还这样对我?”
“那不怪你,是我太不经打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也要尝一尝抡大锤的滋味?”说完,她去后院吃饭去了。
后院正屋。
富时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吃着馍馍,不时沾一沾咸菜。明显,他的心思都在医书上,馍馍沾到了墨汁还不知道。
赵加加把砚台拿开,斜着头望着医书。她饭刚吃了一半,热汤还没喝到嘴。
连升就跑来喊她。“你快去前边看看,那人快不行了,一直喊着要见你。”
她跳过了门槛,却踩到自己的裙边,差点摔倒。还好有柱子,胡乱抓一把,才稳住身子。
没了门槛,落了冰雪的青石板滑得厉害,难免摔了几跤,才到了地方。
前堂,烛火昏暗,因为她的到来,带起的风,火光飘了一下。
人牙子弟弟的眼神已是浑浊,现出将死的模样。
“我骗你了,我的病是会过人的……”
“你是说,牢房里的那些人也都是拉肚子,发热的症状?”
他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动了动眼皮。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攒足了全身的力气说:“你一定要提防万家的人,还有太子。他们知道你的身边,还有就是……”话没说完,人已是断气了。
这不就是传说里的狗血的电视剧情节吗?就不能把要紧的事情先说完了,再断气吗……
原是,赵加加哭不出来的。可,他的死让她想到自己去世的外婆。她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足以抱憾终生。
又抬出去一个人,剩下的病患觉得自己离着死也不远了,一片绝望在蔓延。于是,有了不愿喝药的,有了不愿吃饭的,还有放大了声的哭泣,放大了声的呻吟。
任由这样的情绪蔓延下去,不是好苗头。
赵加加扑到还没凉透的尸首上,大着声喊起来。“师傅都已经找出治病的药方子,你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声音大到所有的病患都能听清楚。
果然,她这么一说,前堂安静不少。
连升跑来,傻里傻气地问她:“师傅什么时候找到药方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病我见过的……”
“是什么病?”
“告诉你有用吗?我已经告诉师傅了。”
富老太也是相信了,跑出来问她。
不好再敷衍,只能说:“萨斯。”
连升更加不解了。“那是什么病,都没有听说过?”
病患若是没了生的信念,用什么药都是白费。
富老太才明白了她的心思,也不追问了。“既然你们师傅知道了,那很快就好了,邺城有救了。”
赵加加看不懂医书,但是寻到疫病的源头还是可以的。或许答案就在棺材铺,想到,就朝着巷口走去。
富老太忙用眼色吩咐连升。
“师母,医馆都忙不开了,哪里有时间陪着她闲逛?”话是这么说,连升还是跟过去,没走到巷口,就被拦住,又乐不开支地跑回医馆。
赵加加想得入神,起初没发觉后边跟着什么人。拐出巷口,变了方向,重叠在身前的影子一下子让她警觉。回头一看是尚亦。
他们有了一种默契,似乎约好的一般,也不说话,并肩朝着前边走。
棺材铺已被官家贴了封条,里边自然是空的。没有人,也没有了棺材。
一无所获,他们又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