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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了一路,回到家里,林海更是毫无顾忌地把这份苦恼之意露在脸上。
难得早回府一回,得到消息的王禅带着黛玉在二门处迎接,一见林海这副“尊荣”,原本都爱问的“忙不忙”,“累不累”以及“想吃点什么”一概省了……
林海没二话,一手老婆,一手闺女,拉着自己这两个珍宝正往屋里走——林家说不上多大,但从二门到内宅正房还是得走上那么一小会儿的……
这一路上老婆闺女都不吭气,林海就知道自己这脸色难看到把她俩都吓住了。
他不冲妻儿甩脸色,但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也不想强颜欢笑……反正就是“我不高兴,你们没必要跟着我不高兴”。
一家三口进了屋,他才坦诚道,“没什么大不了。谋划了好一阵子的事儿,不能得偿所愿,也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会别扭一下。”
只是“别扭”一下那就罢了,就怕你心里是恼怒与不甘啊。
王禅谨慎起见,察言观色了好一会儿,才问,“甄大人那边……又不妥当了?”
林海点了点头。
当面称“大人”那是客气,背后还用这个称呼,绝对不是什么两家亲厚的明证。
黛玉如何听不出继母的意思?她心里难免稍有遗憾:跟甄大姐姐还挺说得来呢,现在也只能再远着些了。
甄大姐姐是从南边来的,黛玉还挺想跟她多亲近。
原本黛玉跟宝钗最说得来。
这跟宝钗有心讨好有点关系,不过两个饱读诗书才识过人过人的漂亮姑娘太容易“惺惺相惜”了,可自从薛家为宝钗谋划入王府做侧室,黛玉就不得不跟宝钗疏远,在荣府那边多与三春湘云经常往来……
看着好像能玩在一处的姐妹也不少,但实际上迎春太闷,惜春太小,湘云又总是不远不近的——毕竟黛玉没有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原著里黛玉湘云在嘴炮过后,彼此了解并抱团互暖的……友谊基础完全没有,黛玉与湘云只是普通的小姐妹,因此黛玉在荣府也就只能跟探春说得多一点。
无奈探春是庶女,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手头也不松快。黛玉知道探春的难处,往来走动的频次一直把握在王夫人容忍范围之内。
于是黛玉要想不寂寞,只能去找继母那边的姐妹们玩耍……亏她一直都希望两边都能有合得来的姐妹呢:继母娘家的表姐妹们再合得来,黛玉也不想冷了生母那边的亲人们。
另外……继母那边的两位舅母对她固然极好,但那副有意考校让她做儿媳妇的模样,黛玉只觉得尴尬:我年纪还小……舅母们的意思我真不想懂。
她倒是一点不担心婚事不能自主:有爹爹看着呢。
此时黛玉纵有几分郁闷,望向眉头轻蹙的父亲,她也撒不出娇来,更不敢嘀咕,只能牢牢抓着父亲的手,同时暗下决心:我这算什么心事?这阵子不能给爹爹添烦恼。
这世上大约只有三类人:只要难受就吃不下饭的,还有情绪波动不怎么影响食欲的,以及……能化悲愤为食量的。
林海是后者。
王禅与黛玉有日子没见林海满面愁容,难免稍有忐忑,眼见林海饭量更胜以往,且在连用三碗米饭后神色舒缓,这母女俩也齐齐安了心。
等林海吃完了,抚着胃口默默消化,在他充满爱意的催促目光之下,老婆孩子下筷子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饭后黛玉陪着父母吃了碗酸奶便早早告退:今儿爹妈有话说,她才不没眼色地杵在他们跟前呢。
紫鹃倒是觉着姑娘应该再多跟老爷说两句。不过她终究不是多嘴的丫头,何况她家姑娘又是个有主意的。
回屋后,黛玉脱掉厚重的外套,抱着手炉坐了一会儿,才让紫鹃预备笔墨,她要给宝钗回信。
却说黛玉是二月的生日,因为不是整岁数,父亲公务繁忙,母亲有孕,自然没有大办,只请了相熟的亲朋姐妹过来坐一坐。
说来也巧,宣平王妃也是这一日的生辰,当天王子腾之妻高夫人带着两位小姑,两个儿媳妇,以及外甥外甥女们一起到王府贺寿。
宝玉本想来林府给黛玉庆贺,无奈他可拗不过亲娘王夫人。
至于宝钗……她去宣平王府本就有让侧妃相看一番的意思……当时她还不知道因为贵妃元春有言在先,她于宣平王府已经彻底无缘。
前程在望,宝钗很是兴奋,不过黛玉这边也能无视。宝钗人没到,但送了重礼过来:一副董其昌的行草扇面。
宝玉和探春他们兄妹的礼物则是和贾母给黛玉捎的东西一起,让鸳鸯亲自送了过来。
虽然其余兄弟姐妹的礼物也算用心,但论价值真没法儿跟宝钗比——黛玉私心里也的确喜欢这副扇面。
黛玉对宝钗的观感有点复杂:一方面宝钗的大度、大方和贴心都让人心折,但……商人重利的那一面又表现得特别明显……
黛玉能理解宝钗的难处,也能体谅她的处境。
但以后恐怕很难继续做好姐妹,黛玉难免遗憾:她坚信宝钗就是出身拖了后腿。不过即便如此,宝钗嫁入王府只要能生育,必能落个诰命,不仅侧妃不在话下,乃至于……将来能像外祖母一样,做个尊荣无限的老封君。
只是,黛玉笃信继母特地要求她之后不要再跟宝钗太亲近,绝不仅止于“姐妹去王府做侧室,说出来忒丢人”这一个理由。
说起来不管是生母继母,甚至是爹爹在闲来无事时,都会跟她说一说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可他们说得并非人家后宅里那堆鸡毛蒜皮,而是……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说完姻亲还会提两句“派系之争”。
于是不用继母明说,黛玉也隐隐约约猜到宣平王与继母的外公怡安王……政~见~不同,甚至贤妃娘娘所出的九皇子也与宣平王不是一路人。
说白了,哪怕宝钗嫁给宣平王的儿子做正室,她和宝钗都不好继续经常往来。
黛玉此时也不由轻叹一声。
雪雁已经摆好镇纸,而紫鹃则在磨墨,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把黛玉唤回了神。
黛玉深吸口气,提笔沾墨,在笺纸上写下“见字如晤”四个字,心中还是不免自嘲道:以后只怕最多就是多写几封信,礼物送得贵重一些。照爹爹的话说,除非宣平王一个想开了,或者一个想不开,来个改弦更张……不然就只能姐妹之交淡如水了,字面上的淡如水。
却说黛玉回信的时候,王禅已经靠到林海怀里了——她就觉着怀孕了,不仅爱撒娇,更受不得委屈,她看老爷越发顺眼,自己也……更依恋老爷了。
王禅眨了眨眼睛:要是能生个长得像老爷的男孩儿最好不过!待思绪飘了老远,王禅忽然意识到……怎么又走神了!老爷正犯愁呢。
偏巧林海此时餐后血糖彻底升上来了,也挺有心情说话。不过他先用力捏了捏眉心,开场白就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失策了!”
王禅微微侧头,静待下文。
林海继续道:“咱们还没成亲那会儿,我是真心想拉老甄一把。”
扬州数得着的盐商背后都有主子,甚至整个江浙一带,能和他比较说得来,家底又相仿,可以拉拢结盟且“来之能战”的,不过甄应嘉一个。
而且大家曾经都在义忠王麾下,很有结成“统~一~战~线”的基础。谁知道甄应嘉还没进京,都已经让京城这个花花世界迷了眼……
这里的花花世界自然是指京中各大势力和派系。现在马后炮似地想一下,义忠王会不给甄应嘉面子,没准儿就是知道甄应嘉的小心思,甚至是看到了甄应嘉向其他派系示好的动作!
林海把这番猜测一说,王禅就乐了,“甄大人跟老爷不一样。您这位子……其实没有几个敢轻易动一动的。”除了那两位不动林海恐怕这辈子就再无希望,甚至还牵连子孙的户部尚书以及户部左侍郎。毕竟这是利益使然,很好理解。
林海也笑了,“对,谁让他不像我,娶了个好媳妇。”
这话王禅虽然听得十分舒坦,却不会傻乎乎地居功:最初老爷刚到户部办差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前途未卜的,自己娘家有心相助,但当时盯着这个位子的那几位老人家连圣上都不敢小觑,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家娘家也只能尽力而已。
半年过去,老爷在户部立足已稳,不仅是源于他的个人才学才干,更不要忘了老爷与几位皇子都结下了善缘,他们不说非得伸手拉上一把,只要及时透露点消息,就足够老爷自保乃至于~反~攻。
尤其是老爷得了义忠王二表哥的青眼,这一点连王禅也始料不及……之后自然是窃喜不已。
自小,她爹娘还有外祖父外祖母都告诫过她,千万别小瞧她的二表哥。
这还是二表哥被废,疯疯癫癫那会儿的事儿呢。如今二表哥神志清醒,不用家人再提醒,她都能估摸到二表哥的分量。
王禅便道:“甄大人跟老爷不一样,老爷为人为官公正廉明,立身正自然也立得稳。甄大人难免想得多一些。”
林海比他媳妇更坦荡,他一挥手,“媳妇儿你放心,我不会妄自菲薄。不过朝中有人好做官也是至理名言,又没谁规定靠山只能有一座。”
甄应嘉进京肯定要寻靠山的。在江南的时候,甄应嘉没有找上王子腾这座……山头。
王子腾作为一品大员的确有个独立门户的资格,他也的确有些得用的人手,但距离自成一派实在太远了。
说白了,就是甄应嘉嫌弃王子腾这靠山实在不过硬,但他又并不愿意轻易得罪了去。看如今贾府哪怕出了位贵妃,也要仰仗王子腾……这时候他凑过去,论资排辈的话他也得在贾政之后。
贾家和甄家的确是几辈子的交情了,但让甄应嘉老老实实地听贾代善调遣使唤,那没问题,但现在是他要矮贾政一头,他不乐意!
所以当林海表露善意的时候,甄应嘉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做人尚且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做官……就更得懂得狡兔三窟,除了与义忠王另眼看待的林海示好之外,他还给他自己预备了点备选。
林海自认这里就是他的疏忽了。
因为公务繁忙,加上他得打起精神应付来自肃端王那一系的各种风波,感觉老甄已经接过他递过去的橄榄枝,他就在脑子里这件事情之后添了三个字“已完成”,之后便没再此事上留意……显然,他低估了老甄的私心。
现在想想,要是义忠王知道老甄骑墙还想两不得罪的心思……老甄若不去登门赔罪表忠心乃至于交上投名状,想去西北基本做梦。
话说老甄要是个阁老,骑墙估计义忠王也就忍了,毕竟阁老有那么点“朝三暮四”的资本。但老甄你这入京候缺的主儿也想“朝三暮四”……林海只能暗自感慨一句:老甄,你猛。
老甄当然是另投明主了,而且这明主也很给力,不知怎么着,跟王子腾那边合力,真把老甄弄去了西北做官。
只是主子出了大力,你又该做什么回报人家呢?算了,人各有命,老甄你自求多福吧。
林海便轻声道:“蓉哥儿媳妇没了,又跑了位将军,”这里面没联系才有鬼,“大家一窝蜂地往西北扎,有多少要捞军功,又有多少别有所图,唉,我都想得心累。”言毕,故作一副愁苦相。
贾蓉的妻子秦氏……这小娘子的身世在京城若干有心人眼中都不是秘密。
王禅闻言“噗嗤”笑出了声:老爷那神色是发自内心,还是纯粹装的,她可看得出来。老爷正抿着嘴,偏偏不知哪里不对,居然挤出一边的酒窝来,跟老爷眉眼透出的情绪完全不搭呀!
林海怎么知道自己酒窝出来捣乱?
他皱了下眉,“还笑!”他这样子一看就是纸老虎。
王禅“拼尽全力”在林海脸色的酒窝处戳了一下,而后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对着正怀着孩子且胖嘟嘟的媳妇,林海忍不住在媳妇的嫩脸上捏了一把——娶个小媳妇,就是得拿人家当半个闺女待啊。
好不容易等王禅笑够了,林海才正色道,“前朝那笔外财,那就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东西。”
太~祖~爷杀进京城的时候,卷了前朝皇帝小金库,部分国帑,以及扫荡了不少京中士族豪门的末代后族的嫡支已然跑得无影无踪……据说他们带走了足足相当于前朝末年五年的赋税总额。
不过前朝中后期昏君怠君迭出,贪官污吏横行,一年赋税远远不能和前朝鼎盛时期相比,但前朝末代后族卷走的仍旧是一笔能让绝大多数见多识广的大人物都眼红的财富。
从太~祖~爷到今上,一连几代帝王都对这笔财富心心念念,势在必得。然而接连努力了将近百年,未必一无所获,但八成付出和回报不怎么成正比。
换位思考一下,他若是这末代后族的主事人,逃离之后必然会蛰伏下来,拿出一部分银钱建立商队,购买商铺,用钱生钱,同时招募培养人手,之后就是暗中养兵,最后不惜重金收买拉拢朝中官员……若还有闲钱,自然再扶个政~权~什么的……
想想北狄人为什么这几年越发强势吧。
林海甚至觉得宫中那些两代圣上都不得轻动的老太妃们,跟这前朝后族都有牵连。
也正是因为这笔财富数量太惊人,林海才尽量避免与它有什么联系:无论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连数代帝王都没能如愿,他这细胳膊细腿就别自找不痛快了!
他此番剖白他没有“非分之想”,正是想让他媳妇跟岳父,尤其是他媳妇外公怡安王那边传话的心思:王子腾和甄应嘉可能都从各自背后的靠山初领了任务……他其实跟王、甄两人也就是表面融洽,但万一旁人不知道呢?所以他得先把自己摘开。
别忘了等在衙门门口专程来提醒他的那位尚书大人——这位大人“你要是听我的,就离甄应嘉远点”的意思简直就要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所以近期他得弄出点事情来表示“自己跟王子腾、甄应嘉都没那么熟”!
话说,五皇子的母族同时也是圣上妻族,换成王子腾,可能还会多心,觉得自己是在受威胁,不过林海还真感觉不到五皇子那边有什么恶意。
想到这里,林海又召唤起小金,“你升级了只能监控目标的身体状态,不能监~听~对方言谈吧?”
“是的。”小金迅速答道:“但是实时监控心跳、呼吸频率和激素分泌水平,就能够大致判定对方是不是在撒谎呀。不过遇上天资异禀的真影帝……您还是参考就好,别百分百当真。”
这不就是随身测谎仪吗?林海乐了,“你简直是个宝贝!”
小金立即骄傲地在林海脑海里转了几个圈儿,还边转边道,“等四皇子夫妻生了,您赚取的寿命就足够我升级啦。”
“要扣除我账户里的寿命吗?”
“不需要,我升级只看业务总量啦。”
谁研发出来的小金?忒厚道啊!林海由衷道:“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不过……哪怕义忠王得子,您这边也就是得到十年二十年的寿命。您妻子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即便难产只要您给她续上点寿命,足够她迈过人生险关。可是您的大女儿……虽然现在并不明显,但等她成年之后恐怕需要您长期为她续命。”小金顿了顿,还是解释了彻底,“原先我功能不足,没有正确判定并及早告诉您大女儿的身体情况。”
这个……意料之中。
如果按照原著情节推断,黛玉只怕都没活过十六岁。林海安抚起小金,“你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他想了想还是轻松道,“看来为了黛玉,我也得好生做个‘散子大师’啊……”
明月高悬,万里无云,乾清宫中灯火通明。
圣上正和三四皇子的生母德妃说话,“老三也该离京到西北历练历练。今年,我想着就让老四出继吧。”
德妃沉默半晌,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都听陛下的。”
再怎么舍不得,德妃也知道出继给义忠王,对四皇子而已无疑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而老三让圣上派向西北,德妃满心欢喜却不敢表露几分:老三、老五和老七都在争夺这个西北监军之位……不管怎么说,她的儿子赢了!
圣上此时又道:“老三老四都该跟我二哥好生学学。”
德妃一怔:难不成义忠王也要去西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