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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你瞧!”
彼时,容与已然挽着莲骨站在房间内。
莲骨向着容与举手指着的方向一望,心里头立刻有一群羊头马身的奇怪物种奔过。
只见那本还显得宽敞的寝屋内,却被一大堆乱七八糟奇形怪状花里胡哨的物什堵的水泄不通。
莲骨不免汗颜几分,问那容与:“这些个…是啥呀?”
“哎!仙子,这可是你从前最挚爱的宝贝呀!”
“挚爱?宝贝?”莲骨越发觉得自己不是那花眠仙子了,不知如此天差地别这些人怎么毫无察觉。
“是啊仙子,你瞧这个!”容与蹲下身去,捡起一只长相颇丑的扇子,“这把凤翎扇,扇缘凤翎缀,扇面荷莲开,远观鸟灵动,近闻叶无声,可是仙君为仙子制的第一把扇子,意义深重!”
莲骨瞧着那把花里胡哨的扇子,心中无奈地叹息,这仙君哥哥自己的品味倒是高雅,怎么能够容忍妹妹的品味如此庸俗?她左瞧右瞧那把扇子,莫不过是拔了把鸡毛插在扇骨上罢了,没瞧见哪里灵动。
“仙子,你可知过去你眼馋仙君的扇子,故而仙君无奈,只好为你做了几把,往后每年你的生辰,都会赠你一柄,这凤翎扇虽说没甚神奇的,但这制为扇面的羽毛可是真真儿的凤翎,是当年鸟族公主赠与仙君的定情信物呢!”
“噗——”莲骨刚挪进里屋,坐下喝上一口茶,却全然喷了出来。
近几日她屡番接受子淼仙侍的熏陶自然晓得了啥是定情信物,听闻那定情信物便是由一人爱慕另一人方才赠与,不论这鸟族公主如何貌美如花艳压群芳身怀绝技,她也不敢错受这般宝贝,日后难免被那些个嚼舌根的仙侍们调侃成花花一般的情意。
“仙子,你这茶定然刮嘴的很,快弃了吧,容与为你带了花族友人赠与的百花蜜茶,这味道香甜润口极了!”
说着,那丫头就抱了一怀茶包艰难地移进里屋,急急拆了一包就与她泡茶。
莲骨闻着那馥郁甜蜜的茶香已然没了口渴之感,她虽不喜食清淡却也不兴甜腻,这茶着实腻了些,不尝也知。
瞅着容与一脸巴巴地望着她入口,她忙拾起一个离她最近的物什引开她的目光:“这是啥?”
那容与终于不再盯她,喜庆地接了那物什道:“这个呀,唤作‘彩绘璃瓶’,也没啥特别的,不过是月神制出来装星星的瓶子罢了,月神常年呆在那凄清的广寒宫之中,自是寂寞难当,便制了个瓶子淘星星寻乐,后来仙子从织女处归家,便瞧见了月神淘星星淘的欢乐,遂向月神讨了来,夏日时分不盛星星了,便捉来萤火虫放进瓶内作提灯使,也实用的紧。”
哦~饶是如此,果真这花眠仙子有个织女的仙阶。
“仙子,你瞧这个瓶子可是比这盏彩绘璃瓶别致几分?”
莲骨闻言瞧去,见是个金光灿灿的琉璃瓶子,瓶身篆了许多蝴蝶。
“这瓶子又有何说法?”她问道。
“这个瓶子唤作‘暮星之光’,听这名字我都要觉着高级几分,听闻这是那临霜暮星化成了一颗指标星,精灵们便将那指标星的光芒收集在瓶中,好指引归家的方向,仙子迷糊,常常记不得归家的路,仙君准备的这盏灯着实方便。”
“不错,不错。”莲骨被她一阵天花乱坠的描述感动了几分,“容与呀,你渴了吧?把这花茶喝了罢!”
那容与也毫不吝啬,“咕咚”几口便喝完了茶。
莲骨又道:“容与吖,你可曾想过这么多东西,该放哪呀?”
那容与显然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托着下巴倒是愁上了:“来时我将它们一并存在百宝囊里,可是……”忽而抬起头来,眼神一亮,“不如仙子也将它们存在自己的百宝囊中?”
“好,好……”这番问的可真真儿算是自添烦扰,莲骨也只好应下,得了法子便念了个召开百宝囊的诀,将那坨花哨之物收进,连装了两袋子。
倒是亏了俩百宝囊。她叹上一叹。
“不知容与可有落脚之处?”
“自然!就与仙子隔壁!”那容与喜滋滋地道。
次日,莲骨正与周公探讨做梦的真谛,却已然听得梦外有人唤自己。
便极不情愿地睁开一条缝,瞅见了个水灵灵的秀致丫头。
这番不是容与又是谁!
只听那容与甜着嗓子:“仙子,起来梳妆啦!”
“几时了便唤我……”她嘟嘟哝哝将被子掀没头顶,寻着周公的身影。
“仙子,巳时了。”
“巳时?怎得巳时便唤我……”
“仙子,巳时已然不早了,今日我给仙子装扮一番,领仙子去不世情以外转转,也好染上点桃花~”
“容与啊,这不世情的桃花还不够多吗……”莲骨辗转反侧遂不能入眠,会不着周公令她着实痛苦,便索性坐起身来,“罢了罢了,我还是起来吧。”
“这便是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功夫,莲骨的肚子已然唱起了戏,她忧郁地向那容与望上一望,好不伤感。
许是心领神会亦是颇有同感,那容与终于捧起银镜与她:“仙子可要仔细瞧瞧。”
她尚不解,问道:“为何?”
那容与浅浅笑了一笑:“自是记着妆容,日后信手变幻而来即可,方便的很。”
“哦!”饶是如此。
“这妆唤作‘桃红菱’。”容与道。
桃红色的菱形贴花点缀额心,是如春风中盛开的满园桃花般的活泼妆容。
“仙子一双情眼好生俏!”那容与叹道。
“情眼?”
“是啊,仙子有所不知,若是女子长了一双情眼,则其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怜,正所谓一枝梨花春带雨;若是男子长了一双情眼,则满眼深情,似醉非醉,让人心神荡漾。俗谓‘情眼’,自是眼角情许多,勾人几分魄,饶是如此。”
莲骨也瞧着自身上下,估摸着也就这双眼睛最合意。
那容与又道:“仙君也是情眼,倒与仙子可巧不巧的。”
忽地一愣,原来这仙君竟是露过眼睛的,便好奇问那容与:“容与竟是见过哥哥的眼睛吗?”
容与沾沾自喜道:“自然!仙君既不是眼盲,如何见不到呢?”
不是眼盲?莲骨更是惘然了几分,不解道:“既不是眼盲,为何要蒙着眼睛?”
容与笑道:“难怪仙子,仙子失忆了,自是忆不起的。但这世间怎得唯有眼盲才能蒙上眼睛?兴许是太漂亮呢?”
莲骨将信将疑将那容与一番打量,又惹得容与笑出了声:“哈哈哈,不与仙子开玩笑了,仙君是在一万年之间得了眼疾,不能见着太亮堂的,方才蒙了眼去。”
“如何得的眼疾?”
只见那容与一脸忧伤几欲落泪,戚戚然道:“自是思仙子思的,整日以泪洗面……”
原是哭瞎的。莲骨暗自感动了一番,真真是个好哥哥,日后定要替那花眠仙子好生待着,也莫要偷懒背诀了。
却听得门口有人轻咳两声,莲骨望去,真是说月颜月颜即到,月颜不偏不倚听得那一番话不知作何感受,会不会怨容与不该说出这番话?
莲骨赶忙道:“哥哥!日后阿眠定要好好报答您!”
不想那月颜笑的颇牵强,捏了她的脸颊道:“你呀,以身相许便是报答了。”
这是何意?莲骨不得其解,便转头问容与:“何为以身相许?”却不想那容与通红了脸,不知可是屋子太闷了,她也觉着这屋子有些闷了。
“仙、仙君,莫要拿仙子开玩笑了……”容与没答她,却是对月颜如是说道。
不想那月颜仙君毫不动容,露出两个甜涡儿浅浅笑着:“怎得?妹妹从前不是嚷着要嫁给哥哥吗?”
这个“嫁”字她听得懂了,也是子淼仙侍所言的“结亲之意”中的,这“以身相许”竟是这个意思,便懵懵懂的点了点头道:“嗯……既然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哥哥,那……”
“那什么?!”月颜和容与竟齐声道,这架势颇庄重了些。
她缩了缩脑袋:“自是听着哥哥的话以身相许了……”
“扑哧——”那好不温润的仙君哥哥笑道,“不过是寻阿眠一个乐,哥哥怎会娶阿眠呢?阿眠不是……”却戛然而止,莲骨疑惑地望去,月颜没再笑,一手重重地向下一放,抿了抿唇,不欲再言。
过了许久才道:“罢了,让容与领着你去外面玩玩吧,总不好一直藏在哥哥的不世情,不问世情。”
容与终是松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莲骨的肩膀。
今儿个太阳正好,桃花正好,鸟雀叫的正好,只是衣裳不好。
不知这花眠仙子可有深沉点颜色的衣裳了,尽是深浅交错的粉白色。今日的这身裙子虽说举手投足间飘逸的着实似个上仙,令她欢喜了几分,但稍稍一动身上便开始掉花瓣,莲骨觉着仿佛身上的皮也跟着掉了,容与还道这叫做“落英缤纷”,委实不太懂啊。
“仙子,这你就不懂了,要想招桃花,自然身上得带着桃花!”容与将手握作桃子般大小的拳头比划,眉飞色舞的与她道来。
委实不太懂啊。莲骨又叹上一叹,粉嫩嫩的她确实不愿抬爱,然,这花眠仙子也老大不小了,真真儿不知她可还愿如从前那般一身粉嫩。
这一万多岁是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夹在中间属实惆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