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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的疏忽,”陈止叹了口气,“因那毒气火毬不少配方乃是道长搭配,让他觉得身有责任,如今当城外面的详细情况渐渐传来,他当然心有不满,对杨家兄弟有不快之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东西,归根结底是出自太守您的手笔,其他人的这些念头是要不得的。”苏辽意有所指的说着,“另外,最近在纸坊外面也好,又或者是陈庄周围也罢,都有许多人鬼鬼祟祟的打探,不问可知,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想要了解咱们这边的虚实,尤其是几个工坊,更是抓不胜抓,扫过一批,很快就又来一批,前赴后继,不胜其扰。”
“太正常不过了!”陈止却不觉得意外,“有火毬这么一个东西在,其他势力不在意才是奇怪,肯定会想尽办法搞清楚的,区区阻挡,根本拦不住他们。”
苏辽转而忧愁道:“这正是属下担心的地方,那火毬威力太大,眼下各方还将信将疑,很多将之归结于鬼神之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逐步发现真像,到时候各方的视线都集中起来,到时候千眼百手,可就真的是防不胜防了!”
“这都是自然现象,只管去安排就好,尽量保证相关的消息不外泄,”陈止点点头,随后说道:“这火毬所涉及的东西不少,里面颇为复杂,由不同的人负责,那些能接触到的人,也都被严格控制,轻易不会泄露,这种东西如果被边疆部族得去了,那是有不少麻烦的,但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因而我们还是得向前看,尽快更新出新的器械才对。”
新的器械?
苏辽心中一突,不由念头动摇起来。
那火毬和单梢砲的威力,他已经见识过了,可谓惊人,莫非还有什么器械,能凌驾其上?
“单梢砲再厉害,其实杀伤力都十分有限,最多是起到一个惊吓的作用,”陈止看出了苏辽的疑惑,“我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让敌军退去的,是他们的恐惧,不管是这代县外面的,还是那当城外面,乃至代北境外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单梢砲与火毬,猝不及防之下难免进退失措,这种惊恐在人群中传播,造成了士气崩溃,但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能吓住他们一次两次,可一旦敌人习惯,或者说熟悉了火毬的效果,那这惊吓程度就得大打折扣了,因而真正的器械,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杀伤力!”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告诉苏辽,又好像是在自语:“只有切切实实的杀伤,无从避免的巨大影响,才能无视一时的激励!”
这边说着,陈止又站着看了一会,等陈梓也过来了,三人便一同移步离开,前往城中去见刚刚抵达的杨家兄弟。
矿场距离城池也要走上好一段时间,沿途坐着马车,能看到不少农人出来耕作,因为这围困代郡的那场大战,鲜卑人选择了偷袭、突进,为了不引起陈止的警惕,没有对沿途的庄稼进行损毁,再加上刚刚经历了夏种,不少田地看上去光秃秃的,所以损失不大,这些农人,很多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不过,看着看着,陈止还是询问起来:“有关庄稼损毁的统计,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梓便答道:“已经大致了解了,大概有一成左右的庄稼受到了损毁,对来年的收成不会有太大影响。”
“到底还是有所损伤啊。”陈止点点头,跟着想了想,对侍候在车外,随车行走的陈舵说道,“吩咐下去,今年陈家名下的佃农,田租减少一半。”
“诺!”陈舵愣了一下,有心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一声应命。
倒是陈梓忍不住道:“咱们陈氏的人,最近来了不少,陈庄扩建又耗费了不少钱粮,这里面将近一半,都是向杨家借来的,就等着明年、后年归还,现在田租减少一半,这涉及的面可太广了,如今族人越来越多,哪怕分属各行,但最初几年还要靠着家财资养,这也是一大笔开销,现在忽然让田租减半,恐怕撑不过去!”
如今代郡陈氏初见端倪,乃是以陈止为源头,彭城陈氏为主干、下邳陈氏为补充,两陈合流而生。
最初只是陈止提议建设,随后下邳陈氏送来工匠、帮工,算是第一批骨干,随后彭城陈氏送来了人口,作为陈庄的根基,下邳陈氏又派了几名精英,协助管理,但吸引的人并不多,毕竟陈家坐落徐州,中原腹地,四通八达,就算经历了天灾人祸,生活环境也不是幽州之地能比的。
所以,真正愿意过来的,都是在家中实在没有出路的远亲,以及一些地位比较低下之人,好些个甚至都如陈举那般,虽是陈家子弟,但因家道中落,没有背景撑腰,沦为家丁之流。
彭城陈氏为了支援陈止,已经立下规矩,这些沦为家丁的族人,只要愿意前往代郡,那么家中就会自助一部分盘缠,但凡能在陈止那边做出成绩,或者待住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原籍。
有如此诱惑,以至于连战乱都未能阻止他们。
当然了,这些北上的人里面,有些确实沿途遭难,没了音讯踪迹,但当今河北局面糜烂,莫说他们,就算是达官贵人,前呼后拥,仆从护卫众多,一样有可能沦陷于流民浪潮里面,是以彭城那边也不以为意。
这样的情况下,最近抵达的陈家族人,人数越发减少,但聚少成多,眼下也是一个客观的数字了,根据陈舵的统计,目前在陈庄里面居住的陈家人,连同佃农、附属、仆从,已经有超过三千人的趋势了!
“这么多人每日的消耗,就是大量的钱粮堆积起来的,哪怕已经逐步建立起一个能内让代郡陈氏自给自足的体系,但无论是坞堡的建设,还是人员的安排,每时每刻都要花费金钱,原本从郑家那边得到的补偿,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今有刘家补充,恐怕也无法持续太久,若是再不尽快从其他方面补充,恐怕又要向外借钱了。”
陈梓的这些话,让陈止默默点头。
此时可不是乱世,哪怕北方局面复杂,但冀州再往南面,大致的秩序还是存在的,所以借钱多人,难免就要受制于人,出于对利益集团独立性的考虑,陈梓也好、苏辽也罢,都不愿意有太多的外债,至少不能认准一家。
陈梓又道:“现在,随着两场战役打完,族中北上的人数回升已是正常,家中那边更是时常来信,无论是什么出身、支系,都会找上陈家主枝,商量一番之后,再写信过来,无非就是让咱们安排一下,但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本事,否则在彭城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发迹了,哪里还用千里迢迢来此处?这些人唯一可赞的,就是胆量,只是这胆量一时不能发挥出来,安置下来,最初半个月,根本就只能消耗米粮,总该要多积攒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你的担忧,我能够理解,”陈止沉默片刻,有了决定,“但钱粮的积累,一般说法是开源节流,单纯节流往往效果不佳,还会陷入拆西墙补东墙的恶性循环之中,所以关键是开源,这方面我已经有安排了,矿场的收成,按照北地惯例,一半归于官府,一半则作为陈家相助的酬劳,当然,上报朝廷的那部分,也依例瞒报三成!如此也可以补贴族中。”
苏辽笑道:“上报朝廷,就得走幽州这条线,因为咱们郡可无法直接与朝廷交涉,那当然要隐瞒多点,因为不多,就等于是资敌啊!”
新汉的盐铁专营、矿藏官办,本意除了要敛财之外,更有维持稳定的功效,只不过这种功效在北地近乎失效,由于王浚一家独大,这幽州有限的几个矿场,其所得所获大部分都被王浚截流。
更不要说,这个矿藏的发现,完全是陈止利用自身优势,以跨越成百上千年的经验,连同签筒之能,这才能够开辟出来,否则这片矿藏,不知还要埋没到什么时候,更根本不会于此时面世,近乎于无中生有了。
这种情况下,陈止为了不被朝廷拿着说事,有了矿场当然要上报,但上报的钱财又要有所控制,否则尽数都要沦为王浚的资财,这位幽州刺史和他撕破了脸,哪里能完整的交出去。
“其实这个矿场的事,我正要对太守禀报。”苏辽一句话说完,话锋一转,“幽州方面已经派人过来询问矿场的事了,并且传达了王浚的意思,说是他们那边有意接手经营,不知要如何回话?”
交出去是肯定不会交出去的,只要陈止没离开代郡,王浚还称霸幽州,那两边再打一仗,几乎是板上钉钉了,眼下不过是都没有准备好,同时经营和恢复元气罢了,哪里能交出去?相信王浚也知道不可能,但如何拒绝却也要个说辞。
陈止不慌不忙的道:“就说这矿藏还需勘探,若是幽州州府有心相助,就给我派些工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