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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搬家就不必了,我们在这里住地挺习惯的,而且离码头近,七月每天去码头也方便。”
想了下,宜生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一来确实如她所说,她和七月在这里住地挺好,而且已经习惯了,离码头又近,根本没有搬家的理由。
而二来……沈问秋这有些过分热情的态度也让她有些吃不准。
单单只是宅子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送铺子,以他一贯的手笔和行事,能送出手的铺子必然不会差,一个好铺子可以日进斗金,就算他钱多不在乎,她也受之有愧。
以往他虽然也会送七月许多值钱的礼物,但那些礼物再怎么值钱也只是死物,与能生钱的铺子是没法比的。
“还有铺子,这个太过了,虽说您疼爱七月,但这也有些过了,三爷,我不能接受。”
说到铺子,宜生没有委婉,直接拒绝了。“您放心,我和七月有收入的,我——”宜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以前在京城时,我有个陪嫁的文房铺子,原本不怎么挣钱,后来我让掌柜找了些书生写话本放在铺子里卖,若是受欢迎,就多印些,低些价格给别的文房铺子寄卖,一本只收两文钱,利虽薄,但话本子颇受欢迎,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
的进项。”
“所以,我准备过几天盘个文房铺子,也按京城里的方式比照着来,想来应该能挣些银子。如今我和七月也没什么大的花费,有这么一个铺子也就足够了。”
她将自己的打算徐徐托出,却没有说她不止是想找贫困书生写话本,她自己同样也在写。在京城时,她假借“晋江先生”之名写的话本子可是挺受欢迎呢,甚至还培养了一批忠实读者。离开京城后,除了想念亲朋外,她最舍不得的反而就是那个书铺和“晋江先生
”这个名字,毕竟那是她第一次认真做一份事业,而且这份事业还取得了一些成就。
所以,这几个月在广州安定下来,需要开源想法子挣钱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重开书铺,以及重新捡起“晋江先生”这个名字。
而且,现在与那时的情况也不同了。那时候,她写故事多少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在故事中透露出什么反叛的思想,写的多是神仙鬼怪、书生小姐之类的俗套喜剧。
但现在,她连造反的事儿都做了,还怕什么世人眼光礼法束缚么?
如今的宜生,用一个未来的词儿形容,就是放飞自我了。
她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但并没有对沈问秋合盘托出。
见宜生这样说,沈问秋不由叹了一口气,没能成功拐走人是有些遗憾,但也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是他认识的渠宜生啊。
不能急,慢慢来,之前那么多年他也一直忍下来了,现在有什么好急的呢?
于是放弃拐人计划,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宜生说的话上。
“京城的铺子?你是说归翰斋?”他笑着问道。
宜生有些惊讶,“三爷也知道归翰斋?”“当然。”沈问秋点点头,“京城哪些铺子赚钱哪些铺子亏损,我不说个个了如指掌,但也差不多都略知一二。归翰斋之前并不怎么挣钱,是突然开始卖话本,又做了许多新
颖有趣的活动才突然生意红火起来,我那时就关注了下,只是没想到竟是你的主意。”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有不掩藏的欣赏和赞叹,这让宜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更多的却是咕嘟嘟泡泡一样向上冒的窃喜。
她的第一份事业,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事业,虽然是很小很小的事业,但能够得到认可和欣赏,就足够让她高兴了。
这样的成就感,是前世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渠宜生从未体会过的。
“而且,”沈问秋忽然又道,“归翰斋对面有个专卖话本子的书铺,叫做奇趣书堂,你知道么?”
宜生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奇趣书堂。当初她想起卖话本子还是受了奇趣书堂的启发,甚至还专门去人家铺子里偷师观摩,后来归翰斋也卖话本子,生意又红火,就抢了奇趣书堂一部分
生意。她还记得有次去归翰斋,无意中瞥到对面奇趣书堂的伙计,正眼神哀怨地瞅着翰墨斋。后来,奇趣书堂的掌柜主动找上门合作,想从归翰斋这里进些话本子,每本给归翰斋两文的利,这样归翰斋有的话本奇趣书堂也有了,生意便不会太受影响。而且奇趣书堂还允诺帮归翰斋与京城乃至外地的各个书铺牵线,让归翰斋的话本也能出现在其他书铺,相当于为归翰斋的话本铺开一个完善的销售网络。而奇趣书堂当然也要从中抽
一些利润,但相比奇趣书堂给归翰斋带来的利润,归翰斋还是稳赚不赔的。
当时宜生仔细看过奇趣书堂提供的合作条款,发现的确是双赢的好事,便同意了合作。
只可惜,合作还没进行多久,七月就被封为郡主,然后就是和亲,远走京城。
也不知现在归翰斋和奇趣书堂的合作怎样了。
宜生正这样想着,忽听沈问秋带着些笑意的声音道:“其实,奇趣书堂的东家——是我。”
——什么?
宜生有些恍惚地看着沈问秋。沈问秋轻咳了下,又说了一遍:“书铺生意我也略有涉足,奇趣书堂便是其中一处产业,当时我注意到归翰斋,便让书堂的掌柜联系归翰斋掌柜寻求合作,只是那时候不知
道归翰斋是你的铺子。”
听他说完这话,宜生有些惊讶地笑了。
世界还真小。
宜生知道沈问秋在京城有许多铺子,但却不知道奇趣书堂竟也是他的,而像奇趣书堂这样的铺子,想必还有很多很多。
而且沈问秋说地显然有些谦虚了,奇趣书堂能帮归翰斋与整个京城乃至外地的书铺牵线合作,哪里是略有涉足就能做到的?
从前世的经历里,她知道沈问秋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伯府的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普通商户,挣了些钱,但也是辛苦钱,却不知道他何止是有些钱,简直是富可敌国。
而且钱还不是最难得的,难得的那些生钱的生意带来的庞大关系网。比如奇趣书堂能够联合所有书铺的能力,这绝对是比一个简单的铺子更难得也更珍贵的资本。
想到这里,宜生忽地心里一动。
她抬头望沈问秋,就见他正巧也看着自己。
那眼神专注,认真,像看着什么珍宝一样。
宜生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愣。
好在很快,沈问秋的目光就恢复了正常,只是,他一开口说话,就又把宜生给惊愣住了。
“虽然只对书铺略有涉及,但我也算有些经验了,所以——若你开书铺,缺不缺一位掌柜?”
沈问秋笑吟吟地指着自己问:“缺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若是在喝茶,宜生说不定这会让已经被茶水呛住了。
即便没喝茶,沈问秋这话也把她惊地不知作何反应。
“这、这……”她哭笑不得,“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沈问秋是单枪匹马创下一个商业帝国的人,如今却要给她一个还没开的小铺子做掌柜?
宜生摇摇头,再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沈问秋的话再次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没听错,沈问秋是真的要给她那还没开的小铺子做掌柜。他已经在煞有介事地分析书铺的前景和趋势了。“你的想法总体是没错的,话本子虽然在文人眼中不入流,但需求量却很大,平民百姓和小户人家都喜欢看,因此只要经营得当,还是很有利可图的。但只是找人写话本还
是不够,那样别的书铺也都能做,而且能把话本写得好的书生也不是那么好找,所以,要做就做大些!”“我们自己刊印,在所有话本末页印上征稿信息,公开向所有人征求好看的故事,中者即可得一笔润笔费,润笔费多寡视故事质量而定,但不可太低,起码要能打动普通书
生。如此一来,必然有许多不得志的书生会动笔一试。”“待到选出优秀的话本,便是付梓刊印,既然要印,量就不妨大些,就像当时在京城那样,翰墨斋的话本子销往京城其他书铺乃至外地的书铺,如此薄利多销,利润才能累
积到客观的量。”“再下一步,就是打响名头。无论是在哪里售卖的话本,只要是出自我们书铺的,就要打上专属的标记,就像当初你在翰墨斋做的一样。但只是标记还不够,还要有拥趸,
拥趸从何而来?从话本作者而来。所以我们还要有意捧出一些出色的话本作者,培养他们的拥趸,同时也是培养我们书铺的拥趸……”“只是卖书还是单一了些,若是有需要,还可以找些戏班子合作,话本故事曲折离奇,最适合改成戏,普通百姓大多不识字,也买不起书,但戏却是人人爱看,也容易看到
,所以若将话本故事排成戏,影响力必然更大,而影响力,一定程度上就等于钱。”
……
沈问秋一条条地说着,宜生却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开一家小书铺,这分明是一个古代版书籍出版发行帝国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