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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都找遍了,死的全是氐人,并没发现那个叫庞德的尸首。”
周仓和裴元绍带着几个女兵搜寻过后跑了回来。
“可能是被人救了也说不定……”
“既如此,天香,我们还是先回陇西治病要紧。”
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父仇迟早要报,我现在还是尤其对你不放心,相信父亲九泉之下,也会原谅我的。”
尹天香又思虑了一会儿,只好点头。
有了北宫凝的保护,一路安全返程自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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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西北玄天万点星空,划过少女哀痛的哭叫,让闻者凄切怅然,勾起心底的卑微与罪恶感。
叫声自然是从医圣张仲景的医馆内传出。
“啊——!”
满脸虚汗的尹天香,已经是第三次昏死过去。
“张医师,怎么会这样?”
北宫凝,于菱纱等人在旁边揪心地看着,随着尹天香的哀嚎也下意识跟着心疼地轻声跟着叫起来。
张机脸上的汗已经滴入眼睛,旁边小童子颤抖着伸手去帮忙擦拭。
师徒俩设想得周到完美,却百密一疏,这换血冲击的力量,常人根本无法承受,即便能忍受,可一旦昏厥,又达不到血气流畅的效果。闷血不除,隐患依旧,整个治疗过程令人左右为难。
张机又心疼又失落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泄了气的他已经忘了手上全是血。
裴元绍碍于屋内气氛,没敢乐出来。
“先把她扶回里屋吧。”
张机包扎好尹天香,颓然地瘫软在椅子上,筋疲力尽。
这一夜,实在是寂黑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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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大家继续在此护理,对而后的发展和结束,毫无头绪。
“这医圣的招牌砸了,呵呵。”
裴元绍呆得很闷,随手抓起一把药材,鄙夷地观瞧,被周仓推开。
“你少说两句废话好吗?”
烈日当空,阳气颇足。
病虽未愈,聊胜于无。
张机走进院子。
“汝救徒之技,真火中取栗也。”
声音空旷绵远,整个医馆都在回荡。
“什么人?”
秦倪提着刀跳入院内环视。
只有张机一人在那里惊愣。
“收起尔等刀剑吧,贫道是来指路的。”
“在那!”
北宫凝举剑朝房顶指去。
瓦砾上,一老道白髯过膝,琼华满面,盘腿端坐。
张机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仙长驾临,有失远迎......”
“恭敬之词,未自真心,可免则免。”
张机被噎了回去,有些尴尬。
“贫道道号火龙祖,今番前来,有一事相商,事若谈成,你徒儿便有痊愈之望。”
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既如此,仙长屋里请吧。”
张机暗觉天无绝人之路,甚是高兴。
“不必了,屋内女子阴气颇重,有损贫道修为。”
这一句话让北宫凝和张机心又凉了半截。
“那不知仙长要和在下相商何事?”
“贫道要借助医圣的岐黄之术,复我大业......”
“复你的大业?”
“没错,黄巾大业。”
周仓和裴元绍不禁一震。
“黄巾军已经被镇压,如何个复兴法?”
火龙祖一笑,摆了一下拂尘。
“尔等可听过‘五斗米教’吗?”
众人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五斗米道祖师由张陵所创,早在顺帝时期,张陵便在巴蜀一带行医传道,百姓师从者甚多。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之;张衡死,其子张鲁仍传其道。张角的太平道同五斗米教都系数黄老门下,一脉相承。”
周仓开始有了印象,他听张宝讲过。
“当年黄巾起义之时,五斗米义众首领张修也在巴郡响应,攻占汉中一代,以配合东部张角之势。后张修被张鲁密谋杀害,教众尽归张鲁手下。这张鲁虽碍于益州牧刘焉的势力而归顺朝廷,却并未弃五斗米道义,心存复教大计,蓄势待发。”
北宫凝听得不耐烦了。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要仲景医师做什么?”
“汉中五斗米若要壮大实力,必须要依仗益州牧刘焉的扶持提携,可这刘焉一直看五斗米教不顺眼,更称张鲁教众为‘米贼’,所以一直在打压我等,张鲁之母曲氏与我为故交,曲氏打算只身前往成都,迷惑刘焉,以图汉中。”
“那又于医师有何关系?”
火龙祖没说话,而是双眼饱含蹊跷地凝视着张机,张机的脸上似乎倒是疑问不再。
“你与张鲁,也算同宗本家,真打算置若罔闻?”
张机五味杂陈地反驳:“即便在下出手,也并非是念本家之情谊,是为救我徒,不得已而为之。”
“哈哈,好,汝等各取所需,不损道义。”
“那......我若随你同去汉中,我徒儿的疾病你打算如何救治?”
火龙祖一笑:“汝徒儿的顽疾,在汝所通晓的领域来看似乎难以根除,但若在曲氏手上,根本是驾轻就熟,易如反掌。”
中土大地,除了医术,还有邪术,蛊术,巫术。只不过后者之列,都被传为了罪恶的代言。
“可是......”
“足下乃本朝‘医圣’,可知晓当今天下悬壶济世者,还有一不逊于尔的‘医神’否?”
“原来如此!”
火龙祖抬手从房上扔下来一荷包,被北宫凝接住。
“此方乃麻沸散,可解汝徒儿换血时的剧痛,你可速速配调为之续命。明日午时,贫道来此护送尔等上路。”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番,等再抬头,房上的人竟然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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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师,我还是不明白,那道人需要你去做什么,还有他所说的张鲁的娘。”
北宫凝正疑惑地问着,刘颜走了过来。
“姐姐,我想张鲁的娘,应该是通晓秘宫淫术的那种驻颜媚邪者。”
张机叹了口气,说道:“唉,是啊,修习此术,往往是将躯体达至极阴状态,因此需要我为其配药驱寒,保证其通体润泽。”
“此术兼挟鬼道,那曲氏必是研习过驱血术,到时可以此法来救尹天香。”
张机耷拉着眼睛点了点头。
北宫凝看了看张机,知道张机是觉得这一去有点间接地助纣为虐。
“既然如此,怎么也要去试一试,这是救天香的唯一办法,任何顾虑都要暂且放一边了,再说这些巴蜀势力,不过是尔虞我诈狗咬狗,那刘焉心怀鬼胎,诱骗灵帝下诏将刺史改为州牧,而后便入主益州,独揽太常大权,这还不是听了朝廷侍中董扶说巴蜀有天子之气。就凭这些,这厮也是早有不臣之心,避乱割据。”
“对,让他们互相较量去吧,就像那道士所说的,各取所需,我们这是为救亲人而殃及恶人,也不算有损功德。”
于菱纱也配合着,都是说给张机听。
其实北宫凝心里就一句话:张机,你用得着这么矫情么?如果我能使上力,还在这儿陪你?
张机五味杂陈地站起身朝外面的小童子喊:“麻沸汤煎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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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香补上了血,总算面色红润了过来。
“师父,我有点不想去。”
“为什么?”
北宫凝也握着天香的手,疼惜地问:“是啊,这是救你的唯一办法了,别犯傻,你知不知道刚刚把我吓得......”
北宫凝就这样看着尹天香那如仙子堕劫般香消玉碎的娇面,眼睛已经湿润。
“我怕......”
“怕什么?”
“我怕甘宁寻不到我,会回巴郡,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没想到,治来治去,又回家乡了。
北宫凝愣了一下。
“傻瓜,到时你治好了......不正能和他团聚吗?再说巴郡离汉中还挺远呢,哪有那么快找到你?”
“万一知道我治不好,他肯定也不会独活。”
张机赶紧上前:“这次肯定能好,相信师父,你现在别思虑那么多,赶紧休息。”
天香闭上眼睛,如一朵冰冷凋谢的百合。
走到院子,北宫凝蓦然回首问于菱纱:“如果有一个男人愿为你而死,你还会在这里么?”
“会。”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男人。”
“你错了,菱纱,这种男人还是有的......”
“姐姐是指,甘宁?”
温柔可以伪装,美丽可以修饰,浪漫可以创造。只有心疼,才是最原始的情感。
“这华夏百万里,有人忠肝义胆,有人机关谄媚,有人大义凛然,有人冷漠自赏,还有人邪魅狂狷护红颜。”
这时,门开了,只见一脸沙土的王锤两只胳膊各夹着好几穗玉米,一摇一晃地挤进来。
北宫凝和尹天香扑哧一笑,暂时从淡淡酸楚的思绪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