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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被打扮的焕然一新,原本灰扑扑的女仆装被扯下,换上了一条天蓝色的女仆裙,戴上了白色头巾,手里被塞进了抹布和水桶,被带到了执政官的书房中。
她敬畏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执政官那被用的光滑锃亮的大红木书桌后,那足足二十几排书架,书架上的书,更是从地板一路堆积到了天花板,书脊上金字印刷的书名闪闪发亮——
这就是权贵们的世界!
只有权贵们才能掌握的知识!
这一瞬间,波利亚耳边响起了父亲的话,久远的记忆也依稀复苏,那是她还在牙牙学语的年龄,父亲把她抱在怀里,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个漂亮的单词,教导她,这是SUN,这是MOON,这是STAR——
于是,她仿佛魔怔了般,放下了手里的水桶和抹布,一步步的向着书架走去,纤细的手指伸出,轻轻的抚摸着书籍上的书名,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日落之城——大日的光芒终敛于此。”
“你识字吗?”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她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她立刻谨慎的低下了头,如主母身边的使女们要求的那样,卑微的行礼道:“大人,日安。”
身穿白色绣金丝长袍的执政官笑了笑,继续追问道:“你识字吗?告诉我,孩子。”
这温润的男中音奇异的安抚了她心中的紧张,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认得一些,不多。”
执政官扬了扬眉,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到了书桌前,开始了他的工作。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发现这位大人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不由松了口气,小跑到了门口,提起了水桶和抹布,又小跑到了书架前,开始了清扫工作。
打扫时,她不时的探出头,小心翼翼的瞄一眼执政官,又快速的缩回头去,就像是一只胆小又好奇的小松鼠,可爱极了。
她不知道,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执政官,不知道何时起,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她在执政官这里打扫书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也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逐渐变的大胆起来,执政官在的时候,她甚至敢明知故犯的拿下一本书,悄悄的翻阅。
终于,执政官再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大胆的抬起头,举起了手里的书,纤细的手指,指着其中一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执政官大人面带浅笑,微微俯身,扫了一眼后,轻声为她解答:“嫉妒,贪婪,懒惰,世人不知收敛的恶行,引来了神罚,无数大日从天而降,要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
“神终究是慈悲的,又留下了一线生机,于是,有圣人站出,带领民众,建了一座日落之城,在这里,无需恐惧和忧愁,大日只会成为城上悬挂的灯火,而不会伤害忏悔过的信民。”
执政官的声音一顿,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道:“这就是我们日落之城的最初。”
她眨了眨眼,轻声问道:“那太阳之城还有——”
她瞥到执政官快速冷却的笑脸,机警的把从住在楼上的牢友那里听到的乔木之城给咽了下去。
执政官眉头皱起:“太阳之城?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她膝盖微曲,视线下垂,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恭谨些:“抱歉,大人,我无意议论您的家事,但是——”
执政官绷紧的脸微微缓解,“这些事情,你听过就算了,不要乱说出去,知道吗?”
说着,他长腿上前一步,以手托住了少女的肘部,把她搀扶了起来,她极力克制住想要退后的冲动,颤抖着站直了身体。
“好了,我要工作了,如果你对太阳之城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那边的书架。”
“唔,钥匙就在这里。”
执政官指了指书桌上的笔筒,又随手指向了最后一列靠墙的书架,那边的几个书架和前方的书架不同,拥有着极为昂贵,据说从遥远的东方打造的琉璃门,门上都上着锁。
她一直知道,那是她的禁地,没想到今天,执政官也对她开放了,想要逃走的冲动更加强烈了,她必须死死的咬住牙关,握紧双拳,才能压下这股冲动。
一片黑暗中,传来了使女们的窃窃私语。
“她在书房几天了?”
“快一个月了!上一个使女,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三天,执政官大人就把她轰出来了!”
“不不,执政官大人并没有传唤她伺寝。”
“那就给她增加新的工作,让她劳累,让她憔悴,让她饱受折磨!让她去给那个疯子送饭!”
很快,当她拎着水桶和抹布,从执政官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了一个餐篮,篮子里摆放着芳香的白面包,炖的香喷喷的牛肉,还有一个漂亮的番茄,以及一瓶清水。
“去吧,去到一楼尽头的房间,给里面的人送饭,不要说话,不要耽误时间,快去!”
命令后,是一句充满了恶意的提醒:“对了,别忘了半个小时后把餐具取回来!”
在使女们的催促下,她提着餐篮,小跑着向她们指定的房间跑去,身后传来了使女们毫不掩饰的恶意对话:
“就是那个疯子?”
“没错!我上次去取篮子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天啊,太可怕了!”
“你只是手被抓,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我的手指!那张脸上满是胡髯,天,那就是一只野兽!”
转过了使女们的视线后,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忐忑的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前方阴森森的通道,片刻后,到底还是鼓足勇气,向前走去。
为了给自己鼓气,她轻声的,再一次的,哼起了母亲唱过的摇篮曲:“宝贝,请快快入睡,只有你陷入梦乡,我才能飞到天上的宫殿,参加诸神的晚宴——”
随着她的哼唱,原本有些阴森的走廊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而在通道最后一间房前,还有光细细碎碎的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