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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不好哄
景延想单干, 袁昱年思考了很久，还是同意了。
他想, 让景延出去锻炼一下也好, 总拉在身边，是有些施展不开拳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看出了景延的那颗野心勃勃, 景延想做的, 远比他知道的要多。
所以袁昱年也没有阻止，直接划了两个亿过去, 作为自己大外甥的启动资金。
陆星摇知道这件事后, 也没有阻止的想法, 亦或者说, 她根本不会阻止。
不论他想做的是什么, 她想, 她应该都只会支持，都只会站在他的身后努力成为他的后盾，而不会阻止的吧。
成功了最好, 失败了……也没有什么。
他们有很多退路, 就算别的没有, 她也是他的退路。
她只笑着和他说：“那就做吧, 把你想做的都做出来。”
“我打算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拿来拼一把, 怕不怕我失败？”他搂着她问。
“那就，我养你。”
景延挑眉。
陆星摇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卡, “这两年写书赚的钱, 虽然不多, 但还是够普通的生活。”
写书的收益，各种版权的售出。
这张卡里其实有不少钱。
景延还真没想到这个, 他扬了扬眉，“行，正好我肠胃不好，医生说，”他顿了顿，“适合吃软饭。”
陆星摇忍不住笑出声。
他说起另一事，“老婆，我们快到年龄可以结婚了。”
陆星摇瞥他：“你不是刚拿了全部身家要创业么，你现在可没有钱办婚礼。”
“我有袁氏的股份，只要你同意，我随时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哪能真没留退路？肯定得留好养老婆的钱。”
这人油嘴滑舌的，陆星摇早就习惯，不为所动地抿着唇。
结婚还早，她还没毕业，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半晌后，她声音轻轻：“再等等。”
景延搂紧了她。
看来，追妻之路还挺漫长。
—
学校给实习规定了很多条条框框，陆星摇直接走家里的后门，学校这边填的是去陆氏集团实习，到时候让陆为修帮忙弄这些事情就好。
至于她自己，正和编辑在处理第一本书的影视版权事宜。那本书在上市不久后，也就是一年前售出了影视版权，筹备的进度很快，现在在准备开拍，资方那边想让她进组当跟组编剧。
陆星摇还没有做过这种工作，之前她对这行业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这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之前卖出影视版权就是她没想到的一个惊喜，这次资方给她一个当跟组编剧的机会于她而言更是喜上加喜。
喜在哪里？喜在这是她的第一本书，也是她第一本有可能要登上荧幕的书，而她有机会亲自参与这个改编的过程，不至于将自己的书完全交由未知的人，不至于让自己的书经历一个自己完全未知的过程就呈现给她一个完全陌生的影视剧作品。
每一本书都像是她自己的孩子，有机会参与到改编，她很开心，在确定了合同没问题之后，她同意了进组，为期五个月，正好是实习时间。
就只等剧组通知进组时间了，应该不会太晚。编辑说剧组那边还在犹豫拍摄地点，要从找好的五个地点里最终决定一个。
一星期后，陆星摇收到了消息，拍摄地点定了，在沂市下面的安镇。
安镇对应书中的小水镇，之后男女主去的城市部分就来沂市拍。安镇那边大概要拍一个多月。
陆星摇没想到剧组这么会挑选。
她生活在安镇许多年，在那里长大，书里写到的关于小水镇的一些事情也会自动代入安镇的场景。如果说哪里能最还原书中场景，那肯定是安镇无疑。
但剧组并没有问她这些，她也没有机会提建议，在没有她提议的情况下，剧组还能选到这里，可见真的是费了功夫。
可是……
陆星摇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回去。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当年周老太太判了三年，许志国和周淑兰不知判了多久，但很大概率，他们现在都出来了。
如果她回安镇，那……
陆星摇心情有点沉。
五年过去，那些陈年旧事在她心里都快变成烙印，有一种离她很远很远的感觉。再次去翻开这本旧书，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足够的勇气。
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一定要面对些什么。
跟景延说起的时候，景延也在提议：“要不我们不去了？”
那个地方，对她而言一定谈不上多美好，说不定到处是伤痕。她离开了那么久，他们一点一点地给她疗伤，好不容易给疗好了，状态现在这么好，又要让她回去，重新揭开她的伤疤，这怎么说都过于残忍。
景延才舍不得。
陆星摇有些迟疑，“可是已经签约了。而且……这是我的书，我舍不得不去。”
就很为难。
景延理解她现在的为难。他让人去查了消息，看看那对夫妇出狱没有。而消息也挺让人失望，两个月前他们刚刚出狱。
除了周德梅还在监狱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
有时候陆星摇会觉得命运挺不公平，看，这些对她的人生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人，让她的人生灰暗了十七年的人，他们甚至都不用坐十七年的牢。
说是他们受到了惩戒，但这惩戒，她觉得远远不够。
现在事情挺难办，去的话，她势必会碰见那些人。不去的话，她又狠不下心毁约不管。
思考了一天一夜，陆星摇终于还是决定要去。
景延自己这头折腾得正热，根本走不开，不然他一定会陪她去。让她自己去，他又不放心。
陆星摇安抚他：“没事啦，我可以的，一整个剧组都在，我会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不会单独离开。如果实在遇到事了，我就报警。”
景延仍是不放心。
她这事儿没跟陆家说，怕他们担心，担心什么？也实在显而易见。
“每天晚上回到酒店，确定不再出门后都给我打个视频报平安。”
“好。”她乖乖应下。
“切忌单独外出。”
“好。”
“有空我就去看你。”
“好。”
景延叹了口气，把她搂怀里抱着。
这一分开，要是他没时间去找她，那就是两个月。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自他们相识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分离。
—
陆星摇做好决定后，收拾了行李就去和剧组会合。
这次资方速度这么快，买了版权一年就能筹备好开拍，主要是因为各方面都畅通无阻，而各方面都畅通无阻的原因主要是男女主咖位太大。
出演女主的是国际影后盛栖，出演男主的是新晋顶流阙杨。有这两位的加盟，很多处理程序的人看着连阻拦都不敢就乖乖的放行，很多程序基本上都被简化。
这是盛栖回国后接的第二部电视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边。
按理来说，这部由新人写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是没办法请到这种咖位的男女主演，但剧本不知道怎么流传到盛栖手里，她看完以后主动提出要接，在她接了这部电视剧的消息传出以后，阙杨主动找到投资方，自己提出要当男主。这才有了这两个男女主演。
这对娱乐圈来说是个大新闻，对陆星摇这个新人作家来说就是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就连小绿网的编辑都想不到，她一个新人还能有这样的造化，要不是投资方的知名度摆在那里，恐怕他都要以为投资方是个骗子。
书里的女主苏河有两个阶段，一阶段是从小到高中，另一阶段是从大学到之后的人生。
从小到大的话，导演安排了三个人来出演，盛栖是成年后的，之前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纪比她小的演员。
主要是盛栖身高摆在那里，一米六八的个子，演个初中生有点不太行。
而在小水镇这边，导演直接兵分三路一起开拍，盛栖在这里也有戏份，主要是高中和高考后的，所以陆星摇见到了盛栖，这个传说中充满神奇色彩的影后。
和想象中的高冷不一样，看上去她也不是那样的如若冰山。知道她是原著作者后，盛栖还来跟她握了握手，“你好。”
陆星摇颔首：“你好。”
盛栖问：“你还是学生吗？”
“是，大四了。”
她忽然笑起来：“我发现我和一些新人作者还是很有缘分的，我回国后的第一部电视剧也是由小说改编的，也是一个新人作者，当时她也是在读大四。”
陆星摇知道这个，毕竟盛栖名气太大，那部电视剧和同名电影又太火，风靡一时，她也去看过，还特地找来原著小说看了，喜欢极了。
“我知道的，是沐栀对不对？那部电视剧我也看过，《荡平山海》，很好看。”
盛栖点点头，更加高兴：“改天介绍一下你们认识，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她也就比你大一两岁。”
陆星摇莞尔：“好呀。”
那边导演在叫人，盛栖得过去了，陆星摇忽然叫住她：“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
这是她很真诚的一份感谢。
感谢盛栖能让她的作品未拍就已热度不断，感谢盛栖帮助她的作品能让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盛栖的演技，感谢盛栖能演她心目中的苏河。
盛栖勾唇，抬起手朝她扬了扬。
她的声音传来：“我很喜欢这本书，加油呀，小作者。”
陆星摇很高兴。
能被更多人所喜欢，能打动更多的人，这就是她写作的初衷之一。
盛栖没有传闻那般高冷，相反，她有一份独特的温柔和独到的温暖。
果然，传闻不可信。
陆星摇打开微博，用作者号关注了盛栖。
随着这部电视剧开拍，她的微博多了不少关注，从一开始的一万多到现在的五万多。
那边在准备各种拍摄前的事情，暂时没人找陆星摇，陆星摇站在剧组外面看。
这个小镇，她很久没回来了。
当初离开时，她有想过再也不回来，但想的同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当时的她觉得她很难很难摆脱家庭的束缚，几乎不可能脱离周淑兰，即使只是暂时的有机会离开，等许志国的腿治好，最终她也还是要回来。她不喜欢这里，又很遗憾，她属于这里。
可是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竟然就……成真了。她真的没有再回来，真的完全脱离了周淑兰，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人生，走向了完全光明的、没有一丝阴暗的未来。
如果几年前这样告诉她，她一定不会相信，就连做梦她都不敢这么做。
看着这个熟悉的小镇，陆星摇感慨万千。
她从来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在这里，永远都是压抑地生活，压抑地学习，用尽心力地绸缪，只求自己的未来能坦荡一些。各种各样的压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让她难受得无法呼吸，但她还是不能停下脚步，她不允许自己向生活投降，只能逼着自己咬着牙继续前进。
这个小镇上是怎样的风景，人与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她没有感受过——没有心情去感受，也没有精力去感受。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给她的感觉一直是黑暗的，她无法从黑暗中探出头来去寻觅美好，自然也就觉得黑暗中是没有美好的。
五六年的时间过去，她再重新站在这里，以陆星摇的身份，而不是许星摇的身份，她的想法和心境，竟是截然不同。
从前的她所顾虑的种种，所害怕所担忧的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再也不足以挂心。她可以没有任何忧虑和负担地站在这里去品味这里的一切。这样的品味，她感觉很不一样。
原来这里的天很蓝，水很清，原来这里也充斥着很多的笑语欢声。人们穿的可能没有多么的时尚，但却有足够的质朴。这里的自然环境很美，人文环境好像……也不错。
这个她曾经很厌恶的地方，曾经拼尽一切都想逃离的地方，好像……也没有那样不堪。
有人骑着自行车，车上放着个喇叭：“卖冰棍咯——”
也有人的喇叭里的内容不一样：“卖麦芽糖咯——”
有小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经过，他们的家长跟在身后，宠溺地问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
——这里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像曾经的她一样，暗无天日，原来这里的孩子，也是有正常的生活和家庭的。
陆星摇勾了勾唇，仰头，发现阳光有些刺眼。
她耸耸肩，发现她可能真的放下了。
生命不是无限长的，生命是有限度的，她不想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无尽的仇恨之中，更不想让光明从手中流逝，掌心只抓住黑暗。
她现在拥有了很多，亲情、爱情、友情、读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喜欢她、甚至爱她的人。
她想，她该和这个世界和解了。
——这曾经是她写文的初衷，而今，她好像真的做到了。
陆星摇忽而一笑。
—
跟组编剧的工作很繁忙，加班是常态，通宵也是常态。
一集的剧本没整好，整个剧组都要停下来等她们几个编剧，任务很重、压力很大。
除了陆星摇这个原著作者，其她两个编剧都是业内资深编剧。陆星摇忙的同时也很开心，她能感觉到她学到了很多，正在飞快地成长中。
第一次迈进这个陌生的行业，很庆幸，她适应得很快，也适应得很好。这种成就感和获得感，足以打消所有的疲劳和压力。
她来之前还在担心会不会遇到周淑兰他们，而事实上，有些白操心了，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乱走，就没什么可能会去遇见他们了。
倒是她重新回到这个小镇后，感觉真的放下了很多执念。这对她来说，是很无价的收获。
景延那边是创业初期，他把柯明文也拉进去了，正忙得不可开交中。
而让陆星摇惊讶的是，景延和她说，他把柯明文带进去后，柯明文又带了付以听进去。她都惊呆了，“他们俩……？”
景延笑着说：“欢喜冤家，冤了还挺多年。”
陆星摇被震惊得都回不过神：“他们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上次一起出去还是高考后的毕业旅行，一转眼都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而这三年时间里，他们俩竟然勾搭在了一起！
“应该还没成，放心，柯明文动作没我快。”
陆星摇默了默，一时接不上他的厚脸皮。过了会，她轻咳一声，道：“谦虚。”
景延朗声笑起来。
“老婆，回头——”他说。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陆星摇身体一僵。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那个意思。”他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陆星摇转过身。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眨了眨眼，缓冲着。
景延大步过来抱住她，“老婆——”
转眼过去，他们都半个月没见了。以前觉得古人那些酸溜溜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纯粹无病呻吟，直到自己真体会到了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才知道他们的文采有多斐然，才能把这样酸涩的情绪用文字描绘了个透彻。
陆星摇鼻尖有点酸，回手抱住他：“怎么有时间来呀。”
“几个应酬我推给柯明文了，还有一些事务付以听也能处理。我就偷个懒过来。不然你以为我让他们加进来干嘛呢？”
他还挺理所当然，十足一副欠揍的样子。
陆星摇觉得要是柯明文知道自家老大是这样想的，芳心都要碎了一地。
不过于她而言……
她笑了起来。
完蛋了，她快变得跟他一样坏了。
“我们之前那样整天腻在一起，你也不觉得腻味吗？这回才走了半个月，你又找过来啦？”
她故意问。
可以说是抛出了一道送命题。
景延对这些问题早就信手拈来，哄她，他也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人。想也不想，便道：“这辈子都没法腻味了。你完了陆星摇，你摊上大事儿了。”
陆星摇笑得很欢，“那没办法，被摊上了，还能怎么办？就只能让他摊着咯。”
景延抱着她的手收了收，“不愧是我老婆，这心态就是好。我跟你说，很正式地跟你说，你要被我摊上一辈子了，这辈子都躲不掉。”
“知道啦。”她笑。
“是星摇吗？”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像是来自遥远的记忆之中的一道声音，很多很多年没有听见，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陆星摇的笑容顿失，松开景延的怀抱，转过身去。
果然，是周老太太。
她的，外婆。
上次一别，就是五年多不曾再见。而这五年里，她坐了三年的牢。
陆星摇不自觉地咬紧嘴唇。
之前半个月的风平浪静让她以为她在这里的两个月都不会遇到他们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但庆幸的是，此时，他在身边，不是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就还，挺凑巧的。
陆星摇的变化太大了，周老太太刚才见着，真是不敢认，可心底里又有那么一份希冀，所以她才试着问了一声。
这时候确认了是她，周老太太热泪盈眶，眼看着就要过来拉住她，景延眼疾手快地把陆星摇拉到自己身后，以一副保护的姿态挡在她的面前。他冷眼看着这个老太太，“你想做什么？”
之前他们对陆星摇的伤害，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景延至今想起，记忆犹深。他们带给陆星摇的痛苦太深了，他恨得咬牙，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
这群人，他恨不得将他们亲自手刃，尤其是在陆星摇犯病的时候，他更是满腔恨意翻滚。
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的伤口，帮着她疗伤，几年过去，庆幸的是她真的好了很多，没有再犯过病。
之前她要来这里，他一万个担忧，生怕她的病没有好全，会因为这些人再度……
那样的场景，他想都不敢想。
陆星摇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会让他心生害怕的。
可她真的要来，他又舍不得阻拦她的梦想，只能祈祷那些人不要出现。
没想到，这群人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他看着周老太太的眼里，淡漠得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有些嗜血，像是她要是敢伤害陆星摇半分，他就能直接用手拧断她的脖子。
这眼神成功地止住了周老太太的脚步，她吓得竟是真不敢动，手都颤抖了起来。
她也是活了七十多年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还会被一个年轻人给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