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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文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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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呕…”从战场回来的徐丰勉强把持着威仪,一阵风般走入知州府,然后就从府中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牛机简单的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来到了知州府衙。门房见到牛机前来,通报之后,立刻请牛机进了后衙书房。

    牛机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周遭的陈设。略显古旧的器具,焚着檀香的香炉,以及在书架上摆放的书籍。“一个典型的文人…”牛机在心中给徐丰下了一个批语。想到就要一个典型的士大夫共事三年,牛机的脑门儿就有点发胀。

    “什么叫士大夫?”牛机不清楚,但是本朝太祖有言: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听听人家的口气,共治天下!牛机能够做到一州都监自然不是蠢人,徐丰是不是士大夫他不知道,但是徐丰是文人。只要他是文人,他牛机就惹不起。至于为什么?有先例在前……

    前些年的时候,一个广南西路都钤辖姜守的家奴不长眼睛,竟然役使士子操持贱役。甚至当场口出狂言:“我乃是姜太尉家的御带器械,难道还使唤不了你这个穷措大吗?”那名被辱士子当场大怒:“我乃小陈先生门下士子,汝竟敢辱我至此!”当时就拔剑将那个御带器械头上的毡笠斩落,吓得那个家奴心惊胆战丢下一句狠话,就跑回了钤辖府。

    结果当天晚上,姜守就亲自押着那个家奴带着厚礼到驿馆来赔罪了。那个士子倒也干脆,收下赔罪的礼品,表示自己不再计较这事。姜守才放心的回了钤辖府,当天晚上,那个家奴就暴毙了!至于一个身值壮年的男子,为何会无故暴毙?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当年的那个士子的名字叫张毅,如今大赵的三司使。至于姜守,幸亏他善后工作做得好,不然的话,乌台的那帮乌鸦们又得给他找的事了。还是前朝的时候舒服呀!那时才是我辈武人的天下。

    “笃笃…”,虚弱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牛机连忙起身迎接。就见徐丰满脸煞白的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徐丰轻飘飘的的脚步,牛机心中就是一阵好笑。心道:“文人上战场,真当你是桓经略不成?”

    徐丰走到书案后缓缓坐下,看着坐在一旁的牛机,开口问道:“牛都监,大战方息,你不在军营中操持军务,来我这干甚?”看着一连冷淡的徐丰,牛机停顿了一下组织腹中的措辞,开口道:“徐知州,我觉得今日的乱匪战力之悍勇,应当是乱民的精锐。而且今日观察乱军的旗帜,似乎是北匪的子嗣领兵。现在眉州驻军严重不足,应当上报成都府。请求成都府来援!”

    徐丰听着牛机的话,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城外乱匪的悍勇着实出人意料。”说着徐丰的嘴角刮起了一抹冷笑,“任福剿灭李顺的时候,竟然落下了这么多的人,真是让人不得不思忖其用意啊!若是传到京师,乌台的人又该忙活了……”

    牛机听着徐丰的话,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大赵是文人的天下,没说的。若是不会忍,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杀鸡骇猴了。嗯……他是鸡。

    徐丰自然不知道牛机在想什么,不过即使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大赵本来就是文人的天下,至于武人吗?那就是养的一条狗,用的时候丢块骨头过去,自然有人去抢;不用的时候,一脚踢开,也绝对没人敢说什么。大赵开国的六十年间,武将早就被驯熟了。因为养不熟的早就死光了!

    徐丰想了片刻,道:“不光要派人到成都求援,还要临近眉州的各个军州清点好兵马。援令一至,就可以来援。”牛机坐在下手,不发一言。也就是身为文臣才敢这么做,要是武将这么做。嘿嘿……

    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缉拿文书就该从京畿下来了!

    ……

    说做就做,徐丰转身伏在书案上。书写着求援文书,同时用以自己私人的身份请求邛州、益州、彭州、茂州等邻近眉州的军州求援。牛机看着徐丰转身写信,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些犯忌讳的事情只能让文人去做!

    是夜,五批快马自眉州城冲出。不久后,一只飞鸽落入乞活军大帐。片刻,一前一后两支飞鸽从营寨中飞出。

    ……

    开京城,太白楼。

    陈道默默地坐在墙角,举止间的失意、彷徨与愤怒肉眼可见。他落榜了,如果说是进士科落榜也就算了。但是朝廷新开的军略寄远科,他居然也落榜了。他陈道就不信了,就那一帮整日吟诗作对的风流才子都能考中军略寄远科,他为什么就不能!

    “……你知不知道,今年的主考官是赵德辅赵侍郎。”“当然知道,赵侍郎不仅是进士科主考官,还是制科的批阅官。赵侍郎最重文采,我听舅舅说制科中有一个考生写的内容干枯无比,还妄言平北之策。赵侍郎当场大怒,据说将那个考生的卷子都撕了……”两个衙内在隔壁的包厢里显摆着自己的见识……

    “卡擦”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陈道手中的酒杯被捏的粉碎。他的双眼已经殷红如血,那张被撕了的卷子就是他的,“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二十岁离家,去过河北、河东、广南……大赵十五路,我去过一半还多!北魏边境,我在那里盘桓了整整两年!你赵挺之去过那里吗!就钻过秦淮两岸的官窑子吧!你凭什么判我不过,某不服!”

    怒火攻心的陈道,放下一锭银子,甩门而去。

    侍郎府,

    赵挺之脱下官服,端起羹汤喝一口,暖暖身子。“爹爹,爹爹……”看着自己的幼子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跑来,赵挺之怜爱将幼子抱起,问道:“四哥儿,今天又没有乖乖的听姨娘的话。”

    “四哥儿,好听话的!”听着幼子奶声奶气的回答着自己的话,赵挺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老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