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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88)
晴湖不如雨湖, 雨湖不如夜湖,夜湖不如月湖, 而月湖则莫如雪湖。
叫林雨桐说, 古代的文人墨客也是够清闲的,这得在湖里溜达了多少圈, 才总结出这话来。
雪湖多是雪后初霁才赏的。
像是这种趁着夜色, 这都不算是夜色, 而是深更半夜,万籁俱寂的时候, 迎着漫天的飞雪游湖的,林雨桐想着,从古至今肯定有,但绝对不多。
然后林雨桐傻了吧唧的,裹的跟大狗熊的似的,跟着四爷从家里悄悄的出来,两人踩着雪,在家门口的码头上上了船。
船肯定是四爷早就包好的, 船上还有人抱着小碳炉子缩在挂着厚帘子的船舱里打盹, 船一晃悠他就醒了,撩开帘子:“来了?快里面坐, 里面暖和…”
说着话, 就拿了放在一边的皮帽子和围巾, 把他自己裹严实出去站船头上了。
船上不需要灯, 夜里的开发区到处都是各色的霓虹, 灯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再反射出来,光线带着梦幻一般的朦胧。
刚坐稳,船就摇晃着动了,开始在河面上穿梭。
林雨桐坐在窗口,推开窗户朝外看,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里夹着梅花特有的香味。放眼望去,漫天的雪片都带着七彩似的光,纷纷扬扬而下。
还别说,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精致。
从河道出去,到了湖上,景致又再次有了变化。
头一场大雪下来,湖面还没有完全结冰,但随着船的走动,能看见四散的冰凌,薄薄的一片一片的,荡开来。远处的光投过来,扑簌簌向下落的雪花像是星星点点的碎银子,纷纷的落了下来。湖面上银光乍现,随着水流,铺排开来。
四爷攥着桐桐的手在手心了哈了哈,“冷吗?”
跟你在一块,永远都不冷。
她走过去贴着四爷的耳朵,这么清浅的说了一句。
四爷的手指摩挲她的手背,动作微微的顿了顿。
外面划船的根本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看在钱的份上,他伺候这俩明显脑子有毛病的人。真的,在他看来,就是脑子有毛病。
陪媳妇陪到船上了?
他怎么就不信呢?
经常拉一些学生娃,常不常的听到一些‘浪漫’之类的话。
对此他嗤之以鼻,啥事浪漫?
浪漫就是挨冻一晚上,回去把冰的跟冰碴子似的钱回来放在老婆的枕头底下,再说一句:想买啥就买啥。
至于别的,那都是多余。
出来浪费这钱的,不是刚结婚的小青年,就是带着人家的老婆。
看这年纪,也不是小年轻,那肯定是人家的老婆。
被看做是不正当欢喜的‘狗男女’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就相互依偎着瞧着外面的景致,等再次回来小区门口码头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个时候,开发区的整个城区的灯才算是灭了。
下了船,四爷把钱给人家,这大哥也有意思,说四爷:“大兄弟,咱也算是有缘分。过了今晚,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我得多说一句,这老婆还得是糟糠的好……”
林雨桐哭笑不得,四爷攥着老婆的手往起扬了扬,“大哥,这就是糟糠的丑妻。我也劝大哥一句,心里别光只想这挣钱,得空了带着嫂子出来转转,指定比你给他一沓子钞票欢喜……”
然后拉着林雨桐就走,进了家门了,林雨桐就推他:“谁丑妻?谁丑了?”
四爷就笑,把人抱起来就往卧室去。
起来喝水的清宁一把把客厅的灯给摁亮了,然后就看着穿的跟狗熊似的他爸抱着比狗熊还狗熊的妈,本来电视上才有的公主抱该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的,结果……有点辣眼睛。
她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表:三点十一分。
真的是三更半夜了。
“去哪了?”把我们仍家里,都不带说一声的。
熊孩子啊!
四爷抱着熊孩子妈不撒手:“跟你妈出去约会去了,有意见?有意见也憋着,上去睡觉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带着富有节奏感而又不明意味的笑声,清宁把楼梯踩得咚咚的,仰着下巴上去了。
林雨桐还听见她闺女嘟囔:“……以后也会有人带我出去浪漫的……”
所以语气里满是酸溜溜的不稀罕。
爹妈心说:但愿这辈子你真能碰见这么个愿意带你出去浪漫的人。
躺下了,清宁睡不着了。
嘴上那么说,心里又觉得爹妈感情好那就好,总比那些吵嚷着过日子的强。比如高洁,常不常的来骚扰严格,都是诉苦的话,什么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什么爸爸不能跟女学生单独说话,要不然妈妈肯定不能罢休。说着也幸亏没在教职工家属楼住,要不然,这么吵下去,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听多了这狗屁倒灶的事,所以更知道自家爸妈从来不吵架,从来没红过脸,家里不管啥时候回来,气氛都是叫人舒服的。
转过眼心里又有些朦胧的期待,是不是自己将来也会遇到一个人,能这么长长久久的陪伴下去。
她不是啥也不懂的。真的!
抢着帮她值日的,给她偷摸的买零食的,借着抄作业凑上来说话的,见了她就红着脸的,她都知道为什么。
可要说喜欢谁,她闭上眼睛,没有那种没见就特别想见的。
他们私底下都说严格跟她……
严格?
她念叨这个名字,大概就是经常能见,真没自家姐姐说的那种,想见一面,偷着瞧瞧的那种感觉。
许是太熟了吧。
第二天周末,一大早严格端着半锅的羊肉汤过来了,还有刚出炉的月牙烧饼,“老杨家的羊肉汤……”
爸妈还没起来,清平已经起来进厨房了,张嫂还没来,她其实是去热牛奶的。
清宁顶着鸡窝似的脑袋下来,清平接过严格手里的东西,扭脸问清宁:“洗脸了吗?”
“洗脸刷牙了。”就是没梳头,她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想剪了去。”
严格脸一红:“别剪了……”乱糟糟的都好看。
清宁又抬手抓头发,乱七八糟的用皮筋先扎成团子再说。“你怎么来了……”
严格盯着清宁抬起胳膊的时候从荷叶袖里露出来的白生生的一截胳膊。
也是怪了!夏天的时候,清宁穿吊带的样子他都见过,可那时候真没歪心思觉得这半截子膀子就动人的。可如今就是这么看着,就有点不敢直视。
嘴上却嫌弃的道:“你这都穿的是什么?”
清宁低头看看,穿的咋了?自家老妈给做的睡衣,从此告别了秋衣秋裤。丝绸的面料,上身就是粉红的,素面的,只下摆和袖口都是荷叶的样式,宽大的很。下身是阔腿的裤子,葱绿的颜色,脚上一双老妈做的棉拖鞋,绣着几只蝌蚪带着几丝童趣。她觉得好看,就跟一只荷花似的,亭亭玉立。
“不好看?”清宁哼了一声,“你眼瞎。”
就稀罕你这股子自信的劲。
严格坐下来:“吃饭,一大早出去买的。排了老长时间的队。”
老杨家的清汤羊肉,据说手艺传了几百年了。以前也没门面,都是在他们自家做生意。顾客也都是老顾客。后来在开发区买了铺面,三间的门帘,上面还有两层,一共三层,只早上天不亮做羊汤的生意,可偏偏的,火的不得了。好些人排队去买排队去吃。
大冷天的喝一口羊汤最舒服了。
清远在楼上闻着味也下来了,只刷了牙没洗脸,早早的坐在餐桌上等着。
清平把锅端进厨房,放在灶上热了热,“这就得滚滚的吃,才最舒服。”
出来一人盛了大半碗,里面的汤多肉少,又切了香菜葱末,拿了糖蒜腌萝卜出来,用烧饼就着汤,几个人围在桌边吃的稀里哗啦的。
清远才想起问爹妈:“今儿又值班?”
“没起呢。”清宁朝卧室指了指,“睡下估计得四点了,怎么也得睡到晌午才起的。”
清平笑了笑没说话,四叔和小姨出去的时候她知道,她睡觉一向是觉浅。
清远以为是爹妈加班了,都习以为常了,连多问都不问一句的。却转而问严格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就为一口汤。”
你姐念叨了两星期了!
严格含混的应了一声:“你不是也爱喝?”
爱喝是爱喝,但叫我五点起来排队,那真没到那份上。
吃了饭,严格叫清宁去滑雪:“难得这天气。”
可场地并不好找。
清宁就说:“要不找徐强去,水厂那边那个广场最好。”
清平不爱动弹,她还想看书呢,“你们去吧,我在家就好……”
“整天的看书,歇一天出去转转去……”清宁拉清平上去换衣裳,说清远,“我们不带小屁孩,你自己玩去。”
我也没想跟你们一块玩。
打雪仗有意思多了。
徐强这周不跟着出车,正打算帮几个熟悉的老大哥去装防滑链呢,结果有人找他玩了。徐天赶紧催徐强:“快去,好好玩。爸给你钱。别舍不得,记得带他们吃顿好的。人家家里的条件都好,咱不能弱了……”
说的都是啥!
咱就是把家里的存折贴脑门上,就比得上县太爷家的少爷了?
徐强说他爸:“我知道您的意思,肯定跟他们好好玩。”
出了门就问两人:“要再叫几个咱们班的同学吗?”
其实同学玩的时候都不怎么带严格和清宁的,一是年纪小,二是差距大。其实他们的朋友圈子小的很。
清宁心里不止一次的咬牙,等上了大学,自己就不跟人家说自家是干啥的。顶多就说自己家是太平镇的。再说了,等那时候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家的孩子,能算什么有背景的人吗?算不上的!
这么想着,就摇摇头:“不是谁都跟咱一样清闲的。”
也是!
这么大的年纪了,在家得帮家里的忙了。从大街上过去,就在包子铺的门口碰见同学了,她家是开包子铺的,她忙着卖包子呢。
玩这种东西,会被盖上‘不懂事’的戳的。
跟同学说了两句话,铺子里就走出一个人来。
“高洁?”清平跟在清宁身后低声提醒了一声。
高洁是跟着她妈在这边吃早点的,看见严格带着清宁出来玩,压根就没搭理她,顿时脸朝一边一扭,谁也不搭理。
高洁妈就对着严格笑:“……怎么不去阿姨家玩,你小时候常跟高洁玩的,长大了可不能生分了……”说着推闺女,“跟严格一块玩去。不许吵架闹脾气。”
然后莫名其妙的,队伍里就多了个人。
清平就不自在了。
严格跟着清宁,高洁又跟着严格,三个怎么看怎么怪。
徐强就问清平说:“明年初三了,准备考什么?”
“我爸我妈想叫我考中专。”清平笑的有些勉强,“我的成绩就是在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之间徘徊,中专……我的成绩肯定是够不上的。”
“那就读高中,现在不足,再努力三年,肯定成的。”严格就笑,“文凭这东西还是很要紧的。哪怕读个大专,将来只怕比读中专有好处。”
清平笑笑没说话,这事现在说不好。反正是得继续上学的。侥幸考上中专,就上中专。实在靠不上,也只有读高中一条路走了。
怎么选择,得看自己将来考了多少分。
严格见清平也不搭话,只抿着嘴笑,就跟着笑了笑,一抬头见清宁走着这段路是朝水厂去的,他就喊:“干嘛去啊?”又把视线落在严格背上的包上,“滑冰吗?”他赶紧出声,“不用跑那么远了,我知道个地方……”
于是带人去了刚刚建成没多久的一处广场。
此时的广场上,绑着冰刀滑雪的,一溜一串的。
严格心说,要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我干嘛还去喊你!
两个男生带着三个漂亮的小姑娘一入场子,就被人给盯上了。
到哪都有那种看起来坏坏的坏孩子。见了漂亮小姑娘,就上来撩闲的。严格和徐强倒是没主意,两人较劲一般的先滑着走了。
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大的小的凑一块,最小的也都是初中生的模样。三个一群,五个一队,冲上来就分别把三个小姑娘圈小圈子里了,围着她们来回的滑。
清平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唬了一跳,先去瞧清宁,见清宁攥着拳头她就一松,没事!她们可打不过清宁。心里这么想着,她蹲下来然后一屁股往地上一坐,然后慢慢的解脚上绑着的冰刀。
一个说个子不高的小子吹着口哨:“妹妹,你这是什么招式?哥哥带你滑啊!”
另一个说:“没看见妹妹不搭理你吗?妹妹,哥哥带你。”
都滚犊子,韩超凑过来,蹲下去跟清平平视,见一双白嫩的小手有条不紊的在解脚上的带子,他不由的多打量了这姑娘两眼,然后咳嗽一声:“你这是干嘛呢?”
清平把最后一根带子解开,然后猛地站起来推了韩超一把,“让开!”
韩超是蹲着的,被这么,猛地一推,一屁股给坐地上了。然后就看见穿着黑色皮靴的一双小脚蹭一下跑开了。
他一愣,手上一使力气就站起来,稍微一滑,就追上人了,一把拽住清平的胳膊,带着几分戏谑,“行啊!妹妹!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清平死劲的拉都拽不回胳膊,眼睛盯着清宁的方向,见清宁跟那几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呢,然后那些坏孩子只嬉笑着朝前挤。正着急呢,就听见高洁的尖叫声,“拿开你的脏手!流氓啊!”
清平的脸都白了:“你……”
“你撒手!”不远处喊了一声,是徐强的声音。
只滑了半圈的工夫,谁知道就出事了。
徐强这一喊,严格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过来了,他赶紧去看清宁。清宁呢,听见徐强的喊声,看见自家姐姐被人给拉住了。哪里还有心情扯皮,抡起拳头就招呼。严格刚过去,清宁就喊:“你看高洁去!这边不要你管。”
一眨眼的工夫,清宁撂倒了两个,冲着清平的方向去了。
徐强冲过去猛地给了韩超一下,拉了清平藏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皱眉:“韩超?”
韩超摸了摸眼角看徐强:“你疯了?有这么见面给兄弟来这么一下的吗?”
徐强抿嘴,拉着个脸:“早告诉过你,少在这一片惹事。赶紧走吧!”
“走什么?”他饶有兴致的看藏在徐强身后的清平,“你的?”
“胡说八道什么?”徐强感觉到衣服的后摆被人攥紧了,他的手背后攥了攥她的手,话却是对韩超说的,“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听我劝。赶紧走!最近别过来晃悠了。”
要说韩超这一伙子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那真没有。
顶多就是抽烟喝酒打架,再就是没事围着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撩闲,再干别的,那倒是真干不出来。
问题学生罢了!
韩超看了徐强一眼,指了指他身后:“我为什么要跑?我就是过来搭句话,结果可是她先动手的……”然后又探头瞧清平,“你说是不是?”
清平撩开眼睛看对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强把人往紧的拽了拽,皱眉看韩超:“你再这样我翻脸了!”
韩超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强一眼,又看了清平一眼,这才摆手:“咱们还会见面的。”
吓的清平都快贴到徐强的背上了。
等韩超一声吆喝,场中好几十人都退了。
严格过来拉高洁,结果高洁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然后被那些混混给了两拳却抽不出手打回去,他差点被气死了,再一使劲往回抽胳膊,高洁死抱着不撒手,然后不用别人动手,他俩直接给倒地上了。清平摆脱了纠缠她的人,结果出来还没到清平跟前了,先被严格给蠢哭了。见徐强顾着姐姐,她就过去把围着严格和高洁嘲笑的三个直接给撂倒了。
等那边韩超一吆喝,那些也顾不上找回来,起来就转身跑了。
清宁看着严格四仰八叉的躺在,却被高洁八爪鱼似的缠着严格不撒手,冷笑一声:“没见着都躺那跟死鱼一样了,你还扒拉呢。”又说严格:“不起来等啥呢?英雄救美救的这么壮烈啊!”
严格羞愤欲死,挣扎着要起身。
清宁嘴里啧啧两声,伸出手将他捞起来,“就你这出息,以后跟我跟紧点。”
严格起身一张脸通红,尤其是看到不远处能把清平拢到羽翼下的徐强,心里一股子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小姑娘都喜欢能保护她们的人吧。
“我要考军校。”回家之后,严格坐在他爸面前,特别严肃的说了这么一句。
严厉放下手中的报纸,“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想跟清宁考一所大学吗?”
小伙子心里又酸涩了起来,追着清宁的脚步,自己好似永远只是她的影子。在那个领域,她才是真正的强者。他就是使尽浑身的解数,能做到的也只是不掉队。
仅此而已!
“我要考军校。”严格只重复这句话,心里补了一句:我想做她的英雄。
严厉看着抿嘴倔强的儿子,考军校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他自己也不反对,军|政有时候它就是相通的。他轻咳一声:“这个军校的话,你这个年龄啊……”
高考的时候才十六岁。
“应该没关系。”严格看他爸,“帮我咨询一下,要是年龄不合适,帮我把户口本上的出生年份给改了吧。”
这对于县|长大人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史可不舍得啊!“儿子,你可得想好了!要去上军校,可就是几年大概都跟清宁见不了面的。”
严格低头,久久才‘嗯’了一声,“我回房间了。”起身的时候看他爸妈,“别跟清宁说。还不定能不能考上呢。”
说着扭头就走,蹬蹬蹬的上了楼。
史可指着楼上:“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得空得跟武装部的同志问问,这军校招生的章程是什么。很多东西,他这个当爸的其实是可以出把力的。
严格回房间,听见外面露台上传来‘嘶嘶’的声音,他打开房间门出去,见清宁趴在隔间墙上,嘴里正发出‘吐信子’的声音。他走过去,“怎么了?”
清宁递了个白色的瓷瓶过去,“给你药,我怕你肚子上青了。”
被人打了两拳踹了两脚的。
严格脸一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拿瓷瓶反手拽住清宁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
“本来就是!”清宁以为严格在开玩笑,她就吐槽,“看你离了我怎么办?被人得欺负死!”
是!
小姑娘不管走到哪,都记着护着他。跟母鸡护着鸡崽子似的。
可我……我也想,有一天能护着你。
告诉别人说:这是我的人!
他攥紧清宁的手:“你……你等我……你等我好不好?”
清宁看着抓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愣了愣,“你要干嘛去?我在这里挺冷的?叫我在这里等你啊?不行!有事你在露台上喊一声我就出来……”说着另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抓着她的大手一把,“松手!我要回去了!冻死了!”说着扭身往回跑,“以后再不带高洁那个麻烦精了……”
留下严格在露台上,攥着瓷瓶,愣了很久。
这个学期完了,下学期就该分文理科了。
清宁妥妥的理科声,考完试她问严格:“你呢?文还是理?”
这话多余,清宁知道,他肯定是理科。说好的,两人一个班,将来考一所大学。
严格没说话,清宁也没多想,只絮叨:“也不知道明年换老师不换……”说着又问,“最近放学怎么不见徐强?”
我哪里有心思管徐强上哪了。我只要一想起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看见你了,就难受。哪里还有精力注意别人。
至于徐强,他把清平送到楼底下,“没事!上楼去吧。要是害怕,叫三叔送你回去。”
韩超跟吃错药似的,打从那次滑雪之后,就缠上清平了。每天放学,就在学校门口堵清平。吓的她直接又返回教室,等到高中部放学的时候混在里面一起走。
可初中部的校服混在高中部里还是很显眼的,常不常的就被韩超给逮住了。
他靠在墙上,抬抬下巴就把‘胁迫’着她到角落的坏小子去边上的路口守着了。然后嘴里叼着烟,鼻子里不时的喷个烟圈,一只脚蹭着身后的墙面,半闭着眼睛看清平,“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清平皱眉,她不喜欢这烟味,也不喜欢被人强拉过来,“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我要是报警,这事就不能善了。我知道你没干过啥坏事,所以不想走到那一步。你别再打搅我,这事就算完了,行不行?”
韩超就笑:“不行!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问完了你就走……”
“你问。”清平赶紧说了这两字。谁都看得出来,她想摆脱他的心情,特别迫切。
韩超斜眼看她,轻‘嗤’了一声,“你跟徐强……你们搞对象?”
清平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你胡说什么?没有……没有的事……我们两家……两家人很熟……”
“哦!”韩超又抽了一口烟,“你没跟他搞对象,那咱俩搞对象,你看行吗?”
清平都吓着了,“你说……说什么呢?”
韩超朝路口抬了抬下巴,“赶紧回去吧。明儿我还来找你……”
清平愣愣的,抬头盯着韩超瞧。
韩超发现这姑娘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狭长又微微朝上挑着,瞧人的时候带着几分勾人的劲。尤其是那小表情,一本正经的,一看就是乖孩子,好姑娘,越是这么一副板着脸的模样,那眼神越是叫人瞧着勾人。
心都痒痒了。
他身子猛地前倾,脸就凑了过去,“你再不走,我真亲你了。”
吓的清平撒丫子就往回跑。
到家的时候她三叔在呢,锅里是保姆刚做的排骨面,给端下来了,结果就见侄女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清平不好意思跟她三叔说这事,要说起来,韩超真不像是有恶意。
她要是跟三叔说了,这事就大了。四叔和小姨肯定得管的。他们一个电话,就能把韩超送进去关上十天半月的。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跟韩超结仇。
这叫她特别的焦虑。
好容易送走三叔,一肚子心事的把面吃完了了。天黑透了,她起身拉帘子的时候发现,路灯下面站着抽烟的可不正是韩超。
她站在窗户边朝下看,韩超仰着头朝上看。
她刷一下把帘子拉上了,不大工夫外面就听到有歌声传来,“……我爱的人……已经不见了……呼呼呼这只爱情鸟……何时才会来到……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
她的脸又红又烫,手足无措的想推开窗户制止,偏又不敢,怕叫更多的人知道韩超找的是自己。
老三在窗口抽烟,清涓跟着家教在屋里上课。老师说二手烟对孩子不好,他几乎都只在窗户口抽烟了。
看楼下那小子吞云吐雾的,不大功夫又唱上了,他骂了一句:坏小子。
这种把戏都是当年他玩剩下的。
烟抽完了,他突然觉得不对。
这楼里都住了哪些人,谁家都有什么人,他清楚的很。没有跟着小子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姑娘。倒是有俩大姑娘,一个二十三了正谈对象快结婚了,订婚的喜糖大家都吃了。还有一个是上中专呢,应该还没放假回来呢。
那这是找谁呢?
勾搭小媳妇?
不会!小年轻干不出这事来。
烟抽完了,回身关了窗户了,想着下楼去端给清平盛面的小锅了,他猛地顿住了。
自家大侄女,今年多大了?
十四五岁了吧。
楼下的小子多大?
十七八了?
差不多吧!
当年老四跟桐就是这么大的时候谈到一块的。桐十八岁不是就流嫁给老四了。
可别说啥也不懂!其实这么大的孩子啥都懂了。
不勾搭自家姑娘啥问题没有,不过是一笑了之。
可勾搭自家姑娘,这小子就是欠揍。
他冷笑着拿着大衣,也不穿,直接披到身上就出门了。
到了楼下,取出烟凑过去,“嗨!小子,借个火。”
唱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爱情鸟呢?
想要爱情是吧?看你是不想要你的鸟了!
小流氓不知道遇到的是流氓中的战斗机,抬眼一瞧,披着衣服,走路一摇三晃,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那脑袋都不知道咋耷拉着的,就叫人觉得特别有范。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眼就叫人知道,这是个同道中人。也就是出来混的!
他掏出打火机,给对方把烟点上。
老三就盯着这小子手里的打火机,“还挺时髦啊!”
这小子也上道,直接扔给老三:“送您了。”
很会来事啊!
老三伸手一捞,就到手里了。一扭头,就见帘子后面影子一晃。
清平吓的心脏都跳出去了,听到歌声停了,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还以为是人走了,谁知道看到自家三叔了。
吓死人了!
韩超顺着老三的视线看过去,就嘿嘿一笑。
老三斜眼问:“看上那姑娘了?”
韩超‘嘿’了一声,“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老三哼笑一声,“那大半夜的在人家窗户底下嚎什么呢?不怕他爸出来揍你一顿。”
韩超‘切’了一声,“早打听了,她一个人住。”
那你打听的还是不仔细。没人跟你说过他三叔就住他们家楼上吗?更重要的是,他三叔是成了名的流氓了。
老三嘿嘿笑:“还挺上心?”
“那是!”韩超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眼圈,“她看我一眼,我这心都跟猫爪子挠似的。你说就那一普普通通的姑娘……”没那些妖里妖气的,说话嗲着音的,脸上画的红红白白的,“可看着就是觉得老稀罕了……”
老稀罕了?
“听说人家姑娘要考大学的。”老三弹了弾烟灰,“你不上学了吧?”
“考大学也是为了过好日子。”韩超将手里的烟一扔,“我都想好了,只要她答应跟我处对象,我就拼命去赚钱去。她啥也不用干,我养着她……”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话。
明显是个还但不住事的毛小子。
他冷笑一声:“你养她?”
韩超点头,“当然得我养她!”
老三一手拿着烟,一个手伸过去搂住对方的肩膀,“问你个事。”
这话题跳跃的太快,韩超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啥事?你问。”
“你听说过金怪吗?”老三斜眼看他。
“那谁不知道!”韩超声音都大了,“可惜没见过……”
老三就指了指他自己,“我!”
“谁?”韩超不明所以。
“我——金怪!”老三又搂着他转身,对着清平的窗户方向,指了指,“她三叔!”
韩超咔咔咔的慢动作转着脑袋,不可思议的看向老三:“金怪?她三叔?”
问完,利落的转身,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