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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匈奴祚短,群起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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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卿可期……公卿可期……”

    咀嚼着这四个字,葛禄缓缓点头,但旋即又问道:“听道友之言,莫非很看好那匈奴,若匈奴应了那大干龙,岂非北地都有可能易主?到那时候,匈奴势大,陈太守镇守代郡,为边疆要地,到时候不管是退避,还是直面,岂不是都要落入藩篱,进退维谷?”

    “非也非也,”未料那李不匿又是摇头,“匈奴之起,应的是大干龙之运,但其本身却非大干龙,凡干龙不可以星体拘之,唯崇山大垅,入白浪涌波,层峦叠嶂,牵连而行,连绵不绝也,这匈奴既承此大运,便当一往无前,运起之时,能勇猛精进,无所阻挡,或可成事,然而也只此而已,太行龙脉乃蜿蜒之脉,自东北而至西南,不越北方半壁,得其运者,若不能南下,气吞山河,则国祚不过半百,是短命之局。”

    他说到这里,忽而笑了起来:“更不要说这匈奴自太守起名之后,屡屡受挫,先有小王被斩,又有大将断臂,连那老胡酋都因太守之文,一命呜呼,此乃时运不济之相也,可见他因太行大脉而气,但其族德行浅薄,却当不得这般大运,乃为王前驱,经云:干龙若是有鬼山,横转一边安处宽。又云:凡山大曲水大转,必有王侯居此间。那匈奴如今一再受挫,便是时运转了,那太行大运,便要偏转到其他人身上。”

    葛禄却道:“这也未必吧,匈奴固然在太守身上吃了几个小亏,但至少大势不缺,先前甚至以一隅之地而抗衡朝廷大军,都能得胜,怎么看都是勇猛精进,又怎么能说是时运不济?”

    “按着匈奴原本的势头,这抵挡了朝廷大军之后,就该是困龙升天之!”

    李不匿正色道:“贫道之前其实有隐瞒,实际已行走北地多时,知匈奴筹备许久,又以汉匈和亲为由,想要为自己正名,干脆都叫了刘姓,这积累与正名,若再加上大胜朝廷的局面,怎么也该是大兴的情况,有如朝阳初升,为泰卦,偏偏又是老王身死,又有新王宠信奸佞,那忠勇之士被罢黜出朝,于是原地踏步,上下之间满是暮气,此结穴余气,主从颠倒,难分正反,正受、旁受无分,力量大小不辨,彼无真见,早晚必于尽处结穴,于是龙尽气终,就给了他人机会,可以瓜分其势。”

    说着他叹息一声:“正所谓,上九,亢龙有悔,穷之灾也,盈不可久,若不开辟,则必衰竭,匈奴有运而不自强,有利而不知众志成城,是以其运衰,为大干龙之运散落诸小干之中,才有了这北地的变化,太守还未出仕前,便与这匈奴有着纠缠,气机相连,如今匈奴气衰,此消彼长,太守自是有进,其实无论是太守北上代郡,还是鲜卑几部大战,又或是王浚军有异动,皆因于此,匈奴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败亡不过时间问题。”

    “道友一席话,却将这局面剖析的格外清晰了,”葛禄夸赞了一句后,便让身边的仆役再取酒水过来,跟着又道,“只是按着道友的说法,太守若不能度过眼前难关,亦不可成事?”

    “正是此理,”李不匿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后,斜着身子,眯着眼睛说道:“山脉之运,有宾主之分,受穴山为主,朝迎山为宾,人要结穴,才可立主,太守自南而来,统北地之郡,此乃过河之势,是宾格,唯受住风雨磨砺,方可扎根结穴,自此根基深入大地,虬势方成,立为正主,可以争运!”

    “虬势?”

    葛禄却被这话吓了一跳,脸色连变,看着那道人,正要再问,却发现李不匿或是因为酒喝得多了,居然就这么斜躺着睡着了,不消片刻,呼噜声起。

    “此人有观气之能,左右有人报于我,说是他北上桑干河边,日出夜宿,三日方归,今日既来,竟敢言虬龙之事!虬龙者,无角幼龙是也,当今人皇在位,天下一统不过三十年,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之时,哪里有幼龙腾飞之地,但龙者可大可小,若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那也是太守有升腾之机,说不定真有公卿高位之格,那我才能水涨船高,有那升官之路……”

    若无升迁之念,他也不会辞别葛洪,跟着陈止来这苦寒北地,当下便有些心动。

    想到这里,他终究是难以平静下来,让人照看熟睡的李不匿之后,他便到了书房,抽出纸来,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书信,正是要寄给自己的老师葛洪的。

    只不过,这信写好之后,他拿在手上又踌躇起来,最终却又收了起来。

    “如今局势不明,这城内外的信件,多数都要被太守府那边的人查看,倒是不方便寄出去,还是等局势稳定之后再说吧。”

    等把信收好之后,葛禄又拿出了那张丹方,看着上面所写,眉头皱起。

    “段部若来,兵力诸多,恐怕就是李不匿口中的磨砺了,若是能度过,就算没有他这番批命之说,只是此事传出去,太守的文治武功都要被人夸赞,那就是大势已成,王浚都未必能压得下来,但到底能不能成还在两说,不知太守到底有几分胜算。”

    正像李不匿说的那样,道教分支的学说、主张想要传播,最便捷的方法,反而是依托于权贵,这一点与沙门佛家之说类似,而就算抛开学说因素,单纯是个人前程,这葛禄也是有着想法的,毕竟没有真个出尘绝世,当然着紧陈止的官运前程。

    “为稳妥起见,等这李不匿醒来,我再问问他,去那桑干河看到了什么,是否有什么见教。”

    有着这般心思,葛禄安睡下来,但第二天一早,却是听到下面的人说,那李不匿居然不翼而飞了。

    “我昨晚亲自将那位道长送入厢房,又派人在外守夜,结果这门一开,却不见人,当真古怪!道君,这可真不是我的事儿啊!”

    听着那管事之人的自辩,葛禄却摇了摇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李不匿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当初他来拜见我,便露了一手筋骨齐鸣的底蕴,他若是要走,莫说是你们,就是这代郡城里,能留得住他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还多在太守府中。”

    那管事人固然是松了一口气,可葛禄却是难以平静了,好在他谨记葛洪所传之说,呼吸调息,平息了情绪,就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去完成陈止的嘱托。

    “那李不匿这次既然现身了,又说了这么多,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定然也有所求,或许又去趋利避害了,想来过阵子又要露面,我且耐心等待,再将他的这番话,说给太守一听。”

    想是这么想,但接下来为了陈止交托的单子,葛禄忙得脚不沾地,等几日之后,终于将东西配齐了,又被陈止招来,说是要给他演示一番。

    “这些个东西,也不知道能弄出什么物件,不过大敌当前,太守何以要关注这般小事?还是应该多注意兵家才对啊,现在可是有消息,说是段部的先锋,可能已经入境了,而且是直接走的上谷道!这若是挡不住,那就是鲤鱼未能过龙门,泯然众人矣,气运便不能勃发,只能转而衰竭,白白失却了机会。”

    带着这样的想法,葛禄随即便被陈止带到了一片校场,这位于城外兵营之中,但自从第一批武丁被带走后,这校场人数锐减,很多地方就空了出来,葛禄现在所在的,就是这么一片空荡荡的校场。

    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公输化、孟黎早就等候在那边,身边还有两个奇怪的高架,看上去似乎是某种攻城器械。

    “这是何物?莫非是守城之械?”看着两个墨者,葛禄不由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