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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沉沉,轻舒的香气萦绕在燕竹身边,早已睡得人事不知。
暗卫立于窗外,恭声道:“行走方向,乃皇宫内廷。”
“你可曾听到什么?”内廷暗卫,便是裴家的人了。对摄政王最有兴趣的,除了太后还有谁。
“太近怕打草惊蛇。隐约有‘产期将近……稳婆…王妃有孕’等字眼。”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林七许鼻音浓重,轻轻一嗯。又问:“派去河南道的人有消息吗?”
天天要被问一遍的话,暗卫有些黑线:“尚且没有。”
“辛苦了,你去休息罢。”喔,不要以为暗卫是不眠不休的。像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平素没有暗害毒杀刺客,夜里也能休息上一会儿。否则,早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箱笼物件一应收拾完毕,堆在沉香榭的庭院里,满满当当。只待启程出发。
午后小憩,梳妆完毕,她自要去向王妃拜别,顺便听最后一顿关于“照顾好王爷,行事有分寸”等的训诫。
正院花舞盈香,伴有零星的彩蝶环绕。阿芜正带着两个粗使婆子,黏着几株玉兰树上的鸣蝉。见她缓步前来,上前请安,道:“王妃在后头的小院子里,招待谢夫人和郡主呢,国公府的几位少奶奶来得齐全。”
好大的阵仗。
林七许凝下心神,规规矩矩地前去拜见。
“林妹妹明儿便要出发,那些话我已说了不下十遍,便是你未听腻,我也说得嘴上冒泡。今儿,便松散些罢。”王妃倚在廊下的黄花梨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轻薄如絮的天香绢绸被,几个婆子丫鬟死死守着。
林七许心头叫苦,你全家女眷都来了,只我一个作陪,怎么松懈地起来。
玉雪白嫩的郡主极喜欢小姨,缠着谢儇顽。
林七许客气道:“王妃教诲,妾身不敢忘怀。待得王爷归来,王妃出了月子,小世子也能满月摆酒。一家天伦,再好不过。”
多么顺耳,周全的话。
王妃又与嫂子弟妹说笑一阵,林七许暗松口气,目光慢慢打量着围坐于榻边的几位谢家少奶奶。最端肃刻板,眉眼正直,不苟言笑的一定是世子夫人,出身宁国公郑家,门风堪称可怕,具是一溜的贞节牌坊,重名节轻生死。外界风评极好,都道其端庄有礼,持家有道,且贤惠多子,下头有二子一女,还有两个庶出的儿子。
显然,最不受待见和热络的,定是庶子媳妇了。
她眼神低垂,颇是文静。偶尔抬眸,却流出闪烁不定的目光,举止言行倒还过得去,穿戴上与其他两位相差不大。林七许暗自点头,大户人家,嫡母哪怕不待见庶子,也绝对地在面子上囫囵过去。
最腼腆温柔,羞涩可人的是今年二月进门的谢家三奶奶,经常被调皮玩闹的郡主逗得磨不开脸。撇开不着调的二儿媳,林七许觉得李氏眼光不差,两个嫡亲儿媳都很不错,高门大户,身份尊贵,且符合各自位置。
嫡长媳,也就是世子夫人,端恪守礼,持家能干,又会生儿子,正好撑起国公府。
嫡幼媳温和柔弱,虽说制不住那些娇艳的通房丫鬟和妾室,不过有方正的长嫂督管着,又有和气的亲婆母为她做主,背后还有娘家撑腰,想来也能日子美满。
只素日最明快活泼,说笑不绝的谢儇,一反常态,连荣宪的卖力撒娇都不太管用。
“儇儿,你不是最爱夏天的么?”王妃感慨颇多,以往去行宫避暑,谢儇都是打破了脑袋去的。若是家中不带她,便偷偷地寻了三哥,化成小厮也能跟去。
谢儇神色有些萧条,脸颊清瘦不少,只道:“母亲说了,这段时间教我理家管事,收收性子。顺便来陪姐姐和外甥们。”
“是因为小姨要嫁人了!”荣宪摸着谢儇群面上娇艳无双的飞花,锦上添花地多嘴。
林七许瞧着她们,煞是有趣。比如这句话一出,脸红的不是谢儇,而是三奶奶,谢儇镇定淡漠,半分没当自己是个待嫁闺秀,总算对着可爱的外甥女,微笑了一下。
王妃含着浅浅的担忧看向幼妹,见她往昔明媚肆意的性情通通不见,本也是好事,嫁人总要收收那无法无天的样子。可却也没向端庄文静的淑女样混,混得有些不伦不类。
林七许视线望着清冽的茶水,其上浮着几片小巧的绿叶,香气怡人,一壁轻闲地吹着,一壁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谢儇。
大抵是两厢有意,余光对余光,呲地碰上了。
没有溅起剧烈的火花,或者雪亮的仇恨。
谢儇狼狈地侧头去赏花,漫开心底无限的失落与遗憾。
林七许盘桓不定着,要不要提醒于她呢。
京中盛夏暑热,惯例迁至东都的玉华行宫避暑。姜允启程后,内务府便着力打点此事,行宫也布置地七七八八。小皇帝循例携了文武亲贵,皇亲国戚,于五月二十八浩浩荡荡地前往河南道。
玉华行宫为前朝遗留,山环水绕,气候宜人。太祖出生于此,喜其景物灵秀,曾大规模扩建改制,引入深山温泉,堆砌楼阁台榭,层层叠叠,翠色相映。算是几处宫苑中圣驾最常驻跸,规模宏大的行宫。
整个河南道的官员皆趋之若鹜,与地方上的府兵相携而来。
王府景观奇巧,常有奇花异草,但日日相对难免枯燥无趣。得以伴驾出京,离了周遭环伺,几尺高墙的府邸,不必成日提心吊胆。望着行宫秀丽景致,花木繁荫,林七许唇角多了些愉快的笑意。
“王爷,内务府差人送来了后日狩猎的常服,您可要一试?”
喔,还有一点,她从盛宠转变成了专宠。王爷只带了她侍奉在侧,一应日常起居,女眷往来具是她一人出面。
摄政王议完政事回来,随口道:“歇了午觉再说。”抬眼见林七许逗着窗下两只羽毛柔顺,姿态高华的白鹤,不由起身一瞧,果见它俩正蜷着腿,歇在青翠的芭蕉叶下,用尖长的喙梳理着光溜洁净的毛羽,好不肆意。
他执起搁在窗下的一本游记,道:“你倒是清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