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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州军大营。
天方五更,驮马铃声响起,虽是深冬但是商旅不绝。一队商旅押着货物从官道走过,远远地看见远处的明亮。商队主事王聪看着远方微红的天空,心中疑惑,就要喊过一个护卫去看看。但是想到此行押送的东西,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莫要惹了祸患哪!”旋即放手不管远处的景象如何,一行商队百人匆匆从官道经过。
黄铎看着天边的日头,心下思度。和将门世家出身的何进不同,黄铎出身自边军,因为二十年前的南京道一战,黄铎领着自己所在一营完整归来,得到了当时一个边军将领童威的赏识。后来积军功一路擢升,差一点就能坐进白虎节堂。黄铎的前景也因着童威变得光明无比,但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
童威因为一件小事不经意间得罪了参知政事王觉,被御史台找了个由头处斩。当时三十岁的黄铎也被牵连,发落到了彭州。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自己还是一个从八品的副都监。无言的扯出一道讥笑,怔怔的看着前方,“我也五十了…”
哨骑四散在一千五百彭州军左右,交错而行。虽然稀疏但是疏而不漏,李信看着正行进的彭州军,只觉得牙齿有点发凉。“娘的!这是个硬骨头,不太好啃哪!”望着徐徐而行的彭州军,李信的眼中略过一丝果决。“娘的,不啃了!”
翻身上马,从隐蔽处快速离去。五匹快马如同离线的箭矢向远处遁去,黄铎似有所感,疑惑的看向了远方…
李信回到乞活军本阵,看着坐在原地的乞活军士卒。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即使是他们,也在脸上挂上了些许的疲惫。注视着默默休整的乞活军,李信的原本严肃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大军开拔!”金鼓声响起,休憩的雄狮从沉睡中醒来。乞活军的士卒从原地坐起,默默地整理着身上的包裹与兵器。军队从沉寂中醒来,开始拔营出发。
只片刻,乌压压的军队就已经尽数离去,除了微微卷起的烟尘再无一丝别的痕迹。一只飞奴自营中飞起往眉州而去,怔怔的看着远去的飞鸟,李信无奈的摇了摇头,“难啃的骨头只能放在最后啃了!”
茂州官道。
卫唯看着眉州的方向,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二年前的蜀中民乱爆发时,自己还在广南效力,等自己运转关系调到蜀中的时候。还没等自己立下多少功劳,蜀主李肆被杀、成都城破的消息就传来了。这对于朝廷固然是好消息,但是对于自己就不是了!
在蜀中平叛的的武将中都获得了升迁,得利最大的自然是殿前司指挥使吴清,一步登天进入两府。其次升迁最快的的就是一众京营将校,以邛州都监王彤为最。从最末的三班殿直升到了邛州都监,二十六岁的邛州都监,二十六呀!他才二十六呀!自己四十岁才爬上来的位置,人家整整比自己早了十六年。
压下了心中的妒火,卫唯看向了前方。此地离眉州还有不到八十里,茂州眉州相隔最远,自己一日急行六十里,至多明日自己就可到达眉州。想来这个行军速度也足以让各州无颜了…
皎洁的明月再度升上了天空,在这片大地上两支阵营不同、目标不同的军队却在往同一个目的地聚集。隐约间,一场血雨腥风在这片天地中弥漫开来…
李信看着爬上天空的明月,只觉得一股倦意隐隐传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将近三天没喝过眼了。李信命令士卒坐在地上休整,自己坐在简易扎起的帐篷中小憩。
急促的马蹄声自账外传来,原本睡得就不沉的李信瞬间醒来,就见一个哨骑快速的进了大帐,“启禀大帅,十五里外发现敌军大营!”李信闻言猛地一愣,“你再说一遍。”
“十五里外发现敌军大营!”
“……”
“呵呵!”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李信不由得愣了片刻,开口道:“让将士们起来,有活干了。”田虎看着李信一眼,劝道:“主公,弟兄们刚刚跋涉将近百里地,现在就去进攻是不是有点莽撞。”李信看着田虎的脸,勉强笑道:“无妨,咱们累他们也累,茂州距离眉州足足有将近两百五十里。但是我们能在这里遇到他,就说明他们也是一路急行过来的。所以,可以一搏!”
听着李信的话,田虎微微点点头。既然都不利,那就回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更何况乞活军最擅长的就是夜间攻坚,来的三千乞活军都是从精锐中选拔出来的。田虎本就不笨,转瞬间想通了这件事,回头看着李信,“主公,破军杀将交给俺了!”“嗯!”
看着转身出营的李信,田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少主终于是主公了!”……收敛了心中的思绪,田虎紧紧地跟在李信的身后。“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此而已!
……
茂州军大营。
卫唯看着天边的明月,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明日就可以到眉州。到那时与眉州军内外联合,乱匪必定大乱,功劳就到手来了。想着高官厚禄蜂拥而来的样子,卫唯的嘴角又往上挑了一挑。夜色越发的深了…
大营之中逐渐陷入了寂静,偶尔传出一句士卒梦呓声。守着夜的士卒努力的缩着身子,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皮袋,喝上一口。
“娘的狗东西,说好守一夜半斤酒水呢,这他娘连四两都没有!”寒风中,一个茂州士卒哆嗦着骂了一句。
“省省吧!人家是都监的亲卫,你不过是一个赤佬。况且不管怎么说,不还有四两呢吗?有总比没有强吧…”
“就是,以前的时候民乱没起来的时候,可连四两都没有!咱一个粮子说什么呢?”
先前的茂州士卒停了下来,撇撇嘴又喝了一大口酒水。旋即想起来酒水不多,又将嘴里的酒水了吐回去。
“沙沙、沙沙…一阵衣甲摩擦声传来,一个士卒使劲的往远处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不会是阴兵借到吧…”一个老卒站起踹了他一脚,“说什么傻话呢?阴兵借道你还能活着?”老卒目视远方,顿时一滞,半晌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