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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阮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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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姨娘?

    这是他唯一的一房妾室。

    许缙心中震惊之余,一时不敢抬头去看老爷子此时的眼神。

    身为人父,他对女儿的疼惜自是向来半点不少,只是跟老爷子比起来,再强烈的疼爱总也显得逊色许多——家中隔代亲这种感情的存在,时常叫他疑心自己究竟是不是父亲亲生的。

    那边婆子听到阮姨娘的名号,已哭喊着道:“是是是,正是姨娘许了婢子好处,叫婢子这么做的……婢子也是一时糊涂啊!求老太爷饶了婢子这条贱命吧!”

    崔氏质问道:“阮氏是如何向姑娘下的毒!”

    “下……下毒……”

    婆子哭声一滞,面上满是惊异之色,对上崔氏那双凌厉的双眸,抖如筛糠地道:“婢子不知道什么下毒……阮姨……阮氏只是说让婢子寻了时机,将阿葵姑娘推下水……说是、说是私怨……婢子当真不知阮氏敢害姑娘啊!”

    要不然,便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收那十两银啊!

    那不是摆明了有命赚没命花!

    许缙已吩咐道:“来人,将阮氏带过来——”

    他要亲自问个清楚!

    许启唯脸色紧绷着。

    厅内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那不停求饶的婆子也已被阿珠堵住了嘴。

    这种令人压抑的寂静,一直持续到阮氏到来。

    许明意看向那行礼的女子。

    她对阮氏并无太多印象,只隐约记得长得不差,极少会出现在人前,因此潜意识里便觉得应是一副极安分的性子。

    此时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衣着素净却考究,身形纤弱,一双丹凤眼,很有几分风姿。

    “不知老爷夫人唤妾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阮氏依次向众人行礼罢,神态略显不安地问道。

    单看这幅不懂掩饰紧张的模样,倒不像是能做到精心策划谋害府中嫡女的人。

    “这是你院子里的婆子,她方才已经招认了。”崔氏眼底含着审视:“看来这些年是世子同我太过宽厚了,竟叫你胆敢生出了加害姑娘的恶念来——”

    她言辞直接,阮氏面上茫然了一刻,而后慌乱地跪了下去。

    “夫人何出此言!这样的罪名,妾身可万万担不起!”

    “我若不曾记错的话,你近些年来,一直因难以安睡而四处寻医,郎中药方换了不知多少,都不见起色,且日愈严重。”崔氏好似换了个话题,“直至今年春日里,才突然有了好转。我曾问起过此事,你只道是天气转暖,心情跟着舒畅了起来,渐渐也就睡得安稳了。”

    “是有此事……”

    阮氏跪在那里,眼神微微闪动着,似不明白崔氏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若说单是心境的缘故,似也没发生什么能叫你突然开怀之事。年年都有春日,怎偏偏这个春日叫你突然痊愈了?”崔氏看着她,问道:“想来,多半还是换了药方吧?”

    能治得好阮氏多年失眠之症的“奇药”;

    叫昭昭日日猝睡难以转醒的“毒”;

    她方才看到那婆子的一瞬间,脑子里便蹦出了这样一个关连来。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事实或是她想得太多,但这并不妨碍她此时眼神坚定,全程语气笃信——毕竟拿来诈一诈阮氏也是好的。

    许明意心中明了,适时地道:“母亲,我听阿葵说,拿来医治失眠之症的药,多半是停不下来的。端看姨娘如今气色颇好,想来睡得不差。使人去查一查近来所服之药,应不是什么难事。”

    阿葵茫然。

    ……她何时又同姑娘说过这些啊?

    那边崔氏已点了头,当即便吩咐青樱带人去阮氏院中搜找证据。

    阮氏脸色白极。

    “夫人尚无证据,便这般疑心妾身,说来倒也古怪得紧!”她满眼泪水,显得又急又怒:“夫人使了身边人去妾身的住处搜找,自然是夫人说搜到什么,那便能够搜得到什么——到时妾身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只怕也是洗不脱这罪名了!”

    崔氏冷笑一声。

    “这婆子今晚之举与所供,便是天大的证据。即便当真没有证据,府里姑娘出事,人人皆有嫌疑,真凶未明之下,便是我那世子院,也是搜得的!你若疑心我的人会动手脚,大可换了姑娘院子里的人前去——你这般言辞闪躲,又一改往日作出来的温顺,岂不像是不打自招了?”

    “夫人这话——”

    “够了。”

    阮氏刚要再争辩,却被一直没有说话的许缙出声截断。

    听得这道声音,跪在那里的阮氏身形微僵,转过头去看他。

    “夫人手下的人不会污蔑冤枉你,镇国公府也不会错怪无辜之人。”许缙看着她,眼底俱是冷意:“若果真是你所为,断不可能是你三言两句便能摘得出去的。与其做毫无意义的狡辩,不若痛快认了,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若说阮氏起初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话,后面在听到自己的失眠之症时的反应,在他眼里则已经开始渐渐露出破绽了。

    “……”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神情,听着这番话,阮氏张了张口,却终究未能说出什么来。

    四目相对,许缙紧紧皱着眉,她紧绷的身体却一寸寸地软了下去,头无力地低下,微微垂在身前,双手撑在身侧,眼角唇边突地露出讽刺的笑意来。

    是啊,毫无意义。

    方才她吓得慌了神,竟没能理得清这其中的关键。

    那是姑娘啊。

    在这府里,可真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

    一旦沾染上谋害姑娘的嫌疑,哪怕只是嫌疑,便已经足够她在府里待不下去了。

    便是她当真侥幸蒙混了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她所求若只是想形同空气地活着,便也不会这般铤而走险了。

    见她这半死不活的神态,崔氏强忍嫌弃,道:“说说吧,为何要加害姑娘?可有他人指使?”

    她倒想听听,这会是哪一出后宅妇人蠢人蠢语,相较于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那些,究竟能不能蠢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许明意吃了口茶。

    她也想听听,自己从前是何时招惹了这位照面都没打过几回的阮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