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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夜灯火明,欢声传江汀。
大桓王朝迎来了第五十个上元佳节。从城楼上俯瞰下去,点点灯光像颗颗彩色的夜明珠,映亮了都城盛安的街道。
男子看着热闹的街道和五十年来安居乐业的人们,漠然的眸子略微流露出欣慰的情绪。
身着黑衣的小厮拿着斗篷悄悄来到男子身边,出声道:“爷,宫宴快开始了,请移驾摘星阁。”
小厮语罢,男子穿上斗篷,正准备迈步时,似想起什么一样突然道:“良娣和世子如何了?”
小厮一转脑筋,道:“爷放心,良娣已经将世子哄得早早歇下了,良娣自个儿也回屋了。”
“哎~。”男子轻叹一口气,这个人呐,还是不喜欢应付府里的莺莺燕燕。不过,待到他日他娶了正妻,这番性子说不准还能保全于她,那就随她去吧!
男子想起他那将来的正妻,便有些好奇,当下大步向皇宫的方向走去,他要去见一见他将来的妻子去。
停靠着画舫的明湖湖畔,袅袅娜娜的歌声不绝于耳,身若棉柳的女子在河畔轻轻地放下一盏河灯,娟秀小字随着河灯的漂远变得不清晰起来,女子身边一个金钗之龄的小丫头看着河灯渐渐漂远,不由得笑咧了嘴:“小姐你看!”小丫头扯着女子的袖子,蹦跳着道:“小姐的河灯漂得好远啊!一定是神明在保佑小姐,小姐所求定会心想事成的!”
看着小丫头单纯欢喜的模样,女子不禁莞尔,一双盈盈水瞳却仍盛着忧伤。
“希望吧。”说着,女子转身便走。
“小姐,你要去哪儿啊?”小丫头还没逛够灯会呢!
女子环顾一番四周,见没多少人,便小声道:“璱儿,你忘了?今夜宫宴,皇后娘娘邀了咱们尚书府赴宴,这会儿走回去梳整一番,将将及得上宫宴开宴的时辰。”
璱儿立马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们一定要快点回去才行!”我滴个乖乖,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误了赴宴时辰事小,这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璱儿立即随在女子身后回府去。
女子和璱儿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府邸走去,一个不小心就和人撞了一个趔趄,幸亏有璱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女子。待女子刚站稳,对方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是哪个不开眼的龟孙子撞的老子啊?”
看对方一脸凶横和猥琐,女子当即赔了不是,拉着璱儿欲尽快回府,可该男子不干啊,伸手拦住女子,打量着她和璱儿道:“你这撞了人,一句赔个不是就想了了?”
女子知道这人是来找茬的了,便带着璱儿自顾自地想要走开,谁曾想,那男子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开始耍流氓:“我瞧着你这小娘们儿也不是什么拿不出银钱的人家,撞了人,不拿出银子赔礼,怎么行?”
哦?原来是为了昧钱财而来的。女子一把甩开男子的手,道:“公子,小女子身上未带银钱,且有要事在身,烦请公子不要无理取闹。”
男子一听,不干了:“没钱?瞧你这模样长得挺不错的,不如去陪小爷我喝上几杯,给小爷我解解闷儿也好。”男子说着便伸手要摸女子的脸蛋,女子一把拍开对方的手,脸色不虞。
“哟,还是个辣脾气的小娘们儿,小爷喜欢……”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璱儿赏了好重的一巴掌,“你干什么?小骚蹄子,别小爷给脸你不要脸!”
“呸!”璱儿早就想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了,“不要脸的分明是你!腌臜东西!”
“好个小骚蹄子,看小爷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男子扬手就要打璱儿,璱儿下意识地闭了眼睛,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巴掌落到脸颊的疼痛感。
璱儿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通体黑衣的少年举着半出鞘的长剑,生生吓呆了猥琐男子。少年戴着半张白玉精雕的面具,露在外面的嘴唇薄且紧闭,给人以一种倔强之感。
黑衣少年惜字如金,冷冷道:“滚!”
那男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走远了。
“谢过小英雄。”女子带着璱儿给黑衣少年福了一福。
“不用。”黑衣少年指着走向他们的男人道,“你谢他。”
慢慢踱步而来的男人个子高大,面容刚硬,步履间端的是龙行阔步。女子到了来人面前,感激道:“小女子王氏谢过大人搭救之恩,小女子身有要事,还望大人海涵,改日若有机会,小女子自当答谢大人相救之恩。”语罢,王嫕娴带着璱儿急忙走掉。
王氏?男人挑了挑眉,看王嫕娴去的方向,好像就只有一个王姓的人家吧?是与不是,今夜宫宴,自见分晓。
男人带着黑衣少年向明湖走去,没有理会暗中跟着王嫕娴的眼线,人家两口子的事,他掺和个什么劲?
走到明湖湖畔,男子和黑衣少年挑了个没有灯光的地方,纵身飞到湖心亭里,见着从岸边浮到亭口的一盏河灯,鬼使神差的就去拾了起来,瞧着灯上娟秀的字体:愿为王谢堂前燕,不趋王侯檐下巢。
谁家姑娘如此高洁?有趣,真是有趣。
突然,一个水碧的倩影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岸边飞身来到湖心亭里,不料双脚刚刚落地,一把锋利的宝剑就搁在了她的颈项,她感觉,颈间有丝丝痛感。
打量了黑衣少年一遍,年轻妇人大着胆子出声道:“怀翊王爷好大的派头,居然带着‘玉面无常’来此赴约。”
怀翊王转过身,笑吟吟道:“妤秋,好久不见。”
“王爷既然还认得我?”水妤秋示意怀翊王遣退黑衣少年,“王爷,都说来着是客,你要这般对待我这位熟客吗?”
“破天,退下。”怀翊王当即开口道。
破天得令,一收宝剑就退到一旁,在黑夜里掩了身影。
水妤秋捂着脖子,随意地丢了一个物件儿给怀翊王:“遥湛,这东西,你先拿着。”
遥湛不客气地收好东西,似乎是闲话家常地一问,水妤秋却局促地告辞了:“你和素彧,还好吗?”
瞅着水妤秋的去向,遥湛满意地笑弯了眼:“破天,我要去宫里了,你去跑一趟,通知另外七人,该聚一聚了。”
方才被一个无赖耗了不少时间,害得王嫕娴没赶上父亲带队的马车,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被拦在皇宫大门口,好说歹说,这些守门的士兵没看到请柬就是不肯放人进去,留王嫕娴一个人和璱儿作陪。
遥湛乘着马车,远远的就听见了宫门口的声音,待到近了一看,居然是刚才帮过的那个小姑娘,看她盛装打扮,他差点没认得出来,遥湛觉得,他俩挺有缘的,遂出声道:“弨子,等一下让宫门口的那位姑娘上车。”
遥湛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小厮邀请王嫕娴上车,守门的士兵一见到怀翊王的腰佩,一个个变得恭敬有加,当然,王嫕娴也没有推辞,搭了个顺风马车,赶去赴宴。
细细打量着遥湛,王嫕娴觉得,他也没有多好看,偏偏就生的人高马大,气势十足,让人莫名觉得放心。察觉到有目光停在自己的身上,遥湛轻飘飘的一抬眼,就弄得王嫕娴立即别过脸,装着漠然。故意成分过于明显的王嫕娴把遥湛逗得哂笑出声,这个侄儿媳妇,还真挺有意思的。
一路眼观鼻鼻观心的来到摘星阁,玉宇琼楼——所描绘的不假,豪华的宝殿里,明黄龙袍的褀帝端坐主位,皇后皇贵妃坐于两侧,面如冠玉、眼似琥珀的太子坐于右侧首位,此刻,太子正捏着青玉酒杯把玩着杯中美酒,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偷偷溜到自己位置上的王嫕娴,嫕乃性情可亲、娴是举止文静,他可真看不出来王嫕娴猫着腰偷偷跑到座位上的举动哪里有半分举止文静的意思,这个太子妃跟传闻中不大一样啊~。
看到太子豫成冕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嫕娴瞧,宝座上的帝后都颇为满意,早前他们一旨赐婚,还怕豫成冕不同意,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可眼下瞧着,豫成冕好像还挺喜欢王家大小姐的,可这又让帝后二位搞不懂了,豫成冕不是对东宫里的那位良娣爱得紧吗?难不成他真的隔代遗传了先帝的用情不一?
褀帝握了握皇后的手,示意她不打紧,但,这一幕落在皇贵妃的眼里又是另一种含义了。
王嫕娴被豫成冕瞧得面上泛红,除了最开始瞄的几眼,她不敢再多看,要是被逮个正着,那多不端庄啊。
是以,摘星阁一夜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