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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药房的速度倒是快。
顾欣悦跑回书房门口之时,需要的东西便全部弄出来了。
放慢了脚步,顾欣悦轻轻推开门,再悄悄的掀开帘子,果见秦齐已经歪倒在炕上又睡了过去。
轻手轻脚的走至炕边,顾欣悦小心的将褥子掀开。
再度看到那姹紫嫣红肿胀老大的脚,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痛。
说到疼痛,其实破皮的伤疼远比不上发炎的痛苦,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士兵大多是死于伤后炎症。
比起那发起炎来疼得死去活来,还不如被一刀砍死。
而这种脚步的炎症,痛起来更是难忍。
这人,难道真是铁打的不成……
拿了张矮凳过来坐下,顾欣悦小心的将他的脚搬出来搁在了自己膝上,拿了已经消毒过的针,开始小心的挑破那些已经被脓水撑得透明的水泡。
一针下去,水泡便被扎破,带了腥臭的脓水飞溅出来,将她的裙子上溅出了一片污渍。
顾欣悦一点都没察觉,只小心翼翼的,一个个的挑破那些水泡,然后拿了消毒棉签将里面的脓给挤出来。
水泡有大有小,大的一个,覆盖了上半个脚掌,那应该是被烫伤之后没有好生处理,事后又起的水泡。
他的脚掌大,那个水泡都有顾欣悦大半个手掌大,里面的脓水只要碰一下皮肤就晃动出波纹。
顾欣悦想象不出,到底得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让他能踩着这样的水泡一路回来,还没事一般的和她说笑。
脓水被挤出的时候是很痛的,顾欣悦稍微用力一下,手中的脚就会抖一下,吓得她赶紧抬头去看。
秦齐却只是微蹙了眉头,抱住了双臂,依然熟睡。
那模样,好似是已经习惯了痛楚,所以在能安心睡觉的时候,便是再痛,都本能的忍了过去。
眼眶有些发酸,顾欣悦忙低了头,更加小心的去处理那些水泡。
脓水挤干净了以后,顾欣悦手中拿着消毒水有些犹豫。
消毒水的刺激性很强,他睡得这么香,这一瓶子消毒水倒下去,铁定会痛醒。
“无妨,我受得住。”正在比较着倒与不倒的性价比,就听得头上传来带了嘶哑性感的声音。
顾欣悦一抬头,就见秦齐头微低看着她的方向,带了血丝的眼睛眨了眨,露了个安抚般的笑容,便又闭眼睡了过去。
咬了咬牙,顾欣悦闭着眼,一瓶子消毒液便倒了上去。
秦齐的身子痉挛了一下,脚一抖,人也从软靠上弹了起来,却硬是将那一声痛呼给压了下去,只是苍白着脸对着顾欣悦笑了一下,嘶了一声,又倒下去。
继续睡。
顾欣悦瞅瞅他,另外一瓶消毒液倒上了另外一只脚。
这次秦齐只是脚抖了一下,便没有其他动静,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你以为你装睡,我就不知道很痛了嘛?”顾欣悦黑着脸道。
秦齐唇角勾了勾,拉过褥子,直接将头都给罩住。
这是随便她怎么弄的意思。
只是在褥子底下,痛得呲牙咧嘴的秦齐,眼中却满是温柔缱绻。
只觉得心都欢喜得快跳了出来,这点痛又算什么。
不过那刺痛也就那么一会,当带了清亮的药膏抹上的时候,痛意便慢慢消淡下去。
秦齐不觉又沉沉睡去,迷糊之中还想着,她的裙子都脏了,得给她做更好的才行。
小心的将药上好,顾欣悦并没有急着包扎,而是将他的脚小心的搁在火炕边缘。
想了想,又拿了个小抱枕垫在了下面。
这种创伤是不能包裹住的,最好是保持干净,接触空气,才能自然愈合得好,而冻疮最怕热,一热起来,就痒得难受。
再想了想,顾欣悦又将窗户给推开了些。
一丝丝的凉风吹了进来,好似头脑都清醒了一些。
然后,顾欣悦想起了一件事。
难怪青莲子说她是想害死秦齐!
那些海鲜都是发物啊!不光对伤口不好,对他的脚伤更是不好!
而且便是没有这些新伤,就他那身重伤,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那里能完全好……
可不是害他嘛!
袁子苏悄然走进书房,就正好看见顾欣悦站在半开的窗户,一脸的风中凌乱。
“你!”袁子苏恨声道了一声,被顾欣悦拿着手指在唇间一竖,收了声,快步上前,将她拖离窗边,便想去关窗。
“嘘,别关,不能太暖和。”顾欣悦压住了他的手道。
袁子苏撇了一眼那挑破水泡后更显吓人的脚,哼了一声,转身拿过衣架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还好,因为她那激动之下便到处乱跑的毛病,他在她惯常呆的地方都放了好几件衣物。
“有事?”顾欣悦轻声道。
“嗯,纪璟来了,在前院。”袁子苏闷声道。
“纪璟?”顾欣悦有些诧异。
“是。”袁子苏简单的道了一个字。
面上却全是不屑。
他拉着何牛在外院正堂和那管事对账,正算得那管事一脑门的汗,那纪璟就那么走了进来。
正好听见那管事结结巴巴的解释一百匹不知所踪的青云纱去向,直接上前说,这事不用他管,那青云纱是他经手的,由他来对姑娘交账便是。
那般神情,真是让他看着就想揍上去。
不过看到何牛那青筋暴露的模样,他还是退了下来,先回来找顾欣悦询问一下。
虽然说顾欣悦已经将纪璟手上的东西都转了过来,但是纪璟毕竟还挂着郡主府长史之名。
而且,纪璟也知道郡主府太多东西。
要不就杀了他,要不,就不能撕破脸。
“我同你一起去。”
顾欣悦转头就见秦齐正坐了起来,忙上前道:“你别乱动!刚上的药,要敞开才行!去什么去,这种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秦齐揉了下还有发红的眼睛,对袁子苏道:“麻烦给盆冷水给我,我洗把脸。”
袁子苏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去。
“秦齐!”顾欣悦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无妨,不过这么点路,我能行的。”秦齐手一勾,将她拉到了炕边,将她被风吹散的头发给拢到了耳边,低声道:“纪璟,你若是不想杀他,有些事,便只能我去说,还有,姑娘,你不先换身衣服?”
听得他前面的话顾欣悦还在深思,再听他后面的话立时往自个身上看去。
好吧,她裙子上被溅得都是污迹,而头发亦被风吹得有些散乱。
这个样子,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