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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除却其作为独一无二个体的本质外,还是其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作为社会性动物,人类注定与其他人类相关,首先被其他人影响,再去影响其他人。
即便是这个人再怎么强大,再怎么特殊,再怎么非同凡响,也是如此。
苏昼也不例外。
不同的人,在不同时间,接触不同的存在,都会造就一段不同的经历,进而得到不同的命运。
对于苏昼而言,在十七岁的暑假那样,与雅拉的相遇,或许就是他人生中,除却诞生之外,所迎来的最大的‘改变’。
他也因此走向了一条混沌无垠,谁也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
而如今,伟大存在——完美——在青年漆黑一片的灵魂空间中,点燃了一团火。
金色的璀璨光焰在无数幻影中飘荡不定,就像是海中飘荡的砂砾,它贯穿了时空与命运,将梦幻一般泡影的可能性展现,令苏昼看见了,他未曾与雅拉相遇——或者说,因为种种要素,整个‘地球宇宙’可能迎接的未来。
所以,青年便看见了,自己的第一个命运。
14年7月的掸国,圣蛇灵连祷会在这里举行了一次呼唤‘圣蛇灵’的仪式,但是因为从一开始仪式就出错,所以这次原本应该通过献祭大量神器碎片和智慧之血,换取一滴‘不死血’的仪式,变成了一场规模浩大的自爆。
这一场自爆摧毁了整个地底七首蛇神的远古祭坛,消灭了连祷会大部分中坚成员,令这个原本在三大神秘组织中最活跃,最神秘,软实力也最强的组织瞬间衰弱了下来。
至于在这场自爆中被波及而死亡的众多人质……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
当正国和掸国的特殊行动部队在第一时间急忙赶到仪式举行地时,他们首先看见的并非是伤亡惨重的众多连祷会成员,而是一位表情茫然,脸上沾血的年轻人。
他的身旁是好几位知名的连祷会危险份子,而他们全都脖颈折断,甚至是脊椎骨被人硬生生地拔出,死状凄惨。
“……举起手来!”
正国安全局的特殊行动队的队长察觉到了这个未知年轻人的危险本质,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带领整个小队举枪将对方团团包围,然后才沉声询问:“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虚空祭祀行动,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果然。”
血液从手掌上滴落,而青年茫然地自语。
他环视周围正在逐步靠近的诸位特殊行动队,并没有反抗,只是低声呢喃:“这个世界,果然是有超凡力量的吗……”
“但是,但是……”
“但是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此刻,年轻人的双目中,有青紫色的龙瞳,隐约浮现。
被安全局行动队带回正国的年轻人,被检测出觉醒了正国失传已久的‘应龙’之传承,而他的身份也很快就被查询而出——他名为苏昼,洪州洪城人,家中好几代人从事巡捕督查的工作,本人是因为和朋友一齐旅游所以才去掸国。
而他的那位朋友,恰好就是仪式的牺牲者之一。
苏昼心怀无尽的愧疚,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朋友,而当他接受了安全局的种种审查,回到洪城后时,听见的却是文姨因过度伤心而逝的消息……即便摈弃一切其他要素,邵家和苏家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过往了,青年无颜面对邵叔和邵霜月,他决定选择直接加入安全局,以自己的天赋和实力,在暗中保护他们。
自此之后,原本开朗之余还有点天真单纯的年轻人,就变得沉默寡言,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超凡修行方面。而苏昼的确有极佳的修行天赋,也沉得下心认真修持,即便是众多从小接受超凡培训的各路天才都纷纷被他超越。
但是他的性格却是一大隐患,这在执行各类针对神秘组织和不守规矩的超凡犯罪者的任务时就能看出来——苏昼一出手便狠辣无比,除非必须留下活口的任务目标,其他的敌人基本不可能活下来。
尤其是面对各大神秘组织,苏昼的手段堪称比对方更像是反派,无论什么陷阱,埋伏,乃至于各式各样的阴狠计谋,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用出。
出手重,这当然不是缺点,但杀心重,有机会就一定要虐杀这点就是了。
失去了可以理解自己的朋友,也愿意理解自己的朋友,苏昼开始被己方的人所恐惧,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可以一言不发碾碎人头盖骨的怪物坐在自己身旁吃午餐,要若无其事地吃带血牛排。
不过,倘若给上一段时间,真实性格上并非那么孤僻的苏昼,应该是可以和其他人逐渐再次产生联系的——他归根结底是个话多且开朗的人,只要有人愿意搭话,很快就能发现年轻人的本质吧。
但世界的动荡,却并没有给苏昼和其他人互相适应的时间。
降灵会在全世界各地散发的蕴含天神因子的保健品,在全世界偏远乡村地带扩散的隐蔽乡村教派,以及和各地意图获取‘伟大存在’眷顾的盟友联手制造的种种天灾人祸,制造了大量的极恶事件,令全球民众恐慌的同时,也让这些疯狂的家伙收割了一大批天神因子。
很快,实力突破至超凡阶巅峰的诸位降灵会首领,便分别在他们各自的老巢建立了巨大的巢穴基地,开始扩散‘天神’的眷族数量——这诱发了大量小国动荡,全球局势无比严峻。
而与此同时,除却源自降灵会的‘魔灾’外,来自提丰界域和兽神界的侵袭,‘兽灾’也同时到来,在欧罗巴和亚洲地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东海战役,母巢讨伐战,兽神界封印战,牧灵者讨伐战,第四次中亚突击行动……
接连不断的战斗,令人喘不过气来。
而作为新生一代的领头者,苏昼带领的小队一直都在与各路魔怪恶兽战斗的第一线——他本人实力强劲,可以活下来,但是队友却未必,时间一长,无人敢于成为苏昼的下一任队友,而他也厌烦了看见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身侧,又消失在自己身侧,就开始独自行动。
而就在那一段时间,在一次和寂静者艰辛又疲惫的战斗过后,苏昼得到了一个令他连叹息都无法做出的消息。
因为降灵会在全球制造的极端天气,洪城遭遇了一次千年难得一遇的水灾和水中魔怪突袭。
“……有谁生还吗?”
“……”
“好,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
——事已至此,已经不会有什么事了。任何人都不能摧毁一样不存在的东西,怪物也是如此。
嗯……这种感觉……是什么味道?
等不及让这种苦涩的情绪发酵,深空呼唤者的异动便再一次开始了——强大无比的一人神秘组织,以一己之力便可抗衡联合国际四大常任理事国所有超凡者部队的真正怪物在南极现身。
而他一出现,便造成小半个南极洲冰盖崩塌,无数怪异的不定形者肆虐,溶解冰川,令全球海平面上升,沿海城市大多遭遇侵袭。
然后,便是苦战,追击,前往月球,歼灭,和得到外星人的消息。
仅此而已吗?
不,差的远了。
地球上,还有一个个时空界域正在重新复苏,开启,而从中出现的,可不仅仅是友善亦或是无害的灵兽,还有众多有着智慧的异族,甚至是天魔。
内忧外患,都不足以说明局势的焦灼,地球人类除却要面对来自星外的袭击,还要面对地球上的种种自然灾害和异世界攻击——诸多神秘组织已经将自己的势力传递至了异世界,他们始终没有被彻底消灭,而是一直都如同牛皮癣一般,制造种种麻烦。
青丘天魔,玄魔异族,黄昏瘟疫,克洛舰队,七天降灵大秘仪……
面对这一切,人类可以做到事情就只有一件,那便是战斗,战斗,战斗至最后。
即便地球被打的生态失衡,绝大部分民众被迫进入电子冥府,作为数据灵魂,被保存在位于月球和火星的‘九幽’和‘塔尔塔洛斯’服务器中;即便保存了肉体的人类都要被迫进行优生优育,进行种种特殊血脉和赛博改造,成为传统意义上的‘非人’;即便为了迎接战争,即便科技和超凡急速愈发强大,可所有人类生活的质量却越来越差,甚至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即便人类的未来似乎除却战斗外再无他物,而胜利的希望无比渺茫。
即便,人类似乎已经失去一切。
但总会有人,依然会选择相信未来,然后战斗下去。
苏昼便是如此。
木星战役,克洛母星突袭战,玄魔界反击战,时空界域封印战……
他跨过了无数战争,经历了无数险境,超越了无数绝望,又失去了无数本应该握住的事物,最终才得到,可以站立在‘未来’,知晓真相的权利。
“瑟拉斯提亚大使……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彼界邪神’带来的吗?”
在辽远的星河中,征天应龙与瑟拉斯提亚的大使行走在日冕之上,他们俯瞰着恒星的光辉,然后抬头眺望远方那黯淡的星系。
【的确如此,没想到,你们地球也是彼界邪神侵袭的重灾区,和我们昔日的母星系一样……还有,苏元帅,你确定要做出这个决定吗?】
如同钢铁山峰一般的瑟拉斯提亚长老微微点头,语气带着凝重:【前往薄暮星域,与我们最精锐的探索队一齐尝试封印‘大裂隙’……】
“嗯,解决掉地球上的敌人,封印掉最后那几个时空界域的时空门后,我就会和你们一同去‘薄暮星域’看看……我想要知道,那些仅仅是存在,就会为这个世界带来苦难的邪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你的勇气超越了这个河系团百分之九十九的超凡者,但我必须提醒你,即便是昔日我们瑟诺斯提亚人的的Ω级尊主,也曾陨落在那场浩大的战役中……元帅阁下,你的确是不朽的α显主,但却不必将自己的宝贵的生命,用来在这种地方冒险……】
听着眼前巨大的钢铁人形的一言一语,眉发苍白的中年男人闭上眼。
他抬起头,然后对着星空睁开双眼。
应龙的双瞳能够看穿辽远的天际,直抵遥远的星空尽头——星光璀璨而瑰丽,但是黑暗深邃的宇宙空间才是整个无垠宇宙的大多数。
注视着星海,男人平静地说道:“绝望的战争结束了,艰苦的道路踏遍了,当行的使命都尽了。”
“自此之后,总是要做个了断的,不是吗?”
“这便是我战斗至今的意义。”
灵气复苏,天地异变。
众星颤动,邪魔苏生。
这是位于万界中央的世界,伟大的存在们不曾降临世间,但是封印碎裂,灵气复苏,仅仅是信息的余波,外加人心本身的欲念,就足以令众生陷入苦难,无数文明为此而动荡不安。
但也正因为如此,誓愿对抗这一切,也决意承受这一切的存在,也因此而生。
【——征天应龙】
光辉闪动着。
灵魂空间中,火焰燃烧,就像是一团涅槃的光辉,又像是充满了无数智慧的纹路。
光影在其中浮现,苏昼刚刚从一团烈焰中走出,又看见另一片飘荡的氤氲光晕。
在这其中,又是另一片命运的可能性。
如果说,刚才是没有雅拉降临,但是伟大封印濒临破碎的可能性。
而现在,则是伟大封印仍然存续,诸位伟大存在的信息继续被封锁,但是却有灵气复苏的世界。
苏昼的命运,在其中沉浮。
“这世间,应当存在一种力量,令强者不能肆意妄为,令弱者可以安心生活……强者也是由弱者变成的,我只是想要保证所有弱者,都有成为强者的可能。”
“启明,这种事情,能办的到吗?”
有这样的声音,在火光中闪动,
“那就成为最强就好了,阿昼。如果你成为了最强,然后你不肆意妄为,不就行了吗?”
有这样的声音,在火光中回答。
然后一切光影都变得清晰。
一切都和现在差不多——没有伟大存在,神秘组织的实力更弱一些,在掸国,苏昼救到了邵启明,而地球上的种种灾害并不那么可怖,各国官方按住了一切异动的苗头。
在这个可能的支流中,苏昼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安全局的成员。
表面上,他是一位普通的优秀修行者,而暗地中,在自己朋友的帮助下,苏昼以自己觉醒的应龙之血为底牌,成为了一名暗夜中行走的猎手。
狩猎神秘组织的成员,惩戒邪恶的犯罪者,将那些寄宿怪异力量的奇物一一回收。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出手,干掉那些不方便用安全局身份干掉的‘怪物’,将那些没办法用法律定罪,自以为可以逃脱‘正义’制裁的家伙用私刑天诛。
是,这的确是犯罪,不是什么好人才会干的事情,但苏昼本来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所以做起来向来都没有什么负罪感。
甚至,还会有快感。
很快,‘猎手’本身,也成为了安全局的重要目标,而那时已经升至安全局高管的苏昼,正是负责追捕‘猎手’的主要负责人。
自己追捕自己,还是一个挺有趣的活计,但是当这个活计做了十几年,当猎杀了十几年恶人的暗夜猎手,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行动,怎么惩戒,仍然会有层出不穷的恶人和怪物出现时,男人便开始厌倦起了自己的两个身份。
“无论是安全局,还是猎手的身份,我都亲自抓捕,惩戒了数目众多的恶人——每一个恶人的名字和他们的罪我都记忆清晰,深刻,绝无一人是无辜的,我能保证这一点。”
“但是为什么,就总是抓不完呢?巡捕督查,猎手侠客,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是如此……总是有人依仗自己的力量去欺压其他人,总是有人想要以伤害其他人的办法满足自己的欲望。”
在邵氏大楼最顶端的办公室中,猎手脱下了自己的夜行衣,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与坐在另一旁的友人低声自语:“我当初觉得当侠客很酷,很帅,但是当的久了才希望这个世界最好不要有侠客,行侠仗义的源头是因为世间有不义,侠客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世界充满黑暗……我只是希望世界光明一点,很简单的愿望……”
而另一侧的友人轻声一笑,他微微摇头:“阿昼,这是人类的本性。人类的基因中,就有弱者崇拜强者,强者统辖弱者的本质,这就是人类社会性动物的本源。”
“无毛裸猿基因中残存的猴群思维,令猴王不允许第二个猴王的出现,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世间,应当存在一种力量,令强者不能肆意妄为,令弱者可以安心生活……强者也是由弱者变成的,我只是想要保证所有弱者,都有成为强者的可能。然后,强者们想要怎么样,就都和我无关了。”
“启明,这种事情,能办的到吗?”
“那就成为最强就好了,阿昼。如果你成为了最强,然后你不肆意妄为,不就行了吗?”
故事才刚刚开始。
五年后,苏昼登上了安全局最高的位置,然后成为了最强的圣席。他漠然,无情,强大到令人畏惧,他的意志覆盖了整个亚洲,施行铁腕的统治,并普及严苛到极点的法律。
他以铁腕统合了存在了三百年的各大书院中的山头,整顿整个正国内部的秩序。
然后,与全球各大超凡势力开战,最终于月球之上,与联合国际的联军,以及正国内部的反叛者战斗。
以一人对战整个世界,究竟谁会胜利?
至少在这里,在一场几乎令月球破碎的剧烈大战后,是一个人赢了。
但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却超乎所有支持者和反对者的预料。
“苏昼,你要做什么?!”
面对身形逐渐虚幻起来,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点基本粒子,都开始幻化成一个笼罩了整个地月系,且不断扩散,不断自我复制膨胀‘阵法’的苏昼,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朋友惊愕且不解地大吼:“快停下,战斗已经结束了,你已经是最强了!”
而笼罩了整个地球,且不断朝着整个太阳系扩散的‘阵法’中,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启明,我只是做你教我做的事情。】
“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成为最强者,就可以制定规则——我只是说,如果你想,就可以去当皇帝,当大统领,那样,就可以更好的创造你想要的世界——仅此而已!”
【但是那样是不够的。皇帝和大统领归根结底仍然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自我怎么能指涉自己?】
【我必须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和力量,甚至要超越仙神——我必须成为一种道德,规则,法律……一种经久不衰,永劫不磨的自然现象。】
【我要成为天劫和天罚,成为所有恶的报应。】
【这就是我身为强者的意义。】
在不可思议的力量作用下,破碎的月亮弥合在了一起,只有那从中裂开的裂缝仍然清晰,犹如一只永远注视着大地与星空的龙瞳。
超越星辰的法度仍在扩散着,它引领人类的前进——人类所过之处,便是法度抵达之地,天罚之理就像是随着人类的活动范围而扩散的自然现象,它存在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死亡和诞生过程中,整个银河系的新生一代都将其视作如同宇宙规则一般的自然现象。
即便人类文明分裂了,即便人类的定义都模糊了,但是天罚却不变。
再也无人会伤害其他人,再也没有强者会欺压弱者,因为在所有存在的头顶,都悬挂有一柄名为天罚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就是最大的伤害,最大的欺压,最大的不公和压迫,最强最恶的正义和善良。
无人敢于反抗。
所以。
当风都忘记了自己的声音,当砂砾都忘记了自己的起源。
在山海变幻,星辰位移的久远时光之后。
全新的‘天理’便成就了。
其名为……
【——永劫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