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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棠送林叶他们出龙章台,出城的时候,夔字营和雀字营的将士们也在路边等着。
当林叶骑着马从城关内一出来,两营将士瞬间肃立。
“大将军威武!”
一万多将士的整齐喊声,仿佛能把风都给震碎了一样。
他们朝着林叶行最标准的大玉军礼,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坚定且热烈。
林叶朝着他们挥手。
“恭送大将军!”
宁海棠看到这两营士兵如此表现,她对林叶说道:“看来这些将士,我只能是暂时替你带着了。”
林叶道:“他们是你的兵。”
宁海棠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两营士兵的问题上和林叶多纠缠。
可她知道,士兵们一旦选择了谁,那就很难再更改他们心中的认可。
她说:“至于战利缴获,我会派人把大将军的那一半送去阳梓。”
林叶道:“你把这些物资缴获都分给雀字营和夔字营,他们会报答你。”
他说:“你已经教了子奈功法,这就足够。”
宁海棠想了想,点头:“那就都分给这两营。”
林叶道:“就此别过。”
他抱了抱拳,宁海棠也抱了抱拳。
出城后,林叶的队伍逐渐加速,很快就用尘烟把龙章台甩的越来越远。
子奈似乎有些不舍,她一直回头看着,像是还有许多话没和宁海棠说完似的。
林叶对她说,也许用不了多久,在孤竹的战场就能和她再见到。
如果林叶和宁海棠的推测没错,那么娄樊人很快就会退回北方。
宗政世全打了一场胜仗,他没必要继续在这纠缠了。
他又不是个傻子,知道进入孤竹就会被围堵,就算拓跋烈没那么大的能力杀他,玉天子也不会容得他活着回娄樊去。
他带兵南下,做侵入孤竹之状,只是在骗云孤鸿那个大冤种而已。
云孤鸿自视甚高,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拓跋烈和宗政世全这两个人算计的连裤衩子都剩不下。
如果宗政世全退兵,拓跋烈也根本不会追击,他才不会把兵力用于没必要的厮杀。
娄樊人退意已决,他去阻拦,那娄樊人拼了命的打,北野军损耗也必然惨烈。
拓跋烈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的目标是玉天子。
所以,林叶才会说在孤竹的战场上很快就能再见到宁海棠。
拓跋烈若诚如林叶推测那样,绕路云州去堵天子退路,宁海棠在龙章台的兵力也会赶往阳梓。
至于这一战到底什么时候打完,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哪怕高瞻远瞩如玉天子,也不可能做出定论。
天子都没有把握,这一战必能将拓跋烈杀了,或是生擒活捉。
只要拓跋烈有一二分的退意,他就可能不入孤竹,他会转而去攻冬泊。
他派一支军队绕路过去,接应他儿子从孤竹撤出来,然后攻占冬泊以自立。
毕竟,冬泊的兵力在之前和娄樊人的厮杀中,损失惨重。
若如此的话,天子也不会马上就调集大军征讨。
天子其实,乐意看到拓跋烈占领冬泊,在冬泊登基称帝。
能杀了拓跋烈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杀了,逼着拓跋烈成为大玉新的北方屏障,那比冬泊还要强不少。
因为娄樊人打冬泊,和娄樊人打拓跋烈,那不是一个层次的事。
在天子的筹谋中,拓跋烈这样的对手可能看起来没有输,但天子绝对是最大获利的人。
不管拓跋烈死还是叛逃,对于大玉来说都不是坏事。
冬泊这个地方,就算是能养得起拓跋烈的野心勃勃,也支撑不起这野心扩张出去。
北方就是娄樊,孤竹又已经被大玉所灭,云州换人驻守,冬泊这弹丸之地再也养不出百万大军了。以拓跋烈的傲骨,他可以利用娄樊人,但绝对不会向娄樊人投降。
所以接下来的几十年,拓跋烈想征讨大玉?
根本没可能。
娄樊人先是会不遗余力的拉拢他,甚至给他封王,给他厚赏,给他极高的荣誉。
可拓跋烈只要不投降,不接受,娄樊人就会把拓跋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天下的格局已经再次改变,对于林叶没说,如果真是这样的局面,他杀拓跋烈可能就要推迟几年了。
如果拓跋烈进了孤竹,那将是林叶报仇的最好时机。
回去的路上,林叶脑子里也还在不停的盘算这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而此时此刻,在云州城内,也是一样的激流暗涌。
大街的拐角处,楚淡容蹲在街边,手里拿着一根刚刚折断的柳枝,准备抽个柳笛出来。
他做了易容,脸色涂黑了些,还贴了个胡子,相貌上改变很大,不过那猥琐气质却遮掩不住。
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如果有人从对面不远处那个小院里进出,他就会多注意一下。
林叶交代他们兄弟两个回云州盯着,他们两个觉得,不能辜负了二当家的信任。
楚淡容扮作了一个小贩,卖的是些山货,不过不是什么飞禽野兽,而是木头。
比如稍显珍贵一些的木材做的拐杖,手串,筷子之类的东西。
一个嘴里叼着牙签的汉子溜溜达达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见那崖柏做的拐杖似乎不错,于是问了一声。
“这东西多少钱?”
楚淡容一抬头:“滚蛋。”
那汉子楞了一下,然后就怒了,上前就要抓楚淡容的衣领。
楚淡容把那崖柏拐杖扔给他:“拿去,滚蛋。”
这汉子又楞了一下,这是抓还是不抓,这是打还是不打?
楚淡容道:“心情不好,拿了东西就赶紧走,要不然咱俩就干一仗。”
那汉子拿起拐杖就走了,一边走一边骂街,心说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神经病。
走了一段路,才拐过弯,楚定从伸手把他拦下来。
那汉子问:“你想干什么?!”
楚定从指了指那拐杖:“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的话把你腿打折。”
那汉子怒道:“那是卖东西的小贩给我的,你凭什么抢,老子废了你信不信。”
楚定从还惯着他这个,一伸手就把拐杖抢过来,然后一拳打碎了旁边的城砖。
那汉子楞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
“你回来。”
楚定从喊住她。
那汉子问:“还有什么事,东西我都给你了。”
楚定从:“你骂我一句滚蛋。”
那汉子眼睛都瞪大了,瞪的溜圆溜圆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楚定从一拳又干碎了一块城砖:“让你骂你就赶紧骂。”
那汉子小心翼翼的,小声的骂了一句:“滚蛋?”
楚定从嗯了一声:“走吧,现在扯平了。”
汉子转身就跑,心说今天真-他妈倒霉,一出门就碰到俩神经病。
楚定从拎着崖柏的拐杖回到路口,扔给楚淡容:“你-他妈能不能干了?”
楚淡容:“换你来。”
楚定从:“你吃错屎了吗?”
楚淡容:“是,吃错了,把你那份吃了。”
楚定从刚要骂街,就看到那小院子里出来了人,他立刻蹲下来:“这崖柏的拐杖看着不错,多少钱。”
楚淡容:“仨铜钱拿走。”
楚定从:“你有病啊,这东西仨铜钱你就卖?”
楚淡容:“低了?”
楚定从:“废话。”
楚淡容:“那你重新问。”楚定从道:“这东西看起来不错,多少钱卖啊。”
楚淡容:“一亿两。”
楚定从:“我-日-你嘴。”
他俩一边小声对骂,一边偷偷看着那出来的人上了马车,很快就顺着大街走远了。
楚定从起身,拎着那拐杖说道:“这东西我要了,回头一亿两我烧给你。”
楚淡容:“我他妈又没死呢。”
楚定从:“我烧给咱爹,你再从咱爹那继承过来。”
说完拎着那拐杖,往马车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之前上车的那个人,虽然带着帽子,还穿的很厚实,可俩人还是看出来了,那家伙就是宁未末。
二当家说让他们俩回来盯着宁未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可二当家交代的事,他俩也不敢怠慢。
因为二当家交代的事如果办不好,大当家真的揍他俩。
马车里确实是宁未末,他奉旨悄悄离开阳梓城回云州来,是在等一件事发生。
如果这件事不发生,他就不能轻易露面出来。
他露面不露面所涉及的这件事就是......万域楼露出真面目。
因为万贵妃的缘故,陛下在对待万域楼的态度上,也还是显得谨慎了些。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万域楼没有特别明显的反态,那陛下也不能直接给他把罪名定了。
这个事复杂的不是陛下舍不舍得杀万域楼,而是牵连不牵连万贵妃。
如果万域楼的谋逆罪名坐实了,那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万贵妃怎么办?
陛下要顾虑的,可不仅仅是满朝文武怎么说,还有天下百姓怎么说。
宁未末悄悄回云州,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他其实很头疼,这件事解决好了,他大概也落不得什么好,解决不好,那万贵妃对他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态度。
此时此刻,马车里,宁未末皱着眉头,低头看着对面那人递给他的一封信。
这信是密谍,刚刚从冬泊送回来的。
“估摸着,信送到咱们这的时候,云孤鸿已经败了。”
宁未末看完后,又叹了口气。
“所以,若不出意外的话,拓跋烈必会先返回云州,然后再从这里进入孤竹。”
他看向对面的人:“多难受。”
对面的人笑了笑:“你难受,又不是我难受。”
说话的人,竟是上阳宫天水崖的那位司座大人,艾悠悠。
他说:“陛下让你酌情处置,这个酌情,你想好了吗?”
宁未末道:“你要是不肯帮忙就别乱问,关你屁事。”
艾悠悠道:“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笑了笑:“你可别忘了,观主大人还在云州呢,你求他未必好使,我求他......”
宁未末:“你看你,开句玩笑,怎么还当真了,虽然我来云州的时间算不得有多长,可与你是一见如故,我在心里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了。”
艾悠悠:“呵。”
宁未末道:“你是修行之人,修行的是气度,我是做官的,做官的就是心眼太贼,你若跟我计较,还会乱你修行之心,没必要。”
艾悠悠:“呵呵。”
宁未末堆起笑脸:“咱们这不就是要去见观主大人了么,你一会儿还得帮我多说句话。”
艾悠悠:“呵呵呵。”
宁未末道:“我将来应该还是要回孤竹去的,陛下说,孤竹那边我熟悉,也已经上手,好把握。”
艾悠悠:“所以呢。”
宁未末道:“孤竹是大玉新的领土,不久之后就会被化治为一个大州,所以按照规矩,上阳宫也会派人过去做司座神官,你也一把年纪了,该回歌陵养老,可我若是死乞白赖的和陛下要你,陛下大概也会答应的吧。”
艾悠悠:“我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