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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0.江湖有你(42)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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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有你(42)

    江南的秋天,落了雨是格外冷的。

    夜里落了雨, 被褥便觉得不是那么暖和了。幸而恒儿不是一个练功勤奋的孩子, 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说一整晚一整晚练功的经历。于是,早就能独自一个人睡觉的恒儿, 破天荒的要跟他爹一个被窝, 两床被子横着盖。他不太懂这个逻辑,但四爷的逻辑在线的:孩子的火气旺, 搂着睡跟搂着个火炉似的,不冷呀。

    恒儿是不知道他爹的意思的, 只说:“我一个人可以。”

    但我一个人不可以。

    于是, 四爷一脸的不容拒绝, 好像在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 “晚上蹬了被子怎么办?”

    恒儿:“……”我早就不蹬被子了。

    他想这么说,而他爹则一脸‘你都睡着了你怎么知道你不蹬被子, 别不识好歹’。

    好吧!只得妥协。

    可也因为跟爹爹搂着睡, 怪难为情的。所恒儿觉得要是给别人知道了,都得以为自己是个离不开爹妈的奶娃娃,因此, 跟谁也不说, 那谁也不知道四爷晚上只盖一床被子是冷着的。

    其实四爷还想要个火盆的, 但到底是没好意思说。人家完颜康都没说冷!

    完颜康人家不冷, 人家儿子晚上是整晚练功, 越冷人家练的越是勤奋。因为温度低便不得不运转内力驱寒, 这对练内功是有益的。于是,两床被子就腾出一床来,一人盖着两床被子怎么会冷?再加上人家完颜康本身的武功也还是不错的。好歹也是跟着丘处机学过道家内功的,不至于稍微降温,被窝里就捂不热呀。

    因此上,人人都说,这江南秋雨还颇为冻人。但就是没人提弄个火盆的事。

    这正事还没办,江南也就只到了个临安,原计划是从临安再往南走一走,南宋的精华虽然在这一片,但南边的南边呢?他是想看看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可如今呢,真就打了退堂鼓了。

    秋雨已经很冷了,这若是再迟一些,落上一场雪的话?那……这江南的冬天,他更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湿冷的。

    要不赶紧办完事咱就先撤?

    破天荒的,他催促起此事来。龙儿还以为新宋那边有什么大事是爹爹放不下的,便赶紧道:“这事我去办。”

    “我去办。”杨过赶紧接过话来:“表姐还是留下吧,要是再遇强敌……再者说了,我是男人,我出门比你方便。”

    完颜康也这么说:“叫这小子去办吧。”正好表现表现,“龙儿陪着咱们转转,临安的风景是早有耳闻,却也一直无缘一见。难得的出来一趟,怎么也得出去转转。”

    龙儿看杨过像是看孩子,有些不确定,问说:“你行吗?”

    杨过都急眼:“……我怎么不行呀?我不去办,你怎么知道行不行?”我又不是你弟弟,别说不是亲弟弟,便是连表弟也不是。咱们认真说起来,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好吗?怎么老觉得我小呢?

    行行行!你不小还不行吗?

    正吃饭呢,酱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龙儿把两个鸭腿,给了爹爹一个,给了姑父一个。剩下的两个鸭翅,给了恒儿一个,给了过儿一个。多少有些安抚的意思。

    杨过气呼呼的把鸭翅又给龙儿夹过去:“我一男人……你吃吧!”

    完颜康看着碗中的腿:你个屁大点的小子,还男人。那你是叫我这腿还吃不吃?

    四爷干脆放下筷子,喊小二:“鸭子再上一只!”

    杨过:“……”大概说了不讨喜了话了吧。默默的又把鸭翅夹起来,低头闷闷的吃上了。

    江南的美食那便是一天吃八顿,一顿换一样吃食,也是尝不完的。

    这一点公孙止感触最深。尤其是住在像是贾家这样的人家,厨子据说是御膳房出来的,是宫里的贵妃娘娘特意赏给她娘家兄弟的。

    打从进过一次宫里,给那位贵妃诊了一次脉之后,他就被养在贾家。那位娘娘病体沉重没错,但还真不到真要命的时候。甚至是三五个月之内,都没事。因此,他不急。只说是回来要斟酌斟酌用药,于是就先出来了。他不是没法子,只是吧,不这么做,不为难两下,只怕宫里也不信自己这个‘江湖郎中’。

    住到了贾家,别的先不说。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精致的。便是绝情谷生活也算得上是安逸,但绝对比不上人家的。穿的虽好,但这人离了群,便有些脱节。如今流行绣上这个花纹,可绝情谷里哪里知道这些。况且,用了那么多年,始终都是那么一个厨子。有肉有菜有稻米便算是好吃食,一年四季,颠来倒去的,就那几种点心,因为厨子只会那么几种。论起享受,哪里比得上这些富贵人家?

    何况,这位贾家小爷,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这才来了几天,美貌婢女便放了三五个。晚上温香软玉,何等的逍遥快活。

    晚饭一道红烧老鹅着实不错,外面是雨打芭蕉,里面竹炭温酒,暖意融融。一顿饱饭,三两好酒,最是惬意时候。

    美人儿不能时时相伴,每日里也得有那么三两个时辰,是在书房里‘琢磨’药方的。

    今儿也是如此,好茶早已泡好,便是砚台里的墨,也还留着美人香。他将书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打搅。然后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躺在榻上,将裘皮盖在身上,饭后小睡一会,晚上才能夜战三五美人。

    迷迷糊糊的,正觉得今儿的熏香味甚好。便觉得有些不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盯着他,他激灵一下子醒了,心道:难道是那恶妇追来了。

    他蹭的一下子坐起来,便听到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公孙谷主醒了?”

    公孙止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几排书架的后面,闪出一个少年来。这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偏他是见过的。要是没记错,就是碰到那么一行人的时候,见过这个少年。他当时手持长剑,若不是绿萼挡在了那恶妇的身前,这少年当时便就杀了裘千尺。

    见是他,公孙止就先松了一口气。当时那些人没为难自己,现在也不会为难自己。

    他起身,笑的像是久别的老友重逢:“原来是少侠您呐。当日得见少侠风采,当真是钦佩万分。”

    “在下对公孙谷主,那也是钦佩的很呐。”杨过抱着剑,靠着身后的书架,闲闲的站着。

    公孙止笑容一僵,如果自己的夸赞纯属客套的话,这位少年的客套就好像带着那么几分讽刺的意味。说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便道:“不知道少侠夜里来访,所谓何事?”

    杨过‘哦’了一声,“我这人喜欢到处闲逛,逛着逛着,就遇上公孙谷主了。”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说:“对了,尊夫人呢?尊夫人武功高强,我瞧那样子呀,倒像是铁掌帮的来路,还真有几分好奇……”

    公孙止对杨过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叫做到处闲逛,恰好遇上了。真当这官宦之家是那么好进的!

    不用问,他就是特意找来的。

    还有,特意问起裘千尺是个什么意思?是要找裘千尺寻仇吗?有这种可能。当时那疯婆子一上去就要杀人,可惜碰上了硬茬子。当时那一行人有两个年岁长的,许是不会干出牵连无辜的事。但这少年……这少年正是慕少艾的时候,而那个坐在车辕上的丫头也确实长的殊色不凡,这少年为了讨美人欢心……若真是做出找后账的事,也还真就未必不能。

    这么一想,冷汗就下来了。

    他的武功,跟这个小少年,还真未必有可比之处。当年他娶了裘千尺,一则是当年的裘千尺当真是貌美,二则,也是想学武功。婚后,他也确实是跟她柔情蜜意,这样一个美人,便是被她打骂也是心甘情愿。

    原以为如此能感化她,却不想这女人冷心冷情,武功倒是肯传授,但是铁掌功这样的神功是不肯轻易相授的。本来自从绿萼出生之后,她就有些松动,可偏偏的,那时候她的哥哥裘千仞恰好出事了。打从那之后,她的性情变的比之前更加不可理喻。全部的心思都在复仇上!更是明言,那样的武功是不会教给自己的。原因是没有她哥哥撑腰,万一自己学会了,到那时,以自己喜欢沾花惹草的性子,迟早会飞出她的手掌心。所以,歇了那门心思吧。

    因此这些年过去了,时光也算是荒废了。绝情谷唯一的依仗便是DU,情花和断肠草。也因着这个,他的时间大部分是在研究DU物,医DU向来是不分家的,所以,他如今也才敢接下皇宫里面这个差事。

    没多少武功修为的他,遇上这么一个已经步入一流高手行列的少年,他能有什么底气。

    这会子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马上道:“少侠有所不知,我家那妇人,真真是一恶妇。早想休弃,可他武功高强,又霸占了我的绝情谷,我为了躲她,便是有家也不能回,更是得寄人篱下隐姓埋名……少侠要找她,我给少侠将绝情谷的位置画下来,少侠只管找去!”

    倒是交代的够利索。

    “果真是绝情绝义呀。”杨过摇摇头,“你就不念着夫妻一场……”

    “哪里是夫妻,我都是被迫的。”公孙止说的不知道有多可怜,“那是少侠不知道她的恶行。当年谷中有一婢女,聪颖好学,人长的也清丽不俗。我见她资质颇好,便想传授她些针灸之术,只是被我那婆娘抓住了,非说我们在行那苟且之事,便把那婢女扔进了万蛇坑,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鲜活姑娘,生生被那么折磨死了。你说,我怎么能跟这样的人过下去。少侠要寻仇,只管找她去……”

    “你倒是会借刀杀人!”杨过一口挑破这家伙的打算,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当自己真是仗剑而行不知江湖险恶的莽撞小子,不仅要调开自己,还要借自己的手除掉他生平的大敌。美得你!

    公孙止一点没有被捅破的尴尬,一看对方不入套,脸上比之前更真诚:“看来少侠不是为了裘千尺来的……不知……”

    杨过干脆坐到书桌后,把剑横放在桌上,看着他问道:“现在才知道,公孙谷主原来是一位神医。”

    公孙止面色一苦:这可是戳到要命的地方了。自己的身份要是给捅破了,自己只怕连这贾家也出不去,除非下手DU死这一府的人。可自己的行动是受限的,活动区域也仅限于这个小院。外面有一队人马把手,吃喝用的,根本就不用自己这个院子里的一星半点。想算计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算计成功的。便是枕边的女人,问问她们,心也是向着主家的。

    更何况,流落江湖更得糟,时时都得提防着裘千尺,担惊受怕的日子自己当真是过不了的。

    他不想,也不敢被人捅破了身份。

    于是,马上谦卑了下来:“在少侠这样的真人面前,在下怎好故弄玄虚。那贵妃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许是求子心切,用了相冲的丹药,像是中了丹DU……”

    这倒是跟龙儿那边收到的消息差不多。想来这老小子没敢在这事上撒谎。

    习武之人,多少是懂一些医理的。其实中DU倒是好解决,要命的是这种丹DU,解也是能解,因着它是一天一天,长年累月之下才深入骨髓的,所以,解起来也最是缓慢。便是解了,之后身体也较之常人羸弱。

    杨过心里便明白:“看来公孙谷主这以后要飞黄腾达了。”

    公孙止连连摆手,之前确实是那么想的。这个贵妃,十年二十年,只怕也都离不开自己的。只要用药这么一天两天的给吊着。

    杨过却笑了一声:“你要是真要是靠着这个一位贵妃,想飞黄腾达,这也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贵妃正值妙龄,又为官家诞下唯一的一条皇家血脉……这个时候,若是香消玉殒,官家必是痛彻心扉,百般不舍。可这人若是活着,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病体沉疴的,便是一般的男人,也难对妻子情感如一,你能指望一个九五之尊,对这样一个贵妃始终荣宠?”

    公孙止心里咯噔一下,这倒也真是。他从没有朝堂这根弦,想法也简单。如今被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如此。

    那边杨过的话却又格外的刺耳:“就拿阁下来说吧,尊夫人活着,便是当年也是美貌佳人,夫妻二人也曾柔情蜜意,可在阁下心里,至今记着的,还是那一个个貌美的婢女,为何?”

    因为活人比不过死人!

    公孙止心里认可这话,心道:大不了以后找个更大的靠山便是了。

    他才这么一笑,杨过就笑:“想找靠山,借助外戚,可不是高明的主意。”

    公孙止便是没有权谋这跟弦,也听出几分不一样的意思了。这少年似乎是带着几分提点的意思。

    他便试探着问:“不知少侠有何指教?”

    杨过这才给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既然知道得宠的贵妃都求子不能,你就没想到点别的?”

    公孙止一愣,而后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少侠是说那位官家?”女人不能有孕,若不是女人的问题,必是男人的问题。这位贾贵妃得宠不是假的,那是真真得宠的很。

    他的心跳的很快:“这以后无子嗣……”

    “官家便是先帝的皇侄,还是嗣侄。”杨过又提了一句。

    公孙止愕然的瞪大眼睛:“少侠是荣王的人。”

    杨过轻笑一声:“看来公孙谷主对朝堂之事,当真是半点也不懂。我怎么会是荣王的人呢?告诉你也无妨,我姓杨。”

    姓杨?

    “杨太后……”公孙止露出异样的容色来:“您是杨太后娘家的后辈……”那就难怪了。

    他的耳朵也不是白长的,也听说了一些八卦事。知道自打史弥远死了,杨太后的话只要涉及到前朝,就不大好使了。杨家虽是尊荣无双,但权力却也远不如从前了。

    杨过轻笑,没有否认公孙止的猜测。其实,他也正是希望对方往哪个方向猜的。见他果然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便道:“你替我办事,杨家和太后自然是你的后盾。虽然面上不显,甚至不跟你往来交际,但这将来若是太后成事,你自然是首功一件。便是太后娘娘不能成事,你也有后路可退。”

    公孙止便明白了几分:“杨公子是想叫我暗中投荣王?”

    “不是荣王!”杨过低声道:“荣王跟官家兄弟情分极深,幼年又是受苦苦难的,这样的情分可不是轻易能撼动的。但别人就不一样了!若是别的人知道官家的身体状况……”

    谁不动心呢

    公孙止倒吸一口冷气:杨太后这是要挑拨亲骨肉争斗,她从中间获利呀。

    这么想下去,那这官家不育,贵妃中了丹DU,究竟跟杨太后有没有关系,这真都是说不清楚的事。况且,这样的人家,人家的子侄竟然还习武,武功还不弱。自己这条小命,当真就在人家攥着呢。

    可正像是这位杨公子所言,便是太后不能成事,于自己也没多大的损失呀。反正不是太后赢,便是荣王赢,不管谁输谁赢,都少不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自家祖上本就是唐时高官,只是为了避祸才隐居。往常接触的也多是江湖人物,觉得有一身高深的武功便能无敌于天下。觉得守住家业不缺银钱便是好日子。可真过上了官宦人家的日子,才知道以前的想法是多愚蠢。

    他也想恢复祖上的荣光,位极人臣。

    这么一想,便马上道:“请公子明示!”

    杨过便招了他过来,低声数语,然后问说:“可明白了?”

    公孙止不停的点头:“明白!明白!真明白了。”

    杨过挥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方子递给公孙止,这种方子懂医药的都能看的明白。公孙止越是看越是觉得高明,这等配伍,怎么想到的。他点着其中一味药材,正想请教一二,结果一抬头,却早已经不见那位杨公子的身影了。

    他是怎么走的?几时走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对这样的人,他心里是惧怕的。这是裘千尺跟他心里种下的阴影!

    好半天心才平稳下来,坐过去马上将这方子重新誊抄了一份,然后取下灯罩,将原件放在灯烛上引燃,直接化为灰烬为止,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一夜,他没回卧房,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便开门一脸激动的朝出走,便走还边喊:“想出来想出来了,有这方子,娘娘之危必解……”

    只说眼前的危局能解开,却没说治愈。

    看着外面彻底乱了,杨过才从书房里趁机出去了。一晚上都躲在房梁上的暗影里,当真是遭罪的很。

    龙儿一早起来就等着了,直到早饭都上桌了,杨过才回来了。

    她急忙问:“不顺利?”竟然去了一夜。

    “顺利!”杨过蹦到龙儿跟前:“那就是个又蠢又怂的货……”

    说着话,完颜康就陪着四爷上了饭桌,他说儿子:“小点声,多大点事,瞧你那轻狂样儿。”

    兜头一盆冷水,杨过闷闷的应了一声,坐在饭桌上每个人都安心吃自己的,连问的人都没有。杨过觉得昨晚自己表现的还算是不错,无奈无人捧场。于是挨着恒儿,一会子一戳他,一会子捅一下他,恒儿配合的问两声,杨过恨不能放下筷子,将昨晚的情景演绎上一遍,“我一想,叫咱们自己去找荣王府的人露消息,到底是落了下乘……当时就灵机一动……”

    这点小把戏,完颜康听的都脸红:“行了行了!也就是你碰上的是公孙止,换个朝廷老油子,你早露馅了。想那杨太后能联合权臣说换了太子便能换太子,手段何等了得,真当是跟你们过家家似的。”他真觉得这个儿子呀,好像还是有些像他祖父的。没那么蠢的过分吧,但也没精明到哪里去。许是在外面浪着,还能混的开。当然了,要是太平盛世里当一个不迷恋朝堂留恋权势的王爷,好像也还行。这么一想,心里才略微好受一些。

    杨过被亲爹怼了,抓着筷子跟桌上的菜有仇似的。闷闷的问说:“今儿打算去哪玩呀?”

    还玩个P!

    当然是大事要紧了。

    四爷心道:那事哪里算是大事!本就不是为了见荣王府的人的。那荣王府摆出来当个幌子就行了。

    龙儿和恒儿之前的谋算都不算是错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荣王府未来的情形。

    可事实上,若是荣王府有别的子嗣也还罢了,成年的子嗣或是即将成年的子嗣,这也好呀。可偏就南宋皇室就是这么悲催,迄今荣王府上只有一个儿子,年岁也还小,这也还是荣王的小妾生的。据说,荣王妃是个厉害人物,当年那小妾怀孕之时,这荣王妃给灌了打胎药。偏胎儿没打下来,生下来是个男孩,可却体弱,如今已四五岁的年纪了,尚且不会走路不会说话。

    其实四爷如今也不是很确定的,究竟如今这位荣王的儿子是不是历史上智力有点低的宋度宗赵禥,他也不好说。要说是吧,出生的时间线有点问题。可若说不是吧,光从听来的消息,便不难判断出,这孩子跟那宋度宗高度的相似。一样是小妾生的,一样是生下来就有点弱智。

    至于说叫人透消息给荣王府,那除了荣王以外,荣王府还有谁?不外是荣王妃而已。

    叫自己跟那样一个女人打交道?

    还为了这样的阴司之事?那还不如泛舟湖上,清闲两日呢。

    消息透过去,不外是叫人生出一些不一样的野心罢了,搅乱一池水就行。

    其实,便是什么也不做,南宋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这叫他不由的想起历史上大清,到了后来,可不是皇宫三代无婴啼吗?

    皇阿玛在世的时候,皇子有多少?到了那位雍正的时候,皇子又有几个?等到了乾隆呢?生的倒是不少,可死也一样不少。再往后,皇室已然是废了。

    就犹如如今的南宋皇室,哥俩至今就养下这一个脑子有毛病的男丁,据说为了保住这唯一的男丁,连宫里都插手了。那倒霉孩子这才能在荣王府顺利的活下来。

    而这选皇帝也真是如同儿戏,真就把帝位给了那么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孩子。这样的国家,岂有不亡的道理?

    这是正史上的,如今却只能当做参考。四爷不否认孩子们朝这个方向想的想法和作为,这是再给他们机会练手。也是怕出现历史之外的万一,有备无患嘛!

    吃完饭,他起身的时候就说:“准备吧,今儿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杨过看完颜康:“不等荣王府的人吗?”

    完颜康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瞪了一眼儿子:“最近顶着你那么一张脸,少在临安露面。”

    杨过刚要反驳,后来想起什么似的又凑到龙儿身边:“姐姐,我爹不叫我顶着这么一张脸,你给我易容呗。”

    龙儿直接推开他:“找阿丑去。”

    “不要!”杨过继续追:“阿丑的手艺不好。”

    阿丑一把拦了:“表少爷,奴婢的手艺最好了,还是我来吧。”

    杨过狠狠的瞪了阿丑一眼,然后又细看,阿丑摸了摸脸:“怎么了?哪里不干净?”

    杨过一脸嫌弃:“丑!丑死了!还没以前顺眼。”说着,不等阿丑恼了,就自己先跑了。

    阿丑气的跺脚,但到底也只耸了耸鼻子,回头跟她家姑娘说:“表少爷还是急着往姑娘身边凑。”

    龙儿知道她想说什么,只道:“小屁孩!”

    阿丑偷偷的替表少爷叹了一口气,低声问说:“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以姑娘的容貌,我都不知道谁能配得上姑娘……”

    龙儿一愣,随即又摇头:“喜欢了就知道了。不喜欢那还是没遇见。”

    “那要是遇不见呢?”阿丑低声问说。

    龙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遇不见便是缘分不到。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这世上也没真把谁落下。凡是落下的,都是不想找的!”

    阿丑就不好再问了,难道要再问一句‘要是缘分始终不到呢?’,她心想:姑娘这么好,缘分总会来的。

    一行人,也只一辆马车。

    上了车,龙儿才问:“爹爹,到底去哪?”

    “出城往东,三十里。”四爷这么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

    龙儿看了恒儿一眼,恒儿也摊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去见谁。

    出城往东,三十里的地方,是一处背山面水的村子。湖泊不大,但十几条溪水在村里交错环绕而过,最后汇入小湖。村里庄户不多,三三两两,散落而居。湖上小船三五,不时的有人撒网。一群小儿,在溪水边嘻嘻,这个摸了泥鳅,那个捉了黄鳝,叫人瞧了,心情不由的好上两分。

    完颜康倒是注意到了,听那些小孩呼唤的时候,这个喊‘杨五’,那个喊‘杨九’,更有喊十三郎的。这些孩子也不是都和睦的,有那争执起来相互推搡的,也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不难判断,这应该是聚族而居的。

    这个族,是杨家!

    当然,此杨家,非自家这个杨家。

    难道真是杨太后的娘家那个杨家?

    这边正想着呢,就听到一个大些的孩子大着胆子过来问:“敢问客从何处来?要找谁家?”

    “烦请小哥替我们通传一声,就说有远客求见杨老先生。”四爷这么说。

    那边杨过就马上递过一个银锭子过去。

    谁知那孩子看见银子只瞥了一眼,却不伸手拿,而起拱手道:“客请稍后。”

    完颜康不由的‘咦’了一声,乡野之地,倒也真是难得。

    龙儿低声问:“爹爹是想找杨太后?”

    这杨老先生便是太后的哥哥吧。

    本来杨过之前也只是假借一下杨家,谁知道真就找过来。

    杨过自己都不明白了:“师父……您这是……”

    完颜康一巴掌拍过去:“好好看着。”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的。

    那孩子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跟四爷道:“贵客请!”

    由那孩子带路,往前走过两座石头桥,便倒了一处靠水的竹林边上。竹林边几把竹椅,一个带着斗笠的白发老翁正在垂钓,听到人来了,才抬头看了一眼,重新又低下头:“老夫也不问你们从哪里来的,不管求什么事,到老夫这里也无用的。朝堂之事老夫早已经不管不问了。如今坐在这里的,就是一老朽。若是贵客有闲情,一杯清茶,稍作歇息之后,便请自便吧。”

    四爷顺势坐过去,给边上闲置的鱼竿上挂饵,然后甩了鱼竿,也静静的坐下垂钓:“老先生寄情于山水,便是真就放下了?”

    这杨老先生一愣:“杨家位极人臣,富贵已极,老夫有何放不下的?”

    “杨家富贵的侥幸,老先生不会以为世人真不得而知。”四爷叹了一声,“还是杨老先生以为,太后真能将杨家当娘家?”

    杨老先生手一抖,霍然转过头来:“贵客知道什么?”

    四爷转脸看他:“难道老先生以为,这纸里有包的住火的?”

    杨老先生一叹,起身道:“请随老夫里面说话。”

    四爷朝完颜康看了一眼:“你带着孩子在外面转转也好,这里风景不错。”

    完颜康应了一声,躬身等人进去之后,他才看龙儿:“你可知道什么隐情?”

    龙儿倒是想起娘说过的一件趣事,她当时年岁不大,也只当故事听了。听过之后早就忘了,却没想到事情还能用上。这会子,见周围没人,这才低声道:“姑父知道,这宁宗的原配皇后为韩皇后,韩皇后死后,才册立的杨皇后为皇后。”

    这个完颜康当然知道,这韩皇后当年娘家势大,这是旁枝末节,先不提。这杨皇后也确实不是原配。

    龙儿这才道:“听娘说过,这杨皇后当年是因为貌美被带进宫,而后受宠的。只是她究竟是个什么出身,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会稽人。问她姓什么,家里如何,她压根就不知道。但她知道当年会稽有个名人叫杨次山,便言说她是杨次山的妹妹……后来的事,姑父想来已经知道了。”

    是!据说当年册立皇后,是在这位杨氏和一位曹美人中选择的,但曹美人性情柔顺,可杨氏却涉猎史书,知古今,性格机警,又擅权谋,从而宁宗选她册立为继后。

    若她是杨次山的妹妹,那这涉猎史书,知古今便不出奇。可若是连姓什么都不记得的女子,能到后来的涉猎史书,知晓古今,这中间付出过多少努力,当真是不敢想象。

    龙儿也感叹,难怪当年娘说,这才是自强不息励志的典范。还说,从古至今,哪怕女人的舞台有限,可细细数一数,凡是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女人,细究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

    她收回思绪,便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杨家因为杨太后而发迹,可也因为杨太后……给杨氏家族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