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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绵抬眼猛地朝他看过去!
她难以相信他有脸说出这句话,以什么资格?
提到女儿的归养问题,顾绵浑身竖起尖刺!
她冷冰冰地用颤抖的纤细食指指向他,“四年前是你放弃了孩子,十月怀胎,我生我养!你在哪里?是,你那时候生死未卜,不在身边不能怪你,但今天你说这话,是在打你自己嘴巴!”
顾绵认为,这又是他牵制她离开的屡试不爽的法子!
季深行眼眸沉寂,沉寂里似乎又添了一层疲惫。
就是因为四年前他放弃过和她的孩子,现在,他才更不能放弃峥峥。
那是他们的血脉,如果将来某一天顾绵知道真相,而峥峥已经不在世上,那样的痛苦她承受不了。
而这一切,他该怎么向她说明?
季深行深沉望她,眼底的痛楚,顾绵现在不会懂。
清瘦高大的背影转身,他什么也不说,抿唇拎起行李箱大步下楼。
顾绵在后面,不知道刚才情绪失控时说的话楼下爷爷奶奶有没有听见,她在哭,不想顾及那么多。
“妈咪。”
奶声奶气的担忧声音在后面响起。
顾绵泪眼朦胧回头,皱皱光着小脚丫,小小的身体嵌在门缝里。
“怎么不穿鞋鞋就出来了?”顾绵回身,声音哭得嘶哑。
走廊上虽然铺着地毯,这孩子感冒了。
“妈咪,你和老伯伯吵架了?”皱皱细细的手指根根在妈妈脸上,给她抹眼泪,大眼睛扑闪里有点怕怕的。
“没有,”
顾绵吸鼻子,扬起笑脸,她蹲下,脸深深埋进皱皱瘦瘦的小小肚子上。
别的小朋友肚子腆腆鼓鼓的,皱皱小肚肚却却平平的,终归在娘胎里吃了亏,营养跟不上。
小家伙一双小手捧起她的脸,“呼呼,妈咪别哭,皱皱帮你把眼泪吹干哦。”
小嘴嘟嘟的,当真给她吹起来。
顾绵眼泪更止不住。
双手抱住更紧她,“皱皱,这辈子都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不在你身边去哪里呀?”皱皱丢给她一个白痴眼神。
“那如果太爷爷太奶奶给你买芭比娃娃,给你这么大的舒服房子住,可你跟着妈妈只有以前那样的小房子住,没有芭比娃娃,你是不是就不要妈妈了?”
皱皱很生气,细细手指戳妈妈的脸,“顾绵,我是你女儿诶,你怎能把我想的这么可恶?芭比娃娃是比你漂亮啦,不过,在我眼里,你这么丑也是世界上最美腻的女人哪。”
“真的吗?”
顾绵哭着笑,笑着哭,季深行给她再多伤害,女儿一个温暖的笑容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不过,皱皱很敏感。
等妈妈情绪平静下来,皱皱转着大眼睛小嘴嘟嘟的问,“妈咪,你不和老伯伯在一起了吗?”
顾绵明白,皱皱喜欢季深行,是希望她和季深行在一起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怕女儿失望。
皱皱大眼睛里的小星星暗了下去,绞着小手指咕隆,“老伯伯好几次送我去幼稚园,同学们都问我啊、他不是不是我爸爸,他们说我和老伯伯长得很像哦,他们还说,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又高又帅的老爸,我准备等你和老伯伯结婚后真的喊他爸爸的呢……”
小家伙嘴里不挂着爸爸儿子,心里一直在想着。
只是这个时期,很可能面临她和季家人争夺孩子抚养权,如果告诉皱皱季深行就是她爸爸,皱皱会不会因为想和爸爸生活而不坚定跟妈妈在一起的决心?
顾绵不敢赌。
…………
季家别墅外。
傅斯接过行李放到后备箱。
季深行呼一口寒气,手指拧着紧皱的眉间,上车。
白色奥迪行驶出有哨兵站岗的别墅山庄大门。
傅斯转眼看向后视镜,看到阖上双眸脸色苍白的男人五官。
“季先生,刚才卫川先生打电话,说给你打没有接,提醒说,今天是你复查的日子。”
“推后吧。”
“可是卫川先生说……”
“我现在情况不错,我自己可以感觉到。”
傅斯不再说话。
季深行睁开眼眸,一身寒气上车,车内温暖,他的一双泛红双眸盈满了雾气。
白色衬衫领口还沾着皱皱的一点口水,淡淡的奶香,季深行闻着那股温馨,内心撕扯。
“医院打电话来了吗?”
傅斯点头,“峥峥下午情况比较稳定,可能是林妙妙陪着的缘故,多醒了一会儿,刚才特别看护说,林妙妙已经离开。”
“嗯。”
“其实,季先生,要了解那段视频的真相,不必大老远跑到苏黎世,有个最直接明了的方法,只需要两根头发而已。”
季深行明白傅斯的意思。
“我刚才就接触过她和皱皱,没这么做是因为我害怕看到最最直观的鉴定结果。还是从侧面了解当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找到那个大胡子医生了吗?”
“派过去的人已经到达当年嫂子生产的医院,等我们到苏黎世时,应该就找到了。”
季深行闭上眼睛,由内心深处散发出的那股子疲惫显现在苍白清冷的五官上。
他现在每走一步孤注一掷,不告诉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保护她?
…………
抵达苏黎世的第二天。
苏黎世产科医院。
季深行和当年给顾绵孕检以及接生的大胡子医生面对面。
傅斯守在门外。
一个多小时后,季深行出来。
傅斯看到他的脸色,什么也没问。
站在季深行身后,看着那具连日来不曾睡着过的高大身躯疲惫的几乎走不稳路。
季深行在医院走廊里的凳子上坐了很久。
从大胡子医生那里知道的,和在莫靳南所给视频里看到的差不多,别的信息,大胡子医生也不知道。
这样的事是违法的,季深行这个时候没有告大胡子医生的任何心情。
罪魁祸首是莫靳南和林妙妙。
傅斯看着面目沉默的男人一直在抽烟,那连日来不曾舒展过的眉头,此刻,几乎拧成了结。
傅斯,叹气。
地上的一堆烟头里,季深行被头痛绞着,蹙眉吩咐,“把车开过来。”
傅斯去取车。
季深行再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臂弯里驼色呢大衣,他双手插袋走出医院大厅的旋转门。
他走出去,旋转门的另一侧,两个男人走进来。
季深行目不斜视,走路时一般不看人。
另一侧,与季深行身量差不多的男人,身高腿长步行稍缓慢地随着旋转门走进医院。
不经意扫了眼出去的季深行,略挑眉。
跟在身后的小个年轻男人凑上前,指了指季深行:“秦先生,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啊,a市有名的首席法医,我看过他上医学栏目,对了,他不是顾小姐的……”
“嗯。”
秦律双手插在西裤口袋,线条很正的削瘦五官,看不出情绪。
走到妇产科,秦律眼眸扫视墙壁上所有产科医生资料里的照片,“是哪个?”
小左拿出档案袋里的照片,对比一下,指着一个留着胡子的男医生,“应该就是他了!”
“走。”
…………
季深行当天离开苏黎世后并没有回国。
和傅斯一起赶往美国霍普金斯医院。
全世界能请到的血液系统疾病方面的顶尖专家,被邀请安排在霍普金斯医院与该院著名的汉金斯教授在一起。
季深行带着峥峥目前的所有检查结果的资料。
为的是和几位这方面权威专家研究出一套除换血之外的有效治疗方法。
不过,在霍普金斯医院开会两天,并没有乐观的方案。
季深行一筹莫展。
在他心里,对皱皱是在身边的亲情,对峥峥是前所未有的愧疚,两个孩子无法比较出孰轻孰重。
这是一个艰难的血淋淋的重担,不能做选择的选择。救峥峥,皱皱会有危险,不救……不能不救啊。
当父亲的心里痛,恨生病的为什么不是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哪一块,都是在割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