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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尽信书不如无书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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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议论叶春秋却是不知的,吃过了平安面,再检查了一遍考具,便向掌柜告辞,掌柜在柜后笑着道:“叶案首再中小三元,小店就蓬荜生辉了.”

    叶春秋也会以淡笑道:“谢掌柜吉言。”说罢,便提着考蓝,领着叶三儿往贡院去。

    贡院那儿现在还门可罗雀,除了凶神恶煞的官兵,便是三三两两来应考的考生,因为天色还早,况且有资格参与院试的考生并不多,满打满算,今年宁波府录取的府试生员也不过三百来人,因而这一次考试,算是最冷清的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里的戒备却是森严了许多。

    连门口的差役都已经换上了省城的人,他们确定了叶春秋的身份,天色朦胧之中,有人提着灯笼搜检了叶春秋一番,这才放叶春秋入内。

    因为考生不多,所以主考的提学何茂在明伦堂里高坐,考生们要一一去拜见,叶春秋进入明伦堂,见诸多官员拥簇着的何茂,何茂一身大红绯服,头顶翅膀,明伦堂里灯火通明,烛火映着他的脸使他带着几分红晕,他好整以暇的吃着茶,叶春秋作揖行礼道:“童生叶春秋,拜见宗师。”

    立即边上有个学官在何茂耳畔咬着耳朵,大抵是说,这位便是县试和府试案首叶春秋之类。

    何茂不为所动,面色古板,眼眸只是在叶春秋的身上稍作停留,而后风淡云轻地道:“本官听闻过你的事迹,少年人沉稳庄重才好,不可浮躁。”

    此言一出,在外候着的其他童生们都是挤眉弄眼,提学不只是管你考试,最重要的职责还是纠察各学的风气,说穿了,还要监督读书人品行。

    叶春秋只是来考试而已,这位大人居然来了一句要沉稳庄重,按照缺啥补啥,你没啥跟你说啥的理论来说,何提学这是觉得叶案首不够沉稳庄重,而且太过浮躁了。

    看来坊间流言不虚啊,别看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告诫,可是堂堂提学官,是不可能指着鼻子骂娘的,这样说,透露出来的信号已经十分明显了。

    叶春秋作揖:“学生谨记。”他心里有点想吐槽,不过想想,自己是来考试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又行了礼,到了一旁的耳房去领了号牌。

    何茂的态度让叶春秋有了那么点儿警惕,看来这一次考试不会那样的一帆风顺,一定要考得更好,莫要让人抓住把柄才好。

    他到了考棚,院试的考棚虽然也是简陋,不过比县试、府试的待遇要好了一些,不再那样的局促,位置也还尚可,因为要连考几天,所以必须做持久战的准备。

    叶春秋摩拳擦掌,准备好笔墨纸砚,这时候天还没亮,这里虽是挂了灯笼,不过光线依然太暗,他索性便干坐着,闭着眼睛养神。

    等听到了炮响,这是要放题了,远处传出雄鸡鸣叫的声音,曙光初露,乍泄出来的丝丝光芒将这阴霾的天空破开,便见朦胧之中,高举木牌的差役唱诺着来回巡视,那木牌上则是今日的考题:“尽信书不如无书。”

    看了这个考题,叶春秋哑然失笑,我去,题目倒还好,偏偏这个题目对于院试的考生,想必是有些难度的。

    这些日子,他也研读过一些四书五经,因而大致对于经义有了那么点粗浅的认识。八股出题,其实无非是摘抄四书五经的段落罢了,心肠好的考官,索性犯懒,直接摘抄一句,譬如子曰诗三百,比如学而优则仕,这种题目比较好考;心肠坏一些的就不太要脸了,明明一句学而优则仕,他偏偏要截下其中一段,譬如学而优则仕,本是出自论语中的“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偏偏出题的人不这样玩,反正都不要脸了,索性就出个“子夏曰:学而”。

    当然,更不要脸的题目也不是没有,就如这一句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属于陷阱题,表面上,你若是顺着这个题目答下去,保准是要落榜的。

    读书才是读书人的本业,若是连书都不信,你考个毛线。

    因而要作这样的文章,最紧要的是分清信和不信,什么书不能信呢,少不得你要拉一个人出来批判一番,什么书可以信呢?这就牵涉到你的信仰问题了,你是读书人啊,是圣人门下啊,当然信得是孔圣人、孟圣人还有朱圣人,若是非要做一个总结,那么全文的思想必定是,除了孔夫子,我们谁都不认。

    叶春秋忍俊不禁之余,便开始搜索光脑了,这个题较为偏门,可即便如此,仍是搜寻到了一百三十余篇文章,这是因为崇祯四年的丁丑科会试考的便是这题,叶春秋几乎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丁丑科状元刘同升的八股文,因而开笔:“书不可无,大贤特为尽信者之焉……”

    每次考试,都是一次身心的折磨,连续考了三日,等到终于响起了梆子,贡院中三百来号人都像牲口一样赶了出来。

    好在叶春秋这个年纪还没有长胡子,否则跟其他人一样,一个个双目无神、胡子拉碴,身上的泥垢有三尺厚,那就真的跟乞丐没有分别了。

    “春秋,春秋。”身后有人喊他。

    叶春秋驻足回眸,便见到陈蓉。

    陈蓉也早没有入考场时的潇洒,他朝叶春秋哂然一笑,道:“春秋这一次可有把握吗?”

    虽然这一次比从前谦虚了很多,不过叶春秋依然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嘚瑟。

    “话说……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信呢?”叶春秋心里想笑,却还是道:“陈兄有事?”

    陈蓉上前几步,道:“考得如何?你是如何破题的?哈……春秋啊,这一次院试才是至关重要,府试,毕竟只是小试牛刀,提学大人掌一声教化,可不是好糊弄的,噢,你知不知道,提学来宁波的时候,吾父还随本地官长去为他接风了,提学很关注宁波的考生啊。”

    他说很关注,就恨不得告诉叶春秋,提学很关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