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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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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憬的药很管用,不过半月,浅疏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浅疏养伤期间,西北军还发生了一件事,尉迟憬将审讯她的那几人尉迟炯的亲兵给打了!

    于是西北军中传言:少年将军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个卒妻。

    听到传言的浅疏却明白这只是假象,他不知道尉迟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尉迟憬对她的疏离,却是实实在在的。

    末夏的阳光依然炙热,尉迟憬走进来时已是一身大汗。

    简单的梳洗后,他坐在桌边灌了一大杯茶,才缓口气道:“收拾收拾,我们明天离开!”

    “是,将军!”浅疏应道。

    “以后,你就叫我主人吧!”尉迟憬淡淡道。

    “是,主人!”浅疏喊的痛快,尉迟憬听到耳里却觉得怪怪的。想了想,道:“算了,以后在外行走,你叫我公子。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将军。”

    打了胜仗,元帅和主要将领需要回京述职并将兵符交还。

    尉迟憬作为先锋军将领,自然在回京的人员名单中。

    不料皇上的口谕到了:西北军先锋将领尉迟憬作战不利,亡两万将士,虽情有可原,然其依然有不察冒进之责,着其前往河间府镇守。

    口谕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尉迟憬默了片刻,他自小熟读兵书,十五岁上沙场,十六岁领兵,十七岁当上先锋将军,十八岁已是闻名西北的少年将军。

    这是要他为此次战役唯一的失败承担责任。本来是场完美的胜仗,但他却成了唯一的污点。

    “二叔,我想迟行半月”尉迟憬对尉迟炯道。

    “你要亲自送那个浅疏去影卫?”尉迟炯问。

    “是的。安排好,我就去河间府。”

    “阿憬,你是舍本逐末了。训练她的目的是让她成为细作,而成为细作,最好的训练办法就是实战!”言罢,拍拍尉迟憬的肩离开。

    出得中军帐,尉迟憬吐出口浊气,看来他要亲自教导浅疏了。

    掀开帐子,坐在床边的浅疏正在收拾包裹。

    “包裹不用收了。”尉迟憬道。

    浅疏听到,住了手,转过头看着他。

    “我要去河间府,你跟着我。”依然是淡淡的语气。

    “嗯。”回答的也很平淡。

    尉迟憬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他开始怀念以前那个对自己浅笑晏晏的浅疏了。眼前的浅疏,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

    “我刚刚接到口谕,要到河间府驻守。你跟着我,我来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细作。”莫名的,尉迟憬解释了几句。

    “要怎么做,请公子吩咐。”浅疏声音依然冷淡。既然尉迟憬想要一个下属,那她就做个下属。

    “做一个合格的细作,便是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公子现在给浅疏的是什么身份?”

    “额,先从丫鬟开始吧!”

    “好的。”浅疏起身,将床上的包裹收拾停当,又铺开薄被,而后,躺了上去。

    “你,你怎么睡上去了?”尉迟憬有些懵,不是该给他倒个茶端个水的?

    “嗯,给公子暖床。”浅疏答。

    尉迟憬的脸腾的红了,他哪里说的是暖床丫头,再说了,这天气,还需要暖床么?

    “嗯,很好,”尉迟憬平复了下心情,缓步走过来。

    而后浅疏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轮到浅疏紧张了。

    “自然是脱衣服......”

    “你敢!”浅疏一个翻身,跪坐在床上,便见尉迟憬穿着雪白的亵衣,嘲弄的笑看着她。

    她慌乱的从床上跳下来就要跑出去,却被尉迟憬一把拉住,她没有站稳,半跌入尉迟憬怀里。尉迟憬眼角含笑问道:“晚了,你要去哪里?”

    浅疏顿时红了脸,这姿势实在是太暧昧,尉迟憬说话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尉迟憬的呼吸。

    浅疏猛的要推开尉迟憬,却被尉迟憬整个抱住,浅疏抬起右腿向尉迟憬下盘踢去,尉迟憬伸出左手抓住,浅疏趁势右手搂住尉迟憬的脖子,一个借力侧身,左脚向尉迟憬踢去,尉迟憬只得松了右手,浅疏左脚却在尉迟憬胸口一点,整个人飞了出去,而后稳稳落地。

    啪啪啪,尉迟憬拍着掌,赞道:“好身手。”语气一转,“不过,你若在落入我怀里之际便攻我下盘,就不会落入我怀里。”

    此时的浅疏和以往是不同的,她现在更像是把出鞘的匕首,静静的站在那里,随时等待着给人重重一击。

    在野狼山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时候吗?尉迟憬不觉的想到了一边。

    “公子可还要再战?”浅疏的声音传来。

    “不用了,你睡吧!”

    于是两人如往常一般,一个入睡,一个看书,仿佛刚刚的那幕旖旎画面从未出现。

    第二日大早,浅疏便起了床,梳洗完将发束上,穿了袭青衫,背上包裹,活脱脱的一个标致少年郎。

    “公子,走吧!”浅疏站在尉迟憬面前道。

    尉迟憬细细打量了下浅疏,不禁点点头,不错,像个少年郎。

    与众人辞别后,尉迟憬翻身上了他的若风,向浅疏伸出手,浅疏摇摇头:“路融去牵我的马了。”

    话音刚落,便见路融牵了两匹马走了过来的浅疏拉过其中一匹的缰绳,利落翻身上马,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尉迟憬目瞪口呆。

    “你会骑马?”尉迟憬与浅疏并辔而行问道。

    “会!”回答的十分简短。

    “你师父教的?”

    “是!”

    尉迟憬觉得自己就像个调戏小娘子的登徒子,逗着浅疏说话。

    太不习惯了!

    “不如,我们来赛一场?”尉迟憬试探问。

    他见浅疏眼睛一亮,知道她有些意动,又趁热打铁道:“我不欺你,我用路融的马跟你比。”

    “切,”浅疏发出十分不屑的声音,接着道:“你用若风,我也不怕。”言罢一手紧握马缰,一手高高扬起马鞭,马鞭落下,吃痛的马高高扬起前蹄,而后发足狂奔!

    风声在耳畔呼啸,浅疏觉得心豁然开朗!上一次骑马是在五年前,她刚九岁,也是在春日,遍野的绿色像最好的毛绒毯铺展到天际,她高高扬起马鞭,在草原上驰骋。后面,她跑累了,倒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如洗的碧空,心内一片宁静。也是那天,她听到了悦耳的曲声,曲声单调,但声音清越,她坐起身,便见个着契丹服饰的少年,手里横握着片柳叶,吹着简单的曲调。

    “我叫萧天齐,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皮肤黝黑,却有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浅疏慌张起身上马,马辔却被少年捉住。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执着的问道。

    “我,我叫,我叫,”浅疏慌乱中看到即将落入西山的太阳,脱口而出:“我叫月亮!”

    “月亮?”少年咧开嘴笑了:“好听!”

    而后她再不敢多做停留,策马往回狂奔,少年骑着马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她心里慌极了,直到进了城才敢回头,少年立在城门外,夕阳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个长长的影子。

    那个时候边关还开了边贸,现在却打得如火如荼!

    怎么又想到那天?浅疏无奈的摇摇头。

    人的一生有多少行色匆匆,就会有多少擦肩而过!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浅疏知道尉迟憬跟了上来,她又扬起马鞭,她能感觉到马的速度在加快!

    管他卒妻也好,细作也罢,天高海阔,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希望!浅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