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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王子腾“出差”,不代表林海就坐等王子腾归来再“好言好语地商量”。
若是谁都能跟他来这么一出先斩后奏而毫无反应,林海自觉直接把面皮丢下水道得了,横竖谁都能欺负一下。
虽然为了西北备战,林海最恨节外生枝,不过他这回真是孰不可忍。
首先,他纵然十分信任与其说是四皇子给他送来的消息,还不如说他笃信义忠王。至少在肃端王与忠顺王这对“双宿双飞”的兄弟一起倒台之前,他选择跟着这位前太子混
在报完仇之前,义忠王的目的以及相应的手段简直直接又~粗~暴。在此期间,义忠王绝对不会四处树敌,也同样不会轻易丢开同盟。
林海顶着昏黄的油灯写了几封信,交给老包,让他派个信得过的人手带去江南他得问问,他才离了扬州多久,怎么昔日的同僚旧识连点“小道消息”都不肯跟他说了。
什么呀
了解林海的人都觉得林海不会跟王子腾联手,至少不会联手得这么毫无征兆。
甄应嘉这个地头蛇听说贾雨村弄着了“大买卖”,在花了些功夫打听到具体内容之后,连着犹豫了三天,都没想好要不要提前告密:但是贾雨村信誓旦旦,林大人离了扬州,难不成就彻底舍了他十多年的地盘
原话虽然不是这个,但意思总归没错。
众人,包括甄应嘉听了,都觉得在理,而且圣上已经露出要收拾肃端王和忠顺王的意思,那么同样跟这二位王爷不对付的王子腾与林海联手,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最后还是新任盐政御史觉得事情哪里不大对,不管怎么样我先打了小报告再说这才通过一封密折入了圣上与义忠王的眼,随后经过四皇子再入了林海的耳朵。
从面前的甄应嘉口中得知始末,林海都不得不承认,贾雨村实在是个忽悠人才而且他不必忽悠一世,只挣一时,有这么个时间差在,若是林海不明就里让王子腾哄住,再像推荐贾雨村一样推荐个人选,他就算上了王子腾的贼船
话说在林海把信发出去没多久,甄应嘉便已经回京他来到京城之后又让圣上派出去办差,也是巡查其实就是去检查粮库。
这不风尘仆仆地刚回京面君之后,立即就跑到林海这儿“交代错误”来了。
既然要跟着大人物混,那就别轻易改换门庭。这还是从义忠王那儿得来的教训。
话说甄应嘉在南边的时候还不大相信,林海就真实际上做主户部了结果眼见为实,户部两位堂官目前为止的确是泥胎,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暂且都是拿着正印的“摆设”。不过听说,二位静极思动,并不甘心就这么熬日子熬到致仕,他们不说立即把林海拉下来,但折一折林海的名声却是势在必行。
这二位就挑中了贾雨村。
贾雨村这个人心眼儿很活,同时靠住王子腾之后又很听话,办事十分用心不过官场上有这么一句话,你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把柄自然也就越多。
贾雨村自打做了金陵知府,已然被参了好几次,每次都有王子腾作保,这一次涉及盐政,当然就没这么好脱身了
在甄应嘉回京之前,御史写好的奏折已然送到了圣上案头。不过这折子里倒是没提林海站在贾雨村身后,为其撑腰,只是说贾雨村的确借林海的名头在江南售官二十万两银子一个位置。
话说林海作为前任巡盐御史,对扬州盐政了解极多,圣上问起举荐一二人选自然顺理成章。
此时林海也不废话,直接把那御史奏折的抄本递给了甄应嘉,“你且慢慢看。”
给圣上的密折,林大人这儿居然拿到了抄本
甄应嘉想问,又有点心虚:其实他有点隐秘的小心思,王子腾和林海都混得好,他未必都见得这两个人好。但是他跟林海脾气相投,说起亲手陷害林海能不能成功搁一边,他也是真做不出来。
林海看出甄应嘉的疑问,并不隐瞒,“义忠王给的。”
甄应嘉干笑一声,那尴尬之色都掩不住,于是他低头看起了那几张薄薄的笺纸。
老甄这反应虽在意料之中,但林海不知怎么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你难不成又得罪王爷了”
甄应嘉微微抬头,隔了会儿又缓缓摇头,“王爷说让我去西南吗,”顿了顿他以实相告,“我想去西北。”
以前呢,到西南做官,好在忠顺王的老巢插几根钉子,稍微用点心,王爷就能看到成效甄应嘉觉得这样的机会不赖;然而西北战事起,甄应嘉的心思便又活泛起来。
现在去西南,西北平定之前,他恐怕都得先熬上一阵子的资历,因为圣上和义忠王轻易不会调整内忧外患。
而在西北,只要能负责好粮饷调运,战事平定,升官简直板上钉钉
话说甄应嘉在金陵虽然是正三品,但做了许多年的虚职,转为实缺,撑死也就是四品道台可若是能在三五年内再升上一品,那他这辈子在六七十致仕之前,兴许还能摸得着一品大员的边儿。
因为甄应嘉也是快五十的人了。
在现代,高~干~的标准一般都是省部级,换到这个时代,就是正三品,说得是实职正三品。
林海能理解的老甄的急迫之心,也正是因为他急迫了,可能还有王子腾作对比,老甄有些失了分寸圣上对王子腾多少有点嫌弃之心,最后还是让他做了天子近臣,内大臣。
老甄似乎觉得上面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也可以搁在一边,只要功劳够,能堵人嘴,圣上还是得按规矩晋升授官。
话虽这么说,但是林海忽然觉得现在劝说老甄未必听得进去:他其实也没办事拉着,揽着,让人不摔跟头。兴许人家还觉得你没安好心,阻人上进呢。
林海点了点头,“我听说史家大哥依旧去了西南,而史家二哥则要让王爷派往西北。不过西北的位子,大家都在争夺,万一拿不着”
甄应嘉应道:“顺其自然。”
林海心中冷笑一声:你看着可不像会是“顺其自然”的主儿。横竖甄家有钱,他乐意造,就随他去。
就在林海白天在衙门里忙得抬不起头,回家还要整理证据,好给贾雨村点教训之际参人还是林海的老本行呢,王禅扶着腰笑盈盈地走到他跟前,“老爷,说个趣事让你乐一乐。甄大人让甄家太太求到贵妃跟前,想请命去西北参战呢。”
林海“哦”了一声,片刻后才回过味儿,“让贵妃赶出去了”
“那倒没有。不欢而散是真的。”王禅笑道,“贵妃都没提娘家人谋求什么,甄家跑去央求,也是异想天开。”
林海放下笔,笑道,“许是走投无路了。”想了想,又道,“隔壁老王虽然不在京城,但估摸着,他觉着正是老甄向我告密呢。”言毕,从书案上捡了封信递给王禅,“瞧瞧。人家不在京城,什么事儿都没耽误。”
王禅一瞧日期,前天写的,再看内容,让她家老爷荐两个人。她摇了摇头,“这有点拙劣啊稍微花点心思,甚至找到您的门路,随口一问就知道是骗人的呀。”
“谁又相信王子腾这个一品大员在哄人”林海颇为感慨,“可见是缺钱缺得厉害,这种招都用得出来了。其实甄家有钱,他若是肯帮着老甄跑官,老甄也不吝惜那笔银子。”
结果林海一语成谶。
五皇子的舅舅是吏部尚书,林海这一日从衙门出来,正好遇见五皇子的这位舅舅。
因为五皇子的关系,这位吏部尚书对林海十分友善,见到林海寒暄过后,便爆了个料,“甄应嘉甄大人谋到了个西北的道台。”也不卖关子,捧着手炉笑道,“还是王大人帮着他跑下来的。”
这个王大人说得自然是王子腾了。话说现在西北的官职比较吃香,但也卖不出天假,否则缺钱的王子腾何至于打盐政的主意,在明知道圣上和义忠王的眼睛几乎时刻不曾离开盐政的前提下。
吏部尚书大人显然话没说完,他又道,“这么财大气粗,倒是难得一见。竟是软硬兼职,把那二位同样候补这官职的人选劝得主动让贤。”
好么,为了这么个官,居然露了富,简直作死。林海实在不想评价甄应嘉这番举动:好像着了魔。
似乎是林海的诧异与不认同太过明显,这位吏部尚书居然打算好人当到底,“林大人莫非觉得不值说起来此事您也该知晓一二,宁国府的长孙媳妇不是前些日子没了吗”
林海目光一凝,“难不成叛逃的那位”
吏部尚书依旧笑眯眯的,“不可说。”
林海忍不住轻叹一声,在心中暗道:可见甄应嘉没说实话前朝那笔财富谁都动心,查到了一二下落,果然不顾一切地追寻过去。
就是不清楚甄应嘉真正的目的王子腾知不知道。
王子腾至少在给甄应嘉谋官的时候不知道,不过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