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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手中的白绫越来越紧……起先,秋燕的双手还是死死的攥着白绫,用尽全力地想要把这白绫给拽开。但是渐渐的,她的脸被累得紫红,手上的力气更加无济于事,双腿不断地扑腾着……
这不幸被点了行刑的家丁很是卖力,用力得自己的脸的都已经涨红了。
院子里的人,看着秋燕那扑腾着的双腿,渐渐安静下来……无不是眉心紧锁。
尤其是那些随侍丫鬟们,恍似能从秋燕身上,看到她们自己的下场似的。
一朝不慎,这便也是她们的下场儿。
站在薄馨兰身后的冬雪,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寒风呼啸,却有一流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滑落。不光是额头,手心脚心还有后背,都是冷汗。
如果最终薄馨兰输了,那么她,也是这个下场。
她不想死。所以她只能尽全力地帮着薄馨兰,日日求菩萨拜佛,乞求薄馨兰能赢。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如果她背叛薄馨兰去投靠王妃呢?那便等于也投靠了殿下。殿下那样精明的人,一定容不下不忠心的奴才。到时候薄馨兰倒了,殿下还是会让她给薄馨兰陪葬。
所以,从跟着薄馨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要怪,只能怪她命运不济。
可人的命啊,由天,却也不全由着天。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必须拼命走好眼前的路。
眼前,并不是无路可走,不是么……
卢采曦看着秋燕咽了气儿,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这个贱婢,到头儿来不还是走在了她的前头儿?呵呵……一辈子做乌鸦的命,到死也成不了凤凰。
“夫人,请吧。”靳嬷嬷再次提醒道。
看出了卢采曦是想要亲眼看着秋燕死,所以刚才给秋燕行刑的时候,并未催促卢采曦。这一会儿秋燕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把卢采曦给忘了。
卢采曦扫了靳嬷嬷一眼,那高傲的神色,仍旧像她正受宠之时一般。
这些个贱婢,活一辈子,也只不过是匍匐在众人脚下的奴婢罢了。这样后一辈子,也是白活。
好歹她这一生,也算享过福。
抬头,看着她荡悠悠的白绫……
腿,却还是不由得软了……
她没胆量把头伸进去。
能活着,谁想死呢?
她总觉得,她不应该死,她还能活。
或许等一等,再等一等,他会反悔的。他会来救下她的,会的……
只这一日里,她已经不知道她希望、失望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觉得,不要再妄想了,她该醒了。可每一次到了最后时刻,她却总是还觉得,不会的,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夫人,再不上路,可要误了时辰。奴婢在殿下那边,不好交代。”靳嬷嬷见她磨磨蹭蹭的,提醒的声音已经相当不悦了。
卢采曦却仍旧只是仰着头,看着那白绫,一动不动的。
不,她不能将头伸进去,她不能……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必须要活着,她还有机会,她必须要活着。
再想想,再想想,她还是可以跑的,还是能跑得了的……冷静,一定要冷静,在想想,再想想……
她要活着,她必须活着……
见卢采曦站着不动,靳嬷嬷恐怕事情有变,哪里还能有耐心等着她自己上路?
看了站在秋燕尸体身后没走的那两个家丁一眼,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也是懂眼色的,立刻明白了靳嬷嬷的意思。
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在卢采曦的肩膀上一用力,脚在她的膝盖后踹了一下,便轻松地将猝不及防地卢采曦按在了地上。
卢采曦双膝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儿闷响。疼得卢采曦大叫一声儿,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两个家丁:“滚开……你们这些贱奴,好大的胆子!”
她若不骂这一声或许还好,但骂了这一声,这两个家丁不约而同的,按着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些。其中一人一不小心,力气大了些……只听得“嘎嘣”一声儿,卢采曦的手臂便被他给拽脱臼了。
靳嬷嬷就当做没听到,吩咐那个高个子家丁:“送夫人上路。”
“是。”这家丁心里头暗暗叫苦,心想这下回去后,可要多念几百遍经了。
动作上却是相当麻利,直接捡起了先前勒死秋燕的白绫,快步上前来。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可是熟练得多。让卢采曦连一句废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将白绫狠狠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卢采曦拼命得挣扎,用干哑的声音尽全力地骂着:“狗奴才……放开……放开……”
但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及至只剩下“呃”、“呃”的挣扎。
渐渐的,这“呃”、“呃”的挣扎也没有了,腿最后无力地蹬了两下儿,紧抓着脖间白绫的手一松……没了气息。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门外,看着院门口儿的方向……
可是那里,没有人来。
冷风猎猎,吹卷得房门吱呀作响,一声声儿、一声声儿……
这是几乎人满为患的香来院里,此时唯一的声响。
半晌,靳嬷嬷见卢采曦的确是没气儿了,才吩咐那两个按着她的家丁:“松开吧。”
两个家丁各自后退一步,松开了卢采曦。
卢采曦的尸身,随之瘫软地倒在地上。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院门的方向。
靳嬷嬷看了一眼,原本是想要上前去将她的眼睛给合上的,但到底没有那个胆量。便直接吩咐那两个奴才:“拖下去吧。”
卓酒到门前来,回身招手又叫了两个家丁进来,吩咐道:“带上夫人跟我走。殿下的意思,寻一处山头儿将她主仆二人好好埋葬,好歹在咱们王府里走了一遭,可不能让她们没个安息之所。”
“是。”几个家丁应了一声儿,抬着卢采曦和秋燕的尸身出了香来院的正屋。
卓酒带着同来的一应家丁,随着卢采曦和秋燕的尸身出了院子。靳嬷嬷吩咐小丫鬟们取下了挂在房梁上的和扔在地上的白绫,摆好了桌椅,带着小丫鬟们出了香来院正屋。
回身,缓缓关上了香来院的院门……
房门关闭,将那一室的荣宠,永永远远地隔绝在其中。
它们会随着时间,渐渐消磨得无影无踪……
薄馨兰看着那雕花窗子,一瞬恍惚。
恍似那雕花窗子里,正站着一个娇娆的美人儿,对窗抚云鬓,媚眼如丝地看着院子里正走来的人……
这香来院里,也曾因它的主子,四季如春。然而此时,却只剩下一阵阵无情地寒风,恣意吹卷着这院中原本萧条的一切,使得站在其中的人,亦觉冰冷刺骨……
靳嬷嬷见这些个夫人们都还在院子里头站着,看着那正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也不出言打扰。只是带着随行的小丫鬟们向她们施了一礼,便躬身退下。
站在最边儿上的柳美人最先转身,带着自己的侍婢,先于靳嬷嬷出了院门。一路往她自己的院子去了。
柳美人走后,冯雅意也带着侍婢离开。其他人便也随在其后。除了刘美人和赵姑娘是结伴的之外,其余人都是各走各的。
薄馨兰反而走在最后头儿,步履缓慢。冬雪跟在薄馨兰身后,因着心内有事,也是走得慢悠悠儿的。
众人散去,一阵寒风吹卷着香来院的院门,“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恍似一声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呐喊。
没有人敢回头,都只是忍着心里的恐惧,平平稳稳地,各自往各自的归途上走着。
香来院的院门关闭了,香来院的院里安静了,多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愚蠢地挣扎过,真诚地企盼过……
然而人去人来,新人换旧人,不过是两日的功夫,这香来院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小姐,她们说,昨儿晚上,香来院里来了个新主子呢。听说是位极其漂亮的大美人儿……难怪殿下昨儿晚上没回来呢。把人安排在香来院,他也不怕晦气嘛!在那床上,怎么下得去手嘛!”初夏从厨院领了蜜桔回来,果盘儿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忙着和容菀汐禀报听来的消息。
对初夏的禀报,容菀汐在意的却只有一句。笑道:“你啊,这一阵子总在殿下身边转悠,别的没学会,他的流里流气,你倒是学会了几分。女孩子家,说什么床啊,下不去手啊,好意思吗?”
“奴婢说得是实情嘛,它就是这么个情况儿嘛……”初夏撅着小嘴儿嘟囔道。
对宸王有了新欢就抛下自家小姐这件事儿,初夏心里头是一百个不舒服。原本她和知秋都已经在私下里决定了,要帮着宸王追求小姐。可无奈这个正主自己不争气啊!估计经过昨儿一晚上,小姐对宸王的动心,一定又压下了几分。
男人怎么都这样儿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什么都想要。怎么都这么贪心呢……
那个风北靖也是。都多长时间没来宸王府了?
小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