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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提这人,颇有心机,在前两个办法的对比下,众人都觉得,第三个办法好。
寨民们都过来劝纪暖宽心接受,虽然他们嘴上说着生死由自己,实际上如果李魁真的死在清缴队,纪暖他们有得受非议。
她不愿意趟这浑水,但是办法一是直接弄死,办法二是出去等死,只有办法三,李魁才能有条活路,她心里也很是煎熬。
最讨厌做选择题了。
最后,说出让李魁留下的,却是格里。
买买提知道,格里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最不好说话,他提出这个办法三,也是为李魁找条活路,以及保住寨子里的颜面。他本来是打算在纪暖身上找突破口的,只要纪暖松口,格里必定听从,之后一切好说。
没想到格里先答应了……
他小心的看了看纪暖的脸色,没瞅到拒绝的意思,那就是成了。
他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说服了纪暖和格里收留李魁,剩下的事儿就随便他折腾了。至于去跟二十区对质,他也有话说,反正这责任不能全是李魁的,不然十九区以后还混不混了。
买买提张罗着和稀泥,串口供,纪暖和格里懒得参与,反正到时候只要能圆谎就行。他们两人看着被寨民抬到竹楼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李魁,追踪纪暖还是不忍心,要了盆水和云南白药,帮李魁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夜里风凉,又给他盖上自己的被子。
下面的人还在敲锣打鼓的哭丧着,更显得竹楼安静。格里半天精神,后半天就会变得懒洋洋的,此时他抱着被子,坐在纪暖床上一个劲儿的打呵欠:“你被子给他了……啊……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吧。”
说的无比自然。
李魁就放这儿没人管了,纪暖点头:“好吧……床小,你委屈点。”
成功从地铺转移到床上的格里心中窃喜。
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
上了床以后,床果然很小,他的长腿都伸不开,只能侧身躺着,于是他就跟纪暖面对面了。
不由自主的,他伸手摸她的脸,纪暖闭上眼睛,并不排斥他的触碰。
如果换到以前,他已经压上去了。
但现在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停,于是他只碰了碰她的脸蛋,然后就拍拍她脑袋,温声道:“睡吧,冷了就过来点。”
“嗯。”
她果然往跟前挤了挤,他顺势搂着她,怀里暖洋洋的,心里满满当当。
外界的喧哗与他们无关,此时,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暖在格里的怀里慢慢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无星无月。
这样……就行了吧?
这样……就能过一辈子了吧?
这样……就可以斩断曾经的孽缘了吧?
虽然过去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现在,他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男女,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里抱团取暖。
他的胸膛很宽阔,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臂很结实。
这样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她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一夜过去,死者下葬,李魁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躺在担架上,由着纪暖喂吃喂喝,灰头土脸,神色暗淡。
喂饱了李魁,买买提也在下面整装待发,打算去赴约了。
今天就是双方给交代的日子,谁不去,就是心里有鬼。
这回只有格里同行,纪暖站在竹楼上,看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普通迷彩服,愣是给他这个衣架子穿出了大牌的感觉。
他骑马走到在门口,扭头回顾,纪暖向他招手,腕上的蓝手帕随着她的动作飞舞。
格里笑着回了她,一扭头,笑容微微凝固。
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摘下蓝手帕的一天。
格里一走,寨子里的人就各干其事了,纪暖呆在这儿,如果不出去打丧尸,她就没事儿做了,于是她就去看李魁。
青年模样也算周正,昨天被抓挠的不轻,今天头脸上的指甲印子都起来了,老王嫂子真是把他抓得面目全非。
看也没什么好看的,是他自己不做脸,干了这种缺德缺脑缺心眼的事儿,害死了亲人一样的寨民,被打被骂都是他活该。
纪暖见他吃饱喝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回身擦枪。
清缴队离开舰队之后,每人都有配枪并足量的子弹,纪暖挺喜欢这把枪,因为这枪跟过去那蓝的配枪特别像。
她还记得在南云时,那蓝把配枪塞进她背包里。
那蓝的死曾是她无数次午夜惊醒的噩梦,不止是他,还有父母,顾前,初时……
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回顾了。
有人死,有人生。
活下来的人,踏在死去的人的尸骨上,才能够到那一线生机。
南云大空袭,锦郗保卫战,丧尸围华都,章西大撤退,火烧潘多拉……
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活着。
今后,她也依旧要活下去,为了不辜负亡者们的守护。
刚把擦过的枪零件组装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门口探出脑袋:“姐姐?”
纪暖一愣,收起枪:“你叫我?”
“嗯哪。”他指着外面,“有人在竹林等你。”
“谁呀?”
男孩说道:“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跑掉了。
有人等她?是谁啊?为什么还要在竹林里?
纪暖把枪掖在后腰,正要出门,发现地上的李魁也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哦,你要先喝点水吗?”
“……”
李魁沉默一会儿,把脑袋扭向一边,不看她。
纪暖也没有在意,下楼往竹林里去了。
竹林在寨子后面,一般说起竹林,指的就是后面这片。
正值正午,寨子里正在给死去的人吊孝摆席,各个忙的脚打后脑勺,纪暖这一出去,也没几个人注意。
走到竹林里,纪暖远远就看见了一身蓝衣。她走过去,蓝衣回头,正是那天无视她的寨花刘小姐。
“你找我?”
寨花冷冰冰的看着她,眼刀子几乎能杀人:“你满意了?”
纪暖摸不着头脑:“什么?”
寨花厉声道:“我是说,你把李魁害成这个样子,现在满意了?!”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害……”
话音未落,寨花突然冲上来抓住她的衣领,猛一扭身,两人的位置对调,然后寨花松手,纪暖脚下不稳,一下子就摔倒了。
纪暖本以为自己会摔个屁墩。
万没想到地面是空的。
她摔下去,压折了伪装的细竹竿和草叶,身体一下子就掉进了下面的陷阱。
接着,她落了地,与此同时,剧痛传来,数根削尖插在地上的竹竿从她身上穿过,还有一根,穿胸而过。
纪暖不可置信的躺在陷阱里,嘴角淌出了血。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寨花搬了大把的竹叶撒下来,视线被落下的竹叶遮挡,世界就这么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