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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顾绵站在距离门大概半米的位置。
眼睛一眨不眨,身影微颤,好像要倒,纤细看起来是那么薄弱不堪一击,清清脆脆的素汤挂面的样子,白美仪似乎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对视,是一种折磨,白美仪只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地匆匆移开目光。
顾绵的眼神,让她不敢再看她。
自己什么眼神?什么表情?顾绵不知道,耳朵里零零碎碎的是刚才所听见的一切。
眼神里的空洞,顾绵掩饰不了,撑不住的身体,缓缓转身。
“顾绵——”
白美仪上前一步,急急地开口,伸手并想要拉住她。
顾绵没让她碰到自己,袖子都不让她碰一下,她没有母亲,从前是,这一刻是,将来更是。
白美仪嘴唇蠕动,着急的想要说什么,最后低低说了句,“我不知道你怎么在外面,你知道的,不同的场合说的话也不同,刚才我……”
“我从没发现自己这么有价值,可以成为你在白美凤面前取胜的利器。”
“顾绵……”白美仪这一刻是惊慌的,“我用最恶毒的话伤白美凤,可是妈妈心里……”
顾绵靠着墙壁,无力地冷冷哀求的语气,“别再恶心我,行么?”
白美凤一僵。
顾绵站直身体,眼眸里一片漆黑,有点红,她轻笑了一下,“小时候,每次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很多次很多次渴望我爸不是杀人犯,很多次很多次地闭上眼睛幻想过爸爸妈妈一起下班接我放学的场景。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话语里顾绵的眼睛终究是慢慢红了,寸寸不移地盯着白美仪,在哭在笑地说,“我特别希望,我也宁愿,我亲爸是顾北中。”
她说完就走了,走的镇定,可转过身去的每一步,脸上表情都在坍塌啊。
“不!顾绵,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的话一定不说刚才那些话,我才知道你是我女儿不久,给妈妈一点时间适应,原谅妈妈心里那些恨,原谅妈妈说过的那些伤你的话……”
白美仪双手颤抖的捂着脸庞,缓缓无力地蹲下了身子。
顾绵在说,以有她这个妈妈有叶景权这个爸爸为耻!比拥有一个杀人犯父亲更让她感到痛苦。
这就是最深的讽刺了吧。
白美仪在这一刻,突然不觉得自己赢了,手中抓不住的,好像正在失去着什么。
………………
顾绵先是走,然后是跑,中心医院很大,每条走廊像迷宫的组成部分。
跑得快了,风刮在脸上,五月份的风温和带着热度,可是顾绵觉得脸好痛,手指一摸才知道,是风干了脸上的泪,所以才干巴巴的难受极了。
狼狈的喘着气,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停下来,靠着墙壁蹲下了身体,跑不动,肌肉酸痛,身体上好像别的地方也在痛。
走廊另一侧的日光照进来,偶尔经过医生或者病人,顾绵手掌贴上眼睛。
手心里湿漉漉的,心脏跳动的越快,越要窒息的痛苦感觉。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她的身世可以戏剧的一变再变,父亲从杀人犯变到富豪,母亲从冷漠恶劣的白美凤变到优雅事业型的白美仪。
没人问过她,这是不是她想要的。
顾绵在眼泪中笑了,笑自己为什么不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的身世成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战争中的调笑剂,亲生母亲在得知她的存在后不是感慨不是一丁点愧疚,而是迫不及待用她来伤害另一个恨之入骨的女人。
人生在世,她的出生大概就起着这么一个重要作用?
顾绵,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可怜过,她像一个球,被踢来踢去用来伤害对方。
其实没什么,从未有过对母亲父亲的期待。
活在这个世上,她自己建筑了一份稳固亲情,即使什么都没了,她还有孩子,有季深行。
在这条安静的走廊角落,顾绵哭了很久,心里的痛楚发泄不出来,快要不能呼吸,就允许自己放纵任性一下,打给正处在麻烦中的他吧,真的好想听听他的声音,给自己一点点依靠,一点点支撑。
…………………………
术前倒数三小时。
卫川安排季深行住进重症病房,不能进食,心跳速率和颅内压,严格监控。
大卫医生刚来过,大卫医生也是兴奋的,神经外科手术做过无数例,通过鼻腔取脑颅中碎片还是头一回。
季深行拧眉看着脸上挂笑不断的大卫医生,头回,心里慎得慌。
病房里有电子磁场的高科技医疗设备,手机电脑等不能带进来,季深行对这点相当不满。
顾绵打电话过来时,手机在卫川口袋里,卫川正在和麻醉师详细交流,做这么一个手术,卫川比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还要紧张一万倍。
交流得入神,顾绵一通电话震动完卫川也没发现。
是往回走的时候,拿出来看才知道顾绵来过电话,卫川赶紧去病房把季深行推出来,并把手机给他。
季深行苍白着脸,手指竟些微颤抖地捏着手机,拧眉的复杂神情,酝酿准备了好久,才给顾绵回拨过去。
卫川在旁边咬牙一再地叮嘱,“别说莫名其妙的话让她觉得不对劲啊。”
………………
顾绵盯着打通了就是没人接的手机,眼圈发痛。
卫川说他被禁止带通讯工具在身?顾绵心里着急,不能接她的电话,证明有麻烦,还不是小麻烦吧。
看看时间,下午快四点了。
情绪平静得差不多,身世的问题,她自动过滤,不去想,一想脑袋就疼,心里难受。
皱皱五点半放学。
顾绵把手机放回兜里,同时扶着墙壁起身,但是刚站直小腹突然剧痛,下一秒,眼前就黑了。
走廊另一边护士听见动静跑过来,她人已经倒在地上,没放回兜里的手机也摔在地上,在震动着。
……………………
望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季深行紧接着又打了一遍,还是通的,还是没人接。
他眼神里隐隐的不安。
第三遍,第四遍,依旧如此的情况。
卫川在旁边紧张地观察他的脸,突然一把抢过手机,“行了!她故意不接的,咱媳妇这是甩脸子呢,因为刚才她主动打过来你不接,生小气儿了呗。”
不是的。
季深行蹙眉,“她很少使性子,分得清事情轻重,我预感不好。”
“你闭嘴。”卫川把手机捏在手心,不给他,“别在她这儿找借口,深行,三小时后的手术,你逃不掉。”
“我没有说不做,但现在联系不上她!”
季深行情绪不稳,马上要手术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什么原因?
他无比烦躁,恨这天涯海角的距离,她不在面前,不在身边。
人的情绪,一脆弱就一发不可收拾。
卫川摆手,叹一声,“你控制一下,别让心率又上去了,深行,别折磨我。这样,我给小双打电话,让她马上找到顾绵人,行么?”
“现在就打。”
卫川迎着他逼迫人的视线,拿出自己的手机。
……
“小双马上给她打电话,她在市区,现在马上就转道去顾绵公司了。”
季深行垂下眼眸,一脸冰冷,路过的不少洋妞都在看这个相貌英俊的东方男人。
“hey,季,跟你聊聊等会儿手术的步骤。”大卫医生走过来。
卫川赶着季深行回病房。
病房里,大卫医生说得很快。
“在手术中间会给你进行‘术中麻醉唤醒’,你会恢复意识,并且能够与我们交谈,卫会在旁边随机不断问以前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些事,大事小事都会问,或者你身边认识的人,朋友亲人,我们会用电生理刺激仪给你大脑皮质功能区定位,以防止取碎片的过程中伤到你的海马体,确保你短期记忆能力和长期记忆能力受损度最小,对这个,心里有恐惧感吗?”
季深行摇头,淡漠的面无表情。
他以前虽然是心脏外科的,但观摩过不少大型脑外科手术,术中麻醉唤醒,国内也有用过,用于颅内摘取肿瘤比较多,不过,摘取碎片也是一个道理了。
大卫医生还说了些别的,季深行没心思细听,半阖着眼眸情绪很不好的模样。
他在等蓝双的消息。
……………………
缓缓睁开眼睛,顾绵闻到很浓的消毒水气味,起身一看,发现自己躺在病*上。
“醒来了?”
旁边一个年级较大的女护士看了她一眼,转身在门口叫,“王医生,醒了。”
顾绵揉太阳穴,脑袋很重。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微笑走过来,“你晕在走廊,这位护士姐姐把你送过来的,肚子还痛吗?”
顾绵紧皱眉头,记起来,晕过去之前小腹很剧烈地痛了一下,痛得她直不起腰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男医生看着她,“第一次怀孕吗?”
“啊?”顾绵在动的身体定住,抬头,看到男医生白大褂上的胸牌标着,妇产科。
她懵了!
“看着像第一次怀孕,当妈妈了还一副完全不知道的表情。”男医生又笑了,拿出一张检查单据,“这是hcg血检,恭喜。”
顾绵没接那张单子,仰头的姿势苍白的唇儿微微张着,整个一见鬼的状态,耳朵里嗡嗡嗡的。
“姑娘?”中年女护士皱眉叫她。
顾绵立刻起身,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回来,伸手拽过男医生手里的检查单,跑了。
“什么人啊……”男医生不满这态度。
护士挑了下眉角,“估计不想要咯,你看她那副被吓到的表情。”
顾绵真的真的被吓到了。
小跑着到电梯前停下,捏捏自己的脸和耳朵,确定不是梦境后,低头去看手里快被汗水弄坏的检查单。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四个字,怎么可能?!
……………………
电梯门开了,一群人往出涌,身后又有一堆人要进去,顾绵在中间被挤得像只蚊子。
检查单据上查不出怀孕几周,她脑海里在想和季深行的那几次,几次?
三次吧。
分手那天晚上他大醉胡来,可是第二天她就吃过药了,后来是在季家别墅那一晚,但她是安全期,他给她算的!再后来就是被他抓到酒店,四次……可是整整四次里他都有措施啊!
顾绵的脑袋整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统共三回算起来七八次吧,到底是哪一次出了岔子?
一回忆就免不了脑袋里钻出某些画面,顾绵越想脸颊越是滚烫。
该死的季深行,种子怎么给她的啊?都明明戴了那个……
一抬头,电梯里一电梯的人望着她,顾绵面红耳赤捏紧检查单,“我……我不下去。”
众人一齐鄙视,然后电梯门关了。
顾绵摸着热乎乎的脸,视线看哪儿都觉得周围人在看自己,纠结地在原地打转,她认为或许是医院方面弄错了?
转身想走回妇科再做一遍检查,拿手机看时间,手机黑屏,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怎么,可能刚才摔在地上坏了吗。
顾绵看看腕表,难以形容的心情和乱糟糟的思绪里,已经五点了。
皱皱马上放学。
……………………
蓝双在接到卫川电话时,立刻放下绅绅,换衣服穿鞋急急出门,保姆在后面拿着她的包喊,她都没应。
下楼到上车之前,给顾绵打过去电话,关机,无法接通,怎么回事儿?
蓝双知道卫川给自己打电话时季深行就在旁边,也知道季深行马上要手术,绵绵怎么在这个关口联系不上呢。
开了导航仪,直奔她上班的公司。
四点五十分,蓝双从骏成设计离开,从顾绵同事那里得知,她下午就没上班!
蓝双问年纪很轻的女同事,“她离开时人看着还好吗?我是说,正常吗?”
“正常啊,她说有私事要办。”周周这么回答。
走出大厦,蓝双看了看时间,美国那边季深行应该马上要进入准备手术阶段。
蓝双上车,把车往西郡小区开,在车上咬牙直接把电话打到季深行手机上,很快接通,卫川接的。
“你让季深行听电话。”
手机移动的声音……
低沉的男音,“她人在哪?”
蓝双握紧方向盘,“跟你说了没事,我马上到西郡小区,绵绵在幼儿园,和皱皱等我呢。”
季深行躺平,护士正给他做术前准备,“你别挂电话,到幼稚园把手机给她,我要和她说话。”
蓝双咬唇,“我走过去得五分多钟,国际长途多贵!五分钟后给你打过去。”
季深行当然不同意,但卫川趁着护士要求季深行手指放平马上把手机拿走,“小双不能骗你!配合护士工作行吗?大卫医生已经在手术室等了,你多大架子啊,说了这个点儿进手术室,不能再拖。”
“我还没和她说上话。”季深行表情固执。
门外好几个医生推着移动推*过来,语气很不好的催促这边,季深行沉着脸,生人勿进,几秒后,把手机生气地甩给了卫川。
他自己下*走到移动推*上,医生们把他推进电梯,去手术室。
卫川在后面紧跟,发短信给媳妇儿,“到底找到了没?”
两分钟后,在西郡小区楼下幼儿园召见顾绵的蓝双回复,“她没事,手机掉在地上黑屏了。”
卫川大松口气,季深行已经在手术室里,他按照要求穿上无菌服,刷子刷手,一切消毒干净后,戴上口罩,和这边医生一样进入手术室。
打麻醉之前,季深行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卫川的手腕,卫川发现他每根手指皆是冰凉。
“大卫这家伙一直怀疑我和你是一对,咱能爷们点吗?”卫川笑嘻嘻的,可是开玩笑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终是低头,望着兄弟,“深行,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
季深行同样敛眸看着他,然后眼神渐渐涣散,睁开,闭上,睁开,闭上,没再睁开。
麻醉医生冲卫川和大卫医生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卫川深呼吸口气,这场时间估算为八个小时的手术,躺在这上面的不是别人,是他兄弟,这是一场生死战争。
……………………
“你换个手机吧!”蓝双这一下午要被她吓死了。
顾绵牵着皱皱走进超市,不以为意,“等会儿回家充电试试,应该是没电了。”
“你下午干嘛去了?”
顾绵挑菜,听见蓝双这么问,一张小脸埋进卷发里,心不在焉的,手拽着一包不新鲜的娃娃菜放进购物车里。
“妈咪,菜菜都蔫了,你都不看的吗?”
“哦。”顾绵顺手拽起购物车的芹菜放回去。
皱皱无语,“我说的是娃娃菜,不是芹菜啊。”
顾绵回神,低头一看,拿错了。
蓝双皱着眉头,伸手过来放她额头上,“怎么了一副没魂没魄的样子?”
“没啊,没事。”顾绵赶紧转过身假装继续挑菜。
蓝双和皱皱对视一眼,均是鄙视的不信表情。
但是蓝双怎么问顾绵也是含糊其辞。
心里乱糟糟的,身世的事儿还没消化,又搞出一张怀孕的检查单,顾绵不知道这两件事,该怎么跟小双说。
她自己都是云里雾里被乱线缠绕。
晚上九点,顾绵把蓝双送到楼底下。
天空下了不大不小的雨,弄得人心情郁闷,两个人站在楼道口。
“真没事?要不,我晚上留下来好了。”
毕竟季深行在那边正做手术,蓝双觉得顾绵即使并不知情,有个人在身边陪着总是好些。
顾绵把她往车那边推,“没事没事啊,你快回去,绅绅晚上闹,你家那个保姆hold不住。”
“你有心事!我还不了解你,一有事儿就这幅不专心的样子。”
顾绵给她打开车,轻轻呼了一声,“不是大事,我想一晚上,想明白了明天和你说行吗?”
蓝双就更好奇:“到底什么事……喂,顾绵……”
顾绵啪一声关上她的车门,转身溜回楼道,“路上开车小心!”
蓝双气得,磨牙,发动车子走了。
顾绵一口气回到家里,背靠着门闭上眼睛,兜里那张检查单还揣着呢。
…………………………
动画片看完,皱皱才肯乖乖洗澡,顾绵打着哈欠把小家伙抱到浴缸里。
不巧的澡洗到一半,突然停水。
皱皱身上全是泡泡,顾绵扭了所有开关,都没水,那就是真的停了。
“妈咪怎么办?”
顾绵手支着腰,很想发脾气,又不知道跟谁发,诸事不顺,自来水都和她对着干!
取了两瓶矿泉水,水是冷的,还好天气是五月中旬,顾绵用毛巾蘸着给她把身上的泡泡擦干净,抱着小家伙上楼。
“妈咪,不舒服。”身上沐浴露没洗干净。
顾绵耐着性子哄她,“快睡吧,睡着了就舒服了嗯。”
皱皱睡了后,顾绵下楼,厨房卫生间转了一圈,一点存的余水都没有,两瓶矿泉水刚才用光了。
明早起来就要用水,脸总得洗吧,牙齿也要刷。
顾绵看时间,十一点多了,有点犹豫,但还是穿上衣服下楼。
没想到小区里便利店都关门了,下雨的夜,居民没事不出门,所以店子关门早。
顾绵举着伞想回,走到小区门口,咬咬牙还是出去了,这里偏僻,小区外面零散的没有几家便利店,只能碰碰运气了。
走了大概五分钟,在小区后面工地那边有一家开着门。
顾绵买了七八瓶,顺道把欠的税费缴了,出来时雨突然下大。
她撑着伞在雨中快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想起自己这个肚子,下意识小心翼翼起来。
真没想过再为他怀孕,两个人离婚,又在这种极其不稳定的关系里,顾绵觉得这次意外有孕是老天给她的惩罚,谁让她抵抗不了季深行的男-色乱来!
想到这个就头痛,孩子去留成了问题……
走神了,没看路,被石头绊了一下身子歪倒,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旁边突然横空出现一道手臂,把她拽了起来。
顾绵被伞挡着眼睛,刚想说声谢谢,那手臂却迅速捂了她的嘴!
“唔!唔……”
顾绵叫喊,伞和一袋子的水洒落一地,双手得了空,手臂抡起就要往后打,然身后突然冒出两只手控制了她的手,第四只手箍住她的腰把她往墙角那边逼!
不止一个人!听呼吸都是男人!
顾绵心里一惊,这时候四周没有人,叫喊没有用。
三个男人把她压到墙壁上,黑暗中他们带着黑色的套,只露出一双眼睛,顾绵观察他们的体格,各个高大健壮,不是一般路上的普通男人。
她压下恐惧,“你们是谁?!”
“顾小姐?”中间男人的声音浑厚,听不出口音,“有人花大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认错人了。”
那人笑了一声,旁边两个人没反应。
顾绵低头,地上有砖,她脚尖一勾,砖落到脚背,转瞬间她抬腿就向中间那个人踢过去!
那人轻松躲开,但是生气了,凑近顾绵,“顾小姐,我知道你以前干哪行的,特巧,我们同行,不过,哥几个比你高级了那么点。”
腰上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顾绵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枪。
“雇主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顾小姐配合是最好,不配合,你的女儿就……”
男人拿出手机,手机视频里,皱皱在*上熟睡,一把枪抵在她的小脑袋上。
顾绵瞪大眼,呼吸扼住:“别动她!我跟你们走。”
下一秒,顾绵口中塞了布,嘴巴用胶布贴住,身体被捆绑,头上罩下黑色罩子,移动了几十秒停下,顾绵闻到了车的汽油味。
她被扔上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应该是一辆面包车之类的。
顾绵不啃声,恐惧和清醒各占一半,抓她的三个人是训练有素,拿枪的姿势很标准,也不废话,行话里,他们叫雇佣兵。
脑海里搜寻一切有可能和她有仇的人,思来想去,基本排除以前抓过的犯人,都是些抢劫偷窃的,没钱去请这样三个男人来抓她。
难道和季深行这次的投资案有关?
眼睛看不见,顾绵仔细听车外周围,车应该是在高速路上,因为不颠簸,周围也很安静。
藏在内-裤暗口袋处的小手机,是直板几年前的款,很小,方便携带,也许是警察当久了,深夜出门顾绵总是习惯带上这只手机在身上,以防万一。
今天还真给她用上了。
每到整点,手机会震一下,到现在,一共震了三次,但车还在行驶。
顾绵猜测,已经出了a市。
…………………………
手术室。
“现在进行术中麻醉唤醒。”大卫医生吩咐麻醉师。
麻醉医生注入药剂,卫川绷住了呼吸,缓缓地,季深行眉心动了动,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卫川眯起眼睛,“认得我是谁?”
无影灯下,手术台上的男人,苍白深刻的面孔,缓缓眨了眨眼眸。
大卫医生笑,“你可以说话。”
“我叫季深行,今年三十七,我有妻子,顾绵,她在国内……”
大卫医生朝卫川使眼色,卫川走到季深行头部位置,开始按照大卫医生吩咐的,不间断地问他一些记忆方面的问题。
反反复复着问。
季深行的表现很令人放心。
“那么,现在探针要从你的鼻腔进去了……”大卫医生说道,然后吩咐卫川,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
一旦季深行回答不上来或者迟疑,那就是碰到了保管记忆的大脑区域,需要避开那个区域,及时调整取碎片的角度,而同时,最最重要的,不伤及脑动脉。
手术紧张有序进行中。
卫川的手机突然响了。
国外手术没有严格的不能通话的规定,因为一些涉及到移植的手术,需要及时和外界器官源保持联系。
护士举着手机,卫川看了眼来电,回头,“小双打来的,估计是绅绅闹得厉害。”
季深行看着他,“快去接,要被你问得烦透了。”
卫川出了手术室,手套摘掉,来到二楼观摩室内,看了玻璃窗下手术台上的季深行,转过身去接电话,“小双,怎么?”
……
“你慢点说,怎么回事……什么?!顾绵不见了?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下午你不说和她在一块吗!在她小区外找到了她的伞……那你报警没有?!”
突然,身侧和楼下手术室相通的对讲机传来大卫医生慌乱的声音,“病人心颤!颅内压突然升高……快!电击充到xxx焦……”
卫川举着通话中的手机愕然转回身往下看,手术台上,季深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该死,对讲机居然没关?!
无影灯下男人的眼眸深沉如海,急剧翻涌着什么。
大卫医生骂了一句,对着对讲机,“卫川你下来!他情绪不稳定导致心颤颅内压不断升高,这样下没办法手术,还有生命危险!”
季深行瞪着眼眸,身体不能动,很着急,刚才他听见了什么?顾绵不见了!出什么事情了?报警又是怎么回事?
“卫川……卫川!”季深行喉咙嘶吼。
卫川下楼,站在手术台边,双频指数监控器上线条波动越来越糟糕,卫川整个人都是抖的,“深行,拜托你冷静下来,拜托你……”
季深行翻转白眼球,身体在电击下痉-挛,四肢麻醉中,感受不到痛,但他整张脸上都是痛苦至极的表情。
三次电击后,双频指数监控器上线条总算慢慢波动,季深行朝卫川看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川,就那么看着,眼睛里漆黑变得黯淡无光,慢慢的,慢慢的眼角有透明的液体顺着肌肤纹路下滑。
卫川震住,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也都震住。
因为这个男人,他在哭,没有声音,只是流泪。
“深行……”卫川不敢看他。
季深行惨白的薄唇缓缓轻启,悲伤枯槁的眼眸,“卫川,算我求你,给我醒麻醉,让我下去,让我回国找她。她一个人,会害怕……”
卫川眼睛通红地摇头,怎么可以?手术进行到一半,很顺利!
季深行闭上眼,长而硬的睫毛上沾着水光,白茫茫的模糊一片,他的声音也染了哭腔,“如果她有事,她不在了,这场手术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卫川你明不明白?我要这条命,我怕死,只是因为她,她没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
大腿内侧小手机震动第五次震动,车终于停下。
五个小时,顾绵不知道他们把她带到了哪儿。
车门打开,坐在她左侧的男人下车,走的很远,依稀听见他在打电话,应该是和雇主联络?
顾绵呜呜地叫。
驾驶座的男人转身,摘了她头顶的罩子,撕下胶布。
车内一点灯都没有,车窗外也没灯,证明附近没人居住,大致是荒郊野岭。
男人带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顾绵开口,“我要小便。”
那人笑了一下似的,“顾小姐,对付你这种招数,我们的解决办法是,有排泄物请直接拉在裤子里。”
靠。顾绵心中暗骂一声,她当然没拉,没有尿意,故意这么说是想伺机逃跑,但显然低估了他们绑架人的专业性。
这人和她说完话后就下车,车外面那个男人还在打电话,只剩下副驾驶座那个男人没离开。
顾绵盯着那人脑袋,一动不动,睡着了?
她手背捆在身体两侧,一边盯着副驾驶座一边手臂在麻绳里艰难摩擦着移动,小会儿功夫,手腕移动到裤裆位置,顾绵眼睛一眯,手指往裤子里钻,一点一点费力地触摸到了手机!
太好了,拇指摁下手机最左边的键,然后摸着数字,3是小双的紧急拨号键,用这个号码打,小双就知道她出事了。
可是手指还没摁下去,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
顾绵抬头,吓了一跳!
前一刻还在副驾驶座睡着的男人此刻头就在她脑顶,男人移开她的手腕,没客气地大手攥紧她的裤子里,一下就捞出了那部小手机,慢悠悠地说吹了口口哨,“顾小姐委实聪明,把通讯工具藏在这种地方……不过,顾小姐玩错了对象,这手机震动声小,可是五次震动,我五次都听见了,
先待你保管!”
顾绵恶狠狠地瞪着他,“既然知道我是谁,应该也知道我背后是季家,你们为了钱真不怕死!”
男人无动于衷,吓唬看来是不管用。
几分钟后,其他两个男人上车,顾绵又被贴上胶布戴上头罩,车行驶在路上。
没了这只手机,顾绵算不出时间,只知道车开了很久,久到她晕厥过去,停下。
然后,她被其中一个男人扛着走了一段,放到了什么地方。
“雇主说可以把她头罩拿下,胶布撕开。”
接着,顾绵看得见光了,嘴巴也自由了,她在一辆大货车后箱,车门半开,顾绵往外看,是茫茫的拂晓微弱的白光。
天都要亮了,应该是四五点。
“把他也弄到那辆车上去,雇主吩咐的!”
后车门打开,暗色天光里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抓着一个人过来。
等他们走近了,顾绵看到和她一样被控制住抓过来的人,瞪大眼睛,惊诧不是一点半点。
……怎么会是他?!
那人被三个黑衣人扔上了车,看到顾绵时,也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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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大更~~预算明天可以写完大结局终章。
有mm问番外,会写,但不会写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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