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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这边躲过寒战,左右无事,便悄悄来到一处树林。
这边林中灵药甚多,许多医者都会来此寻药,不仅如此,这里的鸟兽自然,没有外来横祸暴力干扰,因此是一处妙地。
这正是当初阮松的练功之地。
只是修魔霸道,必要强取此地灵气为己用,而且修魔易生邪性,若要将此邪性强行拔除,就得排除体外,那再好的灵地,如此去之灵气,补之邪气,也会失了灵性,成了死地,不知何时才能修复得当。
而且拔除邪性,拔除本就不易,况且邪性是在修炼时顿悟出来的,若胜之,必然更上一层楼,若不胜,便走火入魔。胜之不易,所以修魔常直接拔除,但为了拔出干净常常将一些本源带出,因而修魔常常失了本心,根源便在此处。
那日宋泽观察阮松,虽然性情易怒,却不像平常修魔那般失了本性,直到她用霜月断了他的剑时,却察觉到姐姐的魂灵的气息。
那个气息她十分熟悉,绝不会有错。
她看见一间木屋,便走了过去。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木屋,宋棋不是说这里没有人住的痕迹,只是林中深处有一处石洞,便是阮松的住处吗?
宋泽将衣摆站了些泥土,袖子上也抹上一点,就近取了一些药草,身边没有竹篓只好放进布袋里,然后便走近那间木屋。
“有人在吗?有人吗?”
木屋里走出一个男童,布衣打扮。那男童问道:“你是谁?有何事?”
态度有一些傲慢。
宋泽作揖道:“我是路过的医者,听说此地灵药遍地,便慕名而来过来采药的,不知可否讨口水喝?”
“羽乙,是谁在那里?”
声音十分清冽,很干净的感觉。
男童恭敬地回道:“是个采药人,过来讨水的。”
“让他进来吧,能来到这里倒是有缘。”
木屋里走出来一名男子,碧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玉箫,黑色的箫身有斑驳的几块红点,如同深夜的背血染红的落叶一般,自带萧索之意。
宋泽看到这把玉箫便觉的有些不详,她一直低着头,做足了讨水的医者样子。
“公子远道而来,不如我请公子喝茶?”
宋泽拜礼道:“不敢叨扰了,只需一瓢水即可。”
“无妨,我左右无事,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了。”
男子长叹一声,有些寂寥的样子。
宋泽心中一动,便拜礼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泽这抬头望向他,却愣神了片刻。
那男子样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长得十分好看,像小鹿一般干净,眼尾上挑,有一种坚韧的英气,但这股英气却将这种孩童般的感觉给抹杀了。只见他微微侧身请宋泽入屋,又带了几分笑意,将刚刚的那几分寂寥清扫个干净了。
宋泽入屋,木屋里清扫得十分干净,只是找不到茶桌的地方。这堂屋的地方更像是一种书房,茶桌后面便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几乎每一张桌子也是书籍累累。
被叫做羽乙的男童走到一处案牍,将其上的书籍清理,又搬来另一张案牍,两个搭在一起,其上放了煮茶的用具,搬了凳子在各自一边,如此便是茶桌了。
羽乙手脚飞快,宋泽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凳子上。
“有劳公子了。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男子笑道:“在下姓羽。”
宋泽点点头,等他下句,谁知他竟然打住不说了。
宋泽明白过来,这是不方便透露了,只是倘若如此,编个假名就是了。
“在下姓宋,单名一个泽字,家里人都叫我阿泽。”
羽公子只是微笑不语。
宋泽这才明白过来,想道:这意思是在告诉我不要多问,他什么也不想说,自然什么也不想问。
茶不一会儿便煮好,宋泽一饮而尽,又求道:“可否再一杯?”
羽公子笑着点头。
羽乙嘟囔着:“这么好的茶竟都进了牛肚子里了。”
宋泽如此喝了五杯之后,这才打住。
“我瞧羽兄这里书籍甚多,看来是个爱书之人啊。”宋泽随手指着刚刚挪地方的一本书,“这本《风光记》写了不少名山大川、古迹传说,只是羽兄这本是林老先生的注释那本?”
“正是这本。”
“哦~这样啊。”宋泽半掩眼帘,低头喝茶。
羽公子等了半晌,没等到话,便问道:“请问宋公子,林老先生这本怎么了?”
“羽兄可知三年前的万史之辩?”
羽公子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可惜了,那可是一场千百年难得的辩论,那真真是唇枪舌剑,听得叫一个酣畅淋漓。当时这本《风光记》便也拿出来辩论了,其中有一辩手名叫曹志兴,年仅二十,指出不少林老先生所注的错处来,只是林老先生引经据典又德高望重把那小子浑身上下痛骂了一顿,不过虽然当时曹志兴惨败,但是事后有很多名士大家拿着此书实地游览,确是如那青年所说,也算给他平反啦。后来林老先生亲自拿着这本书请曹志兴作注,世人现在手里拿着的大多也就是曹志兴的《风光记》了。”
“哈哈哈,果然有趣。”
“确实。林老先生也可爱得很。”
“可爱?”羽公子问道,然后点点头,“确实可爱,能屈能伸,捍卫立场不屈不挠,发现错误亦能及时醒悟,这种品格真的是越老越难得。本来我听宋公子一番话,本想扔了这本废书,现在倒也不想了。”
宋泽瞧他似乎对万史之辩十分感兴趣,便捡了一些趣事同他说,她说=说得十分生动,羽公子听着很投入,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我倒很想看看那本曹志兴的《风光记》。”
“羽兄若想看,待我下次采药之时,再给羽兄送来。”
羽公子本来一脸笑意,突然又恢复成刚见面时寂寥的模样。
宋泽问道:“羽公子可是不相信我?今日您请我喝茶,我自然会回礼的。决不食言。”
羽公子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泽莫怪。只是...”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她很是自信,神采也变得飞扬起来。
“羽乙!”
羽乙赶紧将桌上溢出的水渍擦干净,耳垂却已经通红。
“让阿泽见丑了。”
“无妨,只是我已经解了口渴,是时候告辞了。”
宋泽说完便起身拜礼。
“我送送阿泽。”
“不用不用,羽兄留步。”
宋泽退出来的时候天已黄昏,黑夜才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