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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紫云山的时候呗,他是君紫夜的朋友……所以有一点你说对了,他的确是个大大的闲人,比你有福气得多。”容菀汐对皇上的嫌弃还没收起来呢。
皇上却是宽宏大度,不和容菀汐一般计较,反而很殷勤地给容菀汐斟了一杯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容菀汐毫不客气地接了皇上递过来的茶,继续道:“此人样貌不错,颇有一副好皮囊,只是性情却让人不敢恭维。时而彬彬有礼温润如玉、时而乖张暴戾,让人完全无法摸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的野心。他对雪国的皇权颇为看重,对当朝太后颇为不满。”
皇上一笑,道:“野心人人都有,只是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力撑起他自己的野心。待到过几日他们来了,朕倒是要仔细看看,这位傀儡皇帝,是不是心中真有韬略。”
皇上“咦”了一声儿,诧异道:“你竟然是在紫云阁里看到的他,他是君紫夜的朋友,这可真是太稀奇了。君紫夜这样的人,朕还以为他除了对美人儿宽和之外,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对谁都不待见呢。”
容菀汐嗔了他一眼,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君紫夜这人心地不错。据君紫夜自己所说,是他早年游历雪国之时,慕容焰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因而此二人一直书信往来,成为莫逆之交。具体细节我就不甚清楚了,只是有一点能肯定……一旦慕容焰真的需要帮助,君紫夜会为他拼命……但是慕容焰嘛,可就说不准了。”
“君子小人,可见一般。”皇上道。
容菀汐知道,皇上所说的这个“君子”,自然是指君紫夜,而“小人”,自然是指慕容焰了。看来皇上对君紫夜的人品早就颇为赞许了。
二人正在相视一笑之时,忽听得宫门外有个小宫女儿的声音传来:“福公公……奴婢是薄妃宫里的冬雪,想要求见陛下, 不知公公可否帮忙通传一声儿?”
随即便是小福子的声音,轻声向屋内道:“陛下,薄妃娘娘的侍婢求见。”
皇上随意道:“传。”
看皇上这随意的样子,显然早就不把薄馨兰之前做过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对她并无什么反感。
冬雪快步进了屋,给容菀汐和皇上都请了安,便说明了来意:“今儿是我家娘娘的生辰,娘娘差奴婢过来问问,陛下是否有空儿过去用午膳?”
这是薄馨兰特意算计好的,皇上在容菀汐宫里,若是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容菀汐心里忌惮着,担心皇上会直接留宿在钟萃宫,恐怕会从中使绊子,不让皇上过来。但如果只是请皇上过来用午膳,大可以大大方方儿的请。容菀汐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劝说皇上过来呢。初为皇后,她总要体现自己的大度不是?
还真被薄馨兰给猜对了,容菀汐见皇上面露犹豫之色,果然劝道:“今儿对薄妃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呢,陛下若不劳累,还是去钟萃宫一趟吧?”
皇上却是摇摇头,道:“不过去了,今儿朝中杂事多,朕乏累得很。”
转而对冬雪道:“和你家主子说,朕今儿身子乏,懒得动,让她自己好生过了这个生辰。回头儿朕会派人送赏赐给她。”
见皇上如此坚决,容菀汐岂能再劝?便只是一言不发地含着笑,做起了哑巴。
冬雪看了她一眼,容菀汐却是轻轻地将目光瞟向了别处,表示并不想管这件事儿。冬雪便不敢再冒犯,也不敢多留,只得施礼告退。
冬雪退下后,容菀汐方笑道:“其实你去一下也无妨。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般爱吃醋?”
自己在心里补了一句,“其实我就只爱吃秦颖月的醋罢了,对于其他人,我全然没感觉。”
皇上摇摇头,道:“不是怕你吃心,而是朕不能给她再次图谋的机会。你想想,以馨兰的性子,若她真的只想要图安稳,岂会做这种出头的事儿?这是自打咱们入宫之后,后宫里的第一个生辰,人人都盯着看呢,她岂能不知?朕看哪……她怕是又有新动作了。”
容菀汐笑笑,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皇上的话。皇上能料到这一点,这让容菀汐感到很心安。好像只要有皇上的清明心思在,后宫里的任何勾心斗角,都是与她无关的。因为孰是孰非,皇上都能看得清楚。
……
钟萃宫里,冬雪跪在薄馨兰面前,将在漪澜宫里的事儿和薄馨兰说了。这一次,并未顾及着薄馨兰的脸面,而是直接道:“娘娘料得不差,皇后的确劝了陛下,可哪承想,陛下的态度却是相当坚决。连一瞬犹豫都没有,便说了不过来。奴婢再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便别过头去不管这事儿了……”
“奴婢又等了片刻,陛下说,你怎么还赖着不走?还有事儿?语气已经颇为不悦。奴婢怕惹了陛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回来。”
这是要让薄馨兰知道,是皇上铁了心不想过来,而不是她办事不利。
薄馨兰点点头,道:“不来便不来吧,也没什么要紧的……你起吧,跪着干什么?难道本宫还能责怪你不成?”
“是奴婢办事不利”,冬雪这才客气了一声儿,“请娘娘责罚。”
薄馨兰一抬手,道:“起吧,责罚什么?如今虽然入了宫,但本宫与你之间的情分,又岂有什么变化呢?本宫并不会因身处高位而冷待了你,你只管放下心来。”
“是……”冬雪很感激地应了一声儿,这才起身。
薄馨兰叹了一声儿,道:“秦颖月这一计,千算万算,算漏了皇上的心。她以为皇上对后宫,在面儿上,总要做到雨露均沾呢。可实际却怎是如此呢……若真如此,入宫多日来,皇上怎会连霍贵妃和淳妃那里都没去过?”
薄馨兰一声冷哼,恨意浓:“也不知道容菀汐那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皇上连给后宫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冬雪道:“娘娘蕙质兰心,霜露阁里的那位,和娘娘比起来,还是差一些呢。只是娘娘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何还要按着她的法子去做呢?”
“呵呵……”薄馨兰一笑,道,“其实皇上来与不来不重要,只要让宫里人知道,今儿是我的生辰,但你去漪澜宫里请皇上,并未把人请来,这就足够了。咱们知道是陛下自个儿不愿意过来,但在别人看来,一定是容菀汐从中使绊子。既然如此,我岂不是已经被容菀汐给记恨上了?容菀汐随即再做什么事儿,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
“可……”冬雪有些担忧,“可是陛下会相信吗?”
“三人成虎”,薄馨兰道,“其实陛下也是个多疑的人呢……但却只是对于他在意的人和事。平日里他在意的少之又少,所以这多疑,便也没表露出来。更何况,对于容菀汐那样难对付的,咱们岂能奢望一蹴而就呢?还不是得慢慢儿来嘛!”
“这一次,只要咱们做得谨慎,不让陛下和容菀汐抓着把柄便好。抓不着咱们的把柄,陛下的心里,多多少少,会对容菀汐有所怀疑。一旦在陛下心里种下疑虑的种子,这种子,在日后的日日夜夜里,定然会不断的发芽……再加上咱们接下来的图谋,这颗种子,必能长成参天大树。那时,便是咱们得胜之时。”
冬雪听得颇为认真,一是做给薄馨兰看的,二是真的觉得薄馨兰说得有道理。不免由衷赞叹道:“娘娘妙算。”
薄馨兰一笑,道:“妙算么……本宫却不这么觉得。不过是殊死一搏罢了。”
“哇哇……”兴儿醒了,屋里传来了哭声儿。
薄馨兰一脸的算计瞬间收敛,忙跑到寝房去……
……
霜露阁里,秦颖月道了声儿“乏了”,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外面春光正好,还是出去走走吧。若是现在去躺下,恐睡着了,中午走了困呢。”
“是呢,奴婢正想如此劝主子呢!”小桃笑着扶秦颖月起身,又道,“自打吃了神医的药,主子总是犯困呢。”
“这药是良药,还有调理身子的作用呢。这一阵子,我虽然嗜睡乏累,但却觉得每每一觉儿醒来,身子都要比之前轻松得多。”秦颖月道。
主仆二人说着话儿出了房门,并未叫上夏果,好像那是一个假人一般。
但夏果却是不用吩咐地便跟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秦颖月和小桃的后面。
秦颖月和小桃明知道夏果就在身后,但却并未有什么刻意躲闪之举,仍旧悠然地往御花园那边走,想要看看御花园里初春的景致。
秦颖月给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便低声道:“冬雪去漪澜宫里请了皇上,没请来。”
那双红面纱上的双眸微微眯了一下,含笑点了点头。明摆着,并未因她的计策失败而有什么懊恼的情绪。因为今日的结果,她早就料到了些许。之所以明明已经料到了这可能的结果,但却还是让薄馨兰去做,为的,就是要让薄馨兰以为她是个傻子。
今日薄馨兰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了,并不是说薄馨兰有多听她的命令,只是因为薄馨兰知道,皇上到不到她宫里去,她自己的计谋都能成。薄馨兰这样能沉得住气的稳重之人,自然不会妄想着倏忽胜利,而是要长久图之。今日之事,只是薄馨兰长久图之的一个开始罢了。
恰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和薄馨兰所想相同,所做的也相同——都想让对方把自己当傻子,以便斗倒容菀汐之后、她们两人之间的较量。
但纵然,此时秦颖月的嘴上是笑着的,可在最深最深的心底里,却像空了一块儿。拼命地想要抓,却怎样也抓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