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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立场坚定,保证不会因为些许利益就改换门庭,最重要的是斗得过忠顺王,或者说至少能不落下风的官员人选……并不好找。
与父皇恳谈过后,七皇子为他们小夫妻的私事闹到父皇母妃跟前羞恼和委屈之余,也敏锐地发现……他老子不是什么有心事,而是心事重重、忧心忡忡。
皇帝就没有没心事的时候!
但是昔日西北大战再起,西北若干关隘年久失修,西北大营的营房也颇为破烂的时候,他父皇看着都没有那么揪心。
七皇子于情于理一定要为父分忧的,尤其是之前他犯了点小错儿。
皇子成婚后一般都会让他们老子丢到六部衙门,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和分配任务:前一阵子七皇子就被放到了礼部。
跟母妃与舅舅商量了一下,七皇子便开启了“长袖善舞”之路——要是去了吏部,他还真不敢这么干。
皇子们免不了天生的高高在上,七皇子算是兄弟里比较有亲和力的那个。
今年并非大比之年,因此礼部不算忙。本朝宗室子弟的教育和考试,是由宗人府主管,但细务则有很大一部分都要由礼部官员来实施。
借着职务之便,七皇子先从宗室的长辈们开始,一一拜访过去,混个面熟,若能再讨得一句半句的指点,不就赚了?
殊不知此举让圣上颇为不快:他登基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那是在他已经确定了龙椅在望的时候!
学朕没关系,但你得找对时机。
圣上一皱眉,就不怎么往淑妃宫里去了。
淑妃很快就琢磨出了点味道。她立即让进宫探望的嫂子传出消息,并在见儿子的时候好生说道了一回:不太对劲儿,咱们得改。
七皇子听劝,赶紧“回头是岸”。淑妃惊喜地发现,圣上果然又来了。但是自始至终,圣上都没因此跟淑妃或是七皇子多说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管是夸还是骂,圣上都得跟老七有话说。正好七皇子妃跑来告状——其实说是诉苦更为恰当,淑妃便把这点私事也郑重说给了圣上听。
之后父子俩可不就好生聊了一回?
七皇子虽然有点沮丧有点委屈,但他已然能体会母妃的苦心,同时能在父子交谈之际稍微揣摩一下父皇的心思。
连父皇都不能对皇祖父动手,七皇子颇为自觉:若无圣命,西北不是他该管的地方,不如继续把目标放到忠顺王身上。
在忠顺王老巢仔细探查,万一能顺藤摸瓜查出令太妃她家的底细呢?
派去西南的人手之中,“光荣”了几个,剩下的尚能坚持下去,但传回的消息不尽详实,而且但凡想要深挖,七皇子的人就要遭遇一下“天灾*”。
因为西南的官员除了本就心属忠顺王之辈,其余的多在自保,使得皇子们的心腹们别无臂助。
皇子们的手下遭遇大同小异。皇子们再次小聚后便彻底达成了一致:西南是得动了……然后他们就把能调任西南的官员履历翻了一遍。
显而易见,林海就在兄弟几个的名单上。
其实今天北静王也不是专程来找林海吃酒闲聊的。而是他从兵部出来,因为有心事而徒步走了一会儿,正好撞见从礼部出来的七皇子。
北静王今儿在兵部遇见了忠顺王,那脸色……可以想见,七皇子一瞧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儿。两人关系一直挺好,见此情景七皇子必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顺便一提,在圣上那一代里,颜值巅峰的宝座一直由义忠王坐得稳稳的。
到了皇子们这一代,认真论起来,数五皇子最为英俊,他是男人味儿十足的英俊;七皇子就是中性风,虽然五官并不太精致,看着也十足养眼……
北静王对这种风格最是偏爱!别忘了宝玉也是雌雄莫辩的精致风长相。
不过北静王没把宝玉怎么样,更不会把七皇子怎么着。说白了,就是看你顺眼,所以跟你好。跟忠顺王那明晃晃满怀“肉~欲”的欣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话说见到好哥们,北静王自然没有隐瞒。
忠顺王的老毛病,七皇子也是深恶痛绝,哥俩骂了忠顺王一路,后来自然说到了“怎么收拾忠顺王,或是让他吃个大亏”的话题上。
请林海调任西南,也很符合北静王心意。掐指一算,正好云贵的二位巡抚,还有云南布政使都快任满,只要圣上能点头,把林大人运作过去不是难事。
想到就做,这两人就打算亲见林海说一说。也就是说今日的小聚会完全就是临时起意。
有一位皇子和一位郡王的亲口解释,林海还能说些什么:弄得他下一任转任西南就跟钦定了似的……
去西南当然没问题,不过光他自己一个人“空降”忠顺王的老窝?不用多久就能让他媳妇闺女给他收尸去了。
“嗯……其实也说不准。”小金嘀咕道,“万一忠顺王一个想不开,怜香惜玉了呢。”
林海平和道:“小金,你也学坏了啊……”
颤了颤圆滚滚的身子,小金讨饶道,“不敢了。”
林海顿了顿才说了句心里话,“云贵是忠顺王老巢,没有一定的人事任用和动兵的权利,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而这两样权利,眼前的二位贵人可都做不得主。因此林海不管是答不答应,还是怎么讨价还价,要应付的都不是他们两个。
再说了,这次在酒桌上因为“聊得投机”就能应下这等大事,将来这二位再有所求,他应还是不应?
小金很能体谅林海,此时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就算是好处足够动心,您应下这二位,将来是不是就算作这二位的麾下干将了?”
“谁给帽子,就听谁的。”林海笑道,“不过我的帽子他们又给不了。再说这两位虽然年轻,却不至于如此不自量力。义忠王的手段,没准儿这二位比我还清楚。”
这一点小金颇为认同,“所以说年少时多吃点苦头很有好处。”
“碰过壁才会学乖。皇子们不轻狂,大家都省心。”
随着林海与七皇子北静王继续闲聊,他又有了新想法,“这是开始试探我跟义忠王究竟作何打算了?”
小金道:“我也觉得。他们好像在探义忠王的口风。”
想想他跟义忠王每半个月一封的书信,落在有心人眼里……不好问义忠王,还不能从他这儿讨点消息?
林海不免感慨,“原来我也有成为香饽饽的一天。”
小金严肃道:“那是因为您太没自觉了。”
林海也不与小金分辩,只是微微抬起头对七皇子与北静王道,“这些日子,光听王爷抱怨广庆王。”
北静王毕竟是从西北回来的,他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一位整日里琢磨火中取栗。”
七皇子对于西北局势也有所耳闻,“那位出工不出力管了的。”
广庆王是王子腾现在的靠山,风格相似并不稀奇:哪个时代都不缺投机者。
想到这里,林海便问小金,“广庆王是不是知道太上皇还有个小儿子?”
“很可能。”
“前朝的那个穆家大本营就在关外,整日里出出进进,广庆王作为地头蛇若是一点端倪都瞧不出,也对不起他那个西北王的名号。这么粗略一算,太上皇的小儿子不仅有父亲护持,更有肃端王、忠顺王与广庆王支持,确实有几分底气跟圣上叫个板了。”
小金应道:“所以您……要调任西南的话,可是不会轻松。”
这山芋挺烫手的,您可想好了啊。小金就是这个意思。
“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跟那位小殿下怼上,焉知非福?”
又边吃酒边聊了会儿,七皇子便匆匆告辞——他住在宫中,可是有门禁的。
北静王府与林家也算是故交,因此颇能拉拉家常:回忆一下祖上的交情,北静王便主动告知贾蓉与柳湘莲在西北的情况。
这两个小伙子都让义忠王弄到了身边。柳湘莲功夫又好又有心机,其实没啥可担心的;倒是贾蓉刻苦练武的劲头,让北静王记忆犹新。
贾蓉远离他那个扭曲的父亲,果然十分上进。没有白费人情,林海颇觉欣慰。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北静王似乎是尽了兴,便与林海一起走出包厢准备回家。二人一前一后刚出门,北静王的心腹忽然上前在他家王爷耳边低语。
北静王几乎是立即就沉了脸。
林海不由侧目,就在此时楼下涌进来若干侍卫,以及俊俏少年,随后便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忠顺王,而忠顺王身边正是刚刚还有过一面之缘的美貌小公子——太上皇与令太妃所生的小儿子。
忠顺王显然十分自信:北静王与林海必定不认得他身边的贵人姓甚名谁,又是何等底细。大约是最近实在志得意满,忠顺王虽然微笑不语,却以火辣辣的目光端详着北静王与林海。
林海见状不过微微一笑,在心中对小金道,“他想艹我和北静王。”
小金一点都不惊讶,“其实忠顺王对很多宗室成员都有意思哟。只是他感想却未必敢做。”
林海仔细一想,也是不服不行,“你说得对。”
回到家里,林海明显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一手搂着媳妇,一手搂着大闺女,“这是怎么了?”
黛玉情绪不高,“二姐姐没来。我可是给二姐姐下了帖子的。”
黛玉口中的二姐姐指的是迎春。
林海追问了一句,“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被父亲口中微微酒气糊了脸,黛玉皱了眉头,“今儿宝二哥,宝钗姐姐、探春惜春和湘云妹妹都来了。这么多人,如何瞒得住我?原来是二姐姐要嫁人了。”
迎春比宝玉年纪略大,在这个时代说亲事并不算太早。
林海琢磨着这个时间段儿,贾赦怎么着也不会把这个庶出的闺女再卖五千两吧?退一步说,荣府还有个做了“大梦”的贾琏呢。这一次要还是许给孙绍祖,贾琏如何肯答应?
王禅此时开口道:“大姑娘面皮薄,也是给我留面子呢。”
林海越发好奇,“怎么又扯到你身上了?”
“荣府二姑娘许的人家……咳,”王禅一狠心就全坦白了,“是我最早的未婚夫……他爹。”
他媳妇最早的未婚夫坟前蒿草都得有半人高了……那迎春要嫁的男人,年纪至少要五十开外了吧?
王禅回答了自家老爷的疑问,“五十五了。跟我爹同庚,我记得清楚着呢。虽是填房,年纪差得也太多了。”
当初能跟王禅她家结亲,足见这家人声势地位如何。无怪乎贾赦和邢夫人都会十分心动,从而把庶出的女儿嫁过去。
然而……就算一心想飞上枝头的宝钗就觉得这绝非良配。探春惜春和湘云也是半无奈半同情,唯独宝玉在同情之余,多了些因为命运不由自主的愤怒。
黛玉说过表哥表妹们的态度,才抱着林海的胳膊道,“今儿也是琏二哥亲自来接的人,他还托我问爹爹,他怎么才能把这事儿搅黄了。”
宝玉的反应稍微出乎林海的预料:不过光愤怒有啥用,你干说不练还不如你晓得求救的堂兄啊。
至于迎春,林海则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还没回答,王禅干脆道,“想什么办法?拖着就成!那位大人据说已然重病在床。”
“哦?还是冲喜?”黛玉听了,脸上的沮丧之意越发浓重,“母亲,这次躲过去了,难保再让大舅大舅母……故技重施。”她本想说“再卖上一次”,还是及时改了口。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同样爹不疼娘不爱的探春至少让人不敢轻易小瞧。因此迎春自己性格不改变,哪怕嫁到平民之家恐怕都得受欺负。
林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如你去劝一劝你二姐姐。”
王禅一听也知道了老爷打什么主意,“大姑娘这些日子都不得闲,还没耽误读书,辛苦了这么久正该散散心去。”
不尽力的话也未必甘心,好歹姐妹一场……黛玉便点头应下。
黛玉走后,林海便给他媳妇打起了预防针,“明年我兴许要到西南去任职。”
王禅点了点头,“老爷是苏州人,不好督抚江浙,两广明年似乎无人任满?西北老爷也去不得,剩下东北、中原和西南,仔细想想还真是去西南更好些,方便立功呀。”
林海轻轻点了点他媳妇的额头,顺嘴就亲了一下,“你呀……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
王禅一头就扎进林海怀里,“老爷,那家人,”这说得就是她昔日第一任未婚夫他家,“还成,我记着有个庶子跟荣府那位二姑娘年纪相配……若是老爷愿意帮忙,我能去说项,反正都是冲喜。”
林海搂着王禅道:“我回头提醒他们。若是不当回事儿,咱们就不要做这烂好人。”
他总是不好打击媳妇的积极性。虽然他清楚,媳妇如此上心那是看在黛玉的面儿上,实际上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第二日林海就趁着午休的功夫把贾琏叫到跟前,“教育”了一通。一刻钟后,贾琏美滋滋地告辞而去。
其实林海除了提醒贾琏可以把庶妹嫁给对方的庶子之外,还给他指了条道:你治不了的人,如果老太太也拦不住,你就去求娘娘。不要怕事情小而搅了贵妃清净。
得到消息的元春果然把邢夫人和王夫人一起召进宫中……出宫时王夫人面色如常,而邢夫人则臊红了脸。
数日后,迎春果然被元春指给了那家的庶子。
贾赦只在他屋里嘀咕了几句,邢夫人则在心里暗骂元春多管闲事……凤姐儿欣赏过公公婆婆的神情,笑而不语:都是去冲喜,但嫁给老爷和嫁给庶出少爷的聘礼差得就太多了。
凤姐儿如今要和李纨一起管家看账,迎春多得还是少得横竖不过她手,她当然不会惋惜。扭头她就去找李纨商量如何招待姑父林海和表妹黛玉——王禅还差几天做足月子,这次不会过来。
就在林海准备去荣国府做客的前一天晚上,他收到了义忠王的来信:开篇就是问他,见过国师了?国师确实是高人,他说的话你最好当真,至少也得一半当真。
这话在说,义忠王知道他有个“好弟弟”呗。
林海随手就在信笺上回复道:不仅见过国师,还见过您的幼弟。您的侄子却并不认识他的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