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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时候, 苏震还转过身来, 老成持重的样子在贺修文的肩膀上摁了一下。
“既然是你的儿子,就算没在你的身边长大,你也得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如果你有幸进入月球要塞,好好跟贺行谈一谈。”
这个“谈一谈”的用意很明显,不是像父亲一样闲话家常, 而是提醒贺行,他的亲生父亲还在苏家,他进了舰队也别忘记苏家的利益。
贺修文低着头,没有回答。
此时的贺行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系好安全带, 何欢的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一会儿摸一下贺行的眉毛,一会儿捏一下贺行的耳朵,一会儿又按在贺行的后颈上。
贺行被他折腾得烦了,一把挥开了对方,冷声道:“你干什么啊!”
谁知道何欢一直眯着眼睛笑:“你来找我了。所以我多摸摸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神经病。”贺行没好气地说。
他们就要使出大厅了, 车顶完全闭合, 氧气注入的提示声响起。车子驶入了一个通道, 身后的通道门关闭,眼前的通道门打开,一片银白色的沙漠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头顶上是一片深邃的宇宙,无数星子点缀, 哪怕闪耀,那种光芒也显得孤寂。
卫星折射着冷光缓慢地旋转移动着。
贺行睁大了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月球,真的是月球。
“想开吗?”何欢忽然说。
贺行一侧脸,才明白何欢指的是这辆车。
这是全封闭式月球装甲车,能够承受小型陨石的撞击,全速行驶的速度媲美法拉利。
“想。”贺行点了点头。
何欢愣了一下,没想到贺行会这么爽快地点头。
“那你……”
“哥哥,我想开车。”贺行侧过脸,看着何欢的眼睛说。
“啊……哦。”何欢露出自己“是不是幻听”的表情。
他们没有换宇航服,所以不能开车门出去一上一下,只能直接交换座位。
何欢解开了安全带,一条腿伸到了贺行的位置上,贺行从下面移到驾驶席上。
就在两人交叠的时候,何欢踩空了一下子就坐了下去。
“草!”贺行的脸都涨红了,因为何欢坐的太不是地方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何欢一站稳了就来查看贺行的情况。
“差一点断子绝孙。”贺行也坐在了驾驶席上,系上安全带。
何欢却很紧张,手触上了贺行的休闲裤的裤腰:“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贺行一把捂住了,脸红的更厉害了,“你别乱扯!”
何欢手指的温度透过裤子的布料传递过来,贺行的呼吸都哽住了。
何欢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让我看看怎么安心?”
“我都说没事了!”
贺行想要把何欢给推起来,却没想到对方侧着脸,从下向上看着他,眼尾轻微向上扬起,笑得真坏。
“那你……”
“哥哥。”贺行立刻就喊了出来。
何欢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起来,直接趴在贺行的膝盖上:“小子,你有点儿不正常。以前叫你喊我一声‘哥哥’,感觉就像逼你吃毒药。现在你叭叭地开口就叫,我不习惯。”
这家伙不系安全带,车子就一直警告不肯启动。
不知道为什么,腿上的重量,让贺行有一种安全感。
“我只是想让你在我眼睛里看到的,和我嘴上说的是一样的。”贺行淡淡地说。
“那你再多喊我两句?”何欢问。
贺行笑了一下,低下头摸了摸何欢的脑袋:“哥哥,别闹了,起来了。”
何欢颤了一下,很明显。
知道自己叫他“哥哥”,这家伙会有感觉,贺行忽然有了成就感,甚至还有点儿上瘾。
“哥哥,要不要我给你系安全带啊?”
“你一个人开了这一路,有没有很孤独啊?”
贺行就这样垂着眼,一直看着何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
“要你给我系安全带。我一个人不孤独,想到你就觉得孤独得要命。”何欢缓慢地起身,向后靠着椅背。
贺行难得耐心地靠过去,给他把安全带给扣上了。
“贺行。”
“嗯?”贺行侧了侧脸。
“你好帅。”何欢靠在他的耳边说。
他的声音很郑重,拉长的尾音还有一点为贺行着了迷的感觉。
“废话,老子宇宙第一帅。”贺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根据导航往月球要塞开过去。
何欢没有说话,胳膊肘抵在车窗边上,撑着下巴看着贺行。
贺行又说:“你刚才对苏震那么冷淡,可是对我爸那么客气?”
“苏震对我的身份很感兴趣,而且他猜测你很可能会回到联邦舰队,所以想要利用你父亲把你跟苏家绑定。我对你父亲示好,你父亲在苏家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何欢解释说。
“你……是不是做过调查了?知道我父亲跟苏家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但是调查不是我做的,而是其他人……但做调查的人也是好心。因为你明明那么能赚钱却活得像只铁公鸡。所以就有人想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比如赌博高利贷之类。”何欢的手覆在贺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指尖很轻柔地碰了碰。
这就是何欢,以前贺行觉得这家伙哪儿都不好,又虚伪又烦人。
但相处久了,贺行才发现何欢这个人张弛有度,哪怕是他再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不想说,他都会替你维护秘密。
“我的父母是大学同学,在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那还是地球反击战之前的事了。我的爸爸贺修文在学校里就是有名的帅哥,校草,你懂不?”
“嗯,懂。”何欢点了点头。
“惦记他的人还挺多,这其中就包括一个叫苏俪的,她就是现任副区长苏震的独生女儿。”贺行一边开车一边说。
“嗯,你爸是长得很儒雅,一看就有涵养也很温柔。但是你比你爸更好看,因为你比较带劲儿。”何欢说。
贺行咳嗽了一下,耳朵尖又热了起来。
“我的妈妈刚怀孕的时候,碰上火星入侵,情势很严峻。整个城区的市民被紧急撤离。但是撤离的名额是有限的。苏俪……就是苏震的女儿,苏玥他妈……向我的爸妈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只要我爸跟我妈离婚,跟苏俪结婚,就能跟着苏家撤离。这个女人对我爸是真的很执着,从大学一直追求到我爸跟我妈结婚了都不撒手。她从小就被苏震宠大,要什么就有什么,被我爸拒绝,在她看来就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她才找着机会,一定要抢我爸。”
“你爸是不会肯的。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倔强。”何欢说。
“对,我爸不肯。他宁愿一家人一起承受度过这场灾难。但是我出生了,保护孩子是父母的天性。我爸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我跟他们一起死,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们离了婚,我爸娶了苏俪,抱着襁褓中的我撤离了。后来,我的妈妈侥幸活下来了,苏俪就差人把我送回给了我妈。”贺行的声音是平静的,但是没有人能体会他生长在一个父亲想要爱他,却没有父亲的家庭是怎样的伤痛。
“其实这也是一种交换。你爸用自己的婚姻和爱情来换你的性命。既然你的命保住了,苏家把他留下无可厚非。”何欢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数落苏家趁人之危,而是觉得这一切既然是交换,那么贺修文就要遵守交换的规则。
“对。我爸一开始承诺了苏震,如果他能在数据库立足,他愿意为苏家效犬马之劳。一开始苏震还挺欣赏我爸爸的能力,觉得这个女婿实在留不住了,当个幕僚也行。苏俪知道了,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还跑到我妈妈那里大闹了一场。后来苏俪就怀孕了,但是我很确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我爸爸的。因为她怀孕的那段时间,我妈生病了,我爸一直陪着我妈看病,哪有时间跟她混在一起。”贺行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一旦怀孕了,就算孩子不是你爸爸的,你爸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这口锅贺修文不想背也要背。因为他们一旦离婚,外面就会猜测苏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贺修文的。这对苏震的名声打击很大,苏震如果想要仕途平顺,这样的‘家丑’最好不要有。”何欢很轻易地就分析出了苏震的想法。
“对,从此以后我爸只要但凡动了想要离开苏家的念头,他就会被一降再降。这就是苏震让他屈服的方式。他只能在苏家的阴影下活着。就连跟我多说几句话,苏震都会打压他。”
贺行冷笑了一下。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苏震想要竞选区长,能得到联邦舰队的支持就是如虎添翼。他会让你父亲来找你的。”何欢笑着说。
“然后呢?”贺行侧过脸来,冷不丁对上了何欢的视线,他才意识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
“有我呢。我想办法把你爸爸调回联邦舰队的数据库。苏震现在手伸不了那么长,碰不了数据库的人。”何欢说。
贺行忽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侧身看着对方:“何欢,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
何欢被贺行这么看着,难得低下了眼。
“我想你好好的。”
“就这样?”贺行的心底涌起一种失落来。
他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失落。
因为何欢没有说想要贺行做他的火控手,哪怕是一句半开玩笑的试探也好。
“就这样。不过你要是能亲我一下,就更好了。”何欢眯着眼睛笑了。
心头的热血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涌上了嗓子眼,贺行的手指勾住了何欢严谨的衣领,何欢甚至没反应过来,向后仰了一下,下一刻他的下唇就被什么给抿了一下。
何欢睁大了眼睛,贺行已经坐直了身子,又扣紧了安全带,继续朝着目的地开过去。
贺行一脸面无表情,心脏却跳得厉害,呼吸也比之前热了三分。
他梗着脖子不去看旁边的何欢,毕竟刚才是自己主动亲上去的。
不知道开了多久,旁边的人忽然伸手扣住了他的手指,略带暗哑的声音说:“你……开错了。”
贺行这才发觉自己早就偏离了导航上的线路。
所有假正经的伪装不攻自破。
贺行顿时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直接趴在了方向盘上,脸也埋进了胳膊里。
“怎么了?”何欢的声音传来。
“好丢人。”贺行闷闷地说。
是真的好丢人。自己亲了何欢,想假装不在意结果还开错了路。
何欢摸了摸贺行的后脑勺,轻声说:“怎么忽然就……亲我了?我还以为你会反感和生气。”
何欢的声音还是很哑,就像是为了压抑什么快要不能呼吸。
“我都说丢人了——你他么的还问!”
贺行的脸涨红了。
“你是不是挺喜欢……挺喜欢我亲你的?”何欢靠在贺行的耳边说。
贺行没回答。这些天,他每每想起自己跟何欢在东区基地的最后那一吻,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跟很多人吻别过吗?”贺行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他知道何欢一直看着自己,用那种温润的无法捉摸的目光。
“我没有跟任何人吻别过。应该说……我没有吻过任何人。除了你。”何欢的声音轻悠悠地没入贺行的耳朵里。
贺行的心就像是被对方给捏在手里的,何欢不松手,贺行就一直紧紧绷着。
“骗谁呢。”
“谁也不骗。”何欢仍旧继续靠在贺行的身边,“你再不把车开回航线上,舰队就会派一整支车队来找我们了。”
听到这里,贺行赶紧起身,收拾起心神,把车开了回去。
月球要塞是依傍着一个山脉建造而成的。整个要塞都很隐蔽,哪怕敌人从火星飞到了这里进行轰击,也有山脉作为屏障,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可以说是将地利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当他们的车开到了要塞的门口,贺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何欢:“我……我还需要什么身份证明吗?”
“我就是你的身份证明。”何欢抬起了胳膊,揽上了贺行的肩膀。
沉重的金属大门打开,贺行的视线跟着抬起,前方的通道灯光明亮,生物识别装置启动,认出了何欢,贺行将车开了进去。
月球要塞是除了地球之外最大的要塞。
在这里驻守着的工作人员和舰队人员有几万人。设备和生活设施相当齐全,内部空间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几倍。
贺行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要塞里宽阔的空间,完全傻了眼。
“跟你两年前的月球要塞已经完全不同了,对吧?”何欢笑着问。
“啊……对。”贺行还处于惊讶的状态。
“方向盘向左,行入泊车位。这辆车该归还给舰队了。”
贺行难得像个乖宝宝一样,何欢说怎么打方向盘,贺行就怎么做,直到这辆车稳稳地停在了位置上。
他们下了车,何欢走了没两步就有人不停给他敬礼,搞得贺行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总觉得自己狐假虎威,占了那些人的便宜。
“没想到‘少校’在这里这么受尊重呢。”贺行跟在何欢的后面,小声嘀咕了一下。
“我不是因为‘少校’而被尊重。而是我在月球演习的不败纪录。”何欢回过头来,特地在贺行的鼻尖上戳了一下。
“不败纪录?你哪儿来的不败纪录?你有火控手了?”贺行问。
何欢笑而不答,而是带着贺行在基地里闲逛。
“这里是基地里的超市,是不是比你两年前看见的要大许多?”
何欢一边跟贺行介绍,一边买了两个冰激凌。
“很贵,别买了。”贺行在何欢买单的时候伸手挡住他的脸,想要阻止何欢刷脸付款。
何欢却不以为意:“我们不可能长命百岁。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能在这里请你吃一只冰激凌的机会却很少。”
贺行只好接过冰激凌,跟在何欢的身后。
这一部分都是生活区域,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少,守备也越是严密。
一个一个像是货车车厢的长方形金属盒子出现在了贺行的面前,这就是操作员居住的地方,被戏称为“安全箱”。
何欢带着贺行走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了最里面,然后打开了一个“安全箱”。
“欢迎来到我家。”何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贺行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先是探了脑袋进去看,这个“安全箱”里只放着一张单人床,书桌是折叠的,要从床尾推过来,一切都是节省空间的设计。
床头的灯光是暖色调的,床上铺的是舰队统一下发的纯白色床单被罩。
何欢的内务比贺行想象中整理得更好,床上平整到一条细微的纹路都没有。
“怎么?不敢进去?”何欢的声音从贺行的身后传来。
“我为什么不敢进去啊?你又不能把我关在里面。”贺行没好气地说。
后背忽然贴进了何欢的怀里,何欢从后面扣住了贺行的胳膊,这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贺行挣扎了一下,完全动不了。
“我还真的能把你关在里面。”何欢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贺行就这样被何欢强行给押了进去。
当身后的自动门上锁时发出“咔嚓”一声,贺行的心头也跟着颤了一下。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何欢两个人了。
“坐啊。”何欢拎着贺行的背包,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将它放了进去。
贺行没有想到那么小的一个衣柜,何欢竟然还能留出一半的空间来。就好像何欢早就想好了如果贺行来了,就会让他住在这里,所以衣柜的空间也提前准备好了。
“坐哪儿啊。”贺行看着那张单人床,总觉得不好意思坐下去。
又或者一旦坐下去了,就会……发生什么。
他忽然联想到自己那一次跟着何欢回家取他的旧衣服,何欢也是一把将他摁在床上,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啊,不对,自己单方面被何欢压制,连打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坐床上啊。不然还能坐哪里?”
何欢一边笑,一边打开电热水壶烧开水。
贺行还是选择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他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的羡慕指数倍增长。
“你的房间可真大。我以前在月球基地开运输机的时候,我们是四个人住在你这么大的房间里,我睡在上铺,早上起床脑袋都会撞到天花板。一个翻身就能翻到地上。”
何欢端着一个马克杯,来到了贺行的身边坐下,把杯子递给了他。
浓郁香甜的味道蔓延开来,贺行低头一看,愣住了:“麦芽乳?你哪儿来的?”
“刚来这里的时候,闲的无聊就会到处走走。比如超市里转转。看到一些东西,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买了放宿舍里。虽然现在不比两年前,物资没有那么紧缺了,但是像一些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小零食,还是消耗的特别快的。”
言下之意就是,何欢看到贺行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就会带回来,囤起来。
贺行抱着马克杯,眼睛红了。
“你怎么了?”何欢的手伸过来,把贺行的脸掰向自己,“我是让你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如果麦芽乳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你对我太好了。”贺行垂着眼说。
何欢愣了愣,单手勾着贺行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贺行,你这样可不行。太好骗了。我给你一杯麦芽乳你都能被感动。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人给你一块巧克力啊,给你一包薯片啊,你是不是也会眼睛红通通被骗走了啊?”
“我不会。”贺行回答。
他很肯定。
什么是有目的的好,什么是小心翼翼的好,贺行能感觉到。
“那你怎么确定,我给你的这杯麦芽乳没有问题呢?”何欢轻声问。
“哈?”贺行侧过脸来,完全不明白何欢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对你说过男人的房间不要随便进了。”何欢露出略微无奈的神情,“说不定我就是想把你带到我的房间里,为所欲为。在这里,你哭也好闹也好,没有人会来救你。你也不想一想,我是什么人?你在我这里吃了亏,可没有人给你主持公道。”
贺行吹了吹马克杯里的麦芽乳,然后喝了一大口。
“你放了什么了?什么时候起效果?我会像干了四五杯‘深水炸弹’那样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吗?”贺行侧着脸问。
何欢什么也没说,只是长久地看着他。
贺行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这种目光,看似安静却有着一种执着……像是要将贺行揉碎了捏在手心里,挤进骨髓里。
“我对你做过什么,你还记得吗?”何欢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这在贺行看来,让他口干舌燥。
“记不大清了……要不然你再让我感受感受?”贺行很紧张地说。
他觉得自己在飞蛾扑火,明知道会引火烧身可是……可是他就是忍耐不住。
那一天的他是混沌的,但是并不妨碍他记得何欢亲吻自己时候的柔软和强硬,以及血液喷张的疯狂。
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贺行都想要努力地忘记,但是越努力就越清晰,越清晰他就越是按耐不住地想要把何欢拽到自己的面前来。
“小混蛋,那天明明是我伺候你。你是开心了,我一整个星期吃东西都没味道。”何欢慢慢地靠近贺行,原本都是麦芽乳香味的空气里,贺行闻到了清朗利落的男性气息。
那是何欢须后水的味道。
贺行冷不丁凑了过去,在何欢的下巴上碰了一下。
脑子里就像炸锅一样,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贺行死死地扣着那个马克杯不松手。
何欢的手伸过来,强行把杯子从贺行的手里拿开。
“别握着它,抱着我。”何欢说。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带着命令的意味。
贺行的手僵在那里,却没想到何欢的手掌扣住了贺行的后背,一把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等到贺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扔在了床上。
贺行下意识撑着胳膊肘向里躲,但是这么窄的空间,他才一退就抵住了墙。
何欢的双臂就撑在贺行的耳边,那双眼睛直白到热烈地看着贺行,明明恒温二十五度的空间却让贺行觉得好热,背上都在出汗。
他听见了何欢的呼吸声,压抑而厚重,他单手解开了自己严严实实的领口,略微抬起下巴的时候,脖子的线条也被拉长。
贺行喜欢何欢的脖子,一直都喜欢,因为那里的线条看起来特别有张力,仿佛无论怎样的力量都无法征服何欢,无法让他低下头。
可就在此刻,何欢忽然低下头来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贺行。
那是一个富有压迫感的吻,贺行下意识扣紧了身下的床单,何欢的舌碾压而来,席卷了贺行一切的感知,甚至不断地强迫着贺行打开自己的齿关,把更多的柔软和温暖交托出来。
跟何欢的亲吻相比,贺行在车上的那个吻也好,又或者是刚才在何欢下巴上亲的那一下也好,都幼稚到不行。
何欢的吻越来越深,就像是炙热的岩浆不断的燃烧着贺行的理智,带着决绝的气势,仿佛贺行一丁点的抗拒就会玉石俱焚。
何欢闭上了眼睛,额头抵着贺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然开口说:“这你还记得吗?”
“现在记得一点了。”
贺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那种心跳加速到极限的感觉让人上瘾。
他微微睁开眼,就能看见何欢高挺的鼻骨,像是用刀在最坚硬的石头上凿刻出来的,坚韧刚硬,贺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当初第一次见到何欢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这家伙不够有男人味呢?
何欢的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空气跟着震荡,贺行的耳朵都快要被蛊惑了。
“你就是想我让你舒服,对吧?”
贺行的舌尖在牙槽上抵了抵,“那不然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渣的男人。”何欢咬着牙槽,恶狠狠地说。
贺行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我只渣你。”
“当初我就该把你给咬死。看你现在怎么嚣张。”何欢低着头,看着贺行。
“你现在也可以咬,我期待着。”贺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混蛋。”何欢难得急躁地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贺行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
“你等等!”
“哦,后悔了,害怕了?”何欢歪了歪脸,看着他,嘴上虽然勾着笑,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压迫,意思是“臭小子没有后悔药”。
“后悔你个大头鬼。我的礼物,我要自己拆。”
贺行抬起手,一颗一颗开始解何欢的扣子。
何欢闭上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撑在贺行的身边,忍耐着让贺行完成“拆礼物”的过程。
当何欢的脖子完全露出来的时候,贺行忽然抬起了头,在他的颈窝狠狠咬了下去。
“唔……”何欢发出了门哼声。
这样的声音,让贺行更加恶劣,不断用自己的虎牙去叼,用舌尖去抵。
何欢没有挣扎,单手撑在贺行的身边,另一只手直接扣着贺行的后脑,像是要将自己的血肉和性命都送给贺行。
过了很久,贺行才松了嘴,坏笑着看着何欢,然后他发现何欢正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毫无底线的迷恋。
紧接着何欢的吻又落了下来,用力到让贺行的脑袋连转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贺行手腕上的通信器一直在震动,先是言喻风,接着是叶阳,他们发现怎么打电话贺行都不接之后,就发了许多条信息。
大意就是贺行安置好了没有,晚上大家一起聚餐。
但是贺行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他发现何欢就是毒药,看着五光十色漂亮非常,不小心喝下去,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都给烧没了。
“你这样子,会让我想太阳。”何欢抱着贺行说。
“呸……还想月亮呢。”贺行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原本整洁到一条纹都没有的床单,已经差不多被拧成了麻花。
“那好,我不想太阳,专门想月亮……这里就是我的月亮。”何欢又笑了,贺行就觉得自己在魂游。
细碎的吻落在贺行的脸颊上,贺行的耳朵又热了起来。
到了晚上,何欢和贺行去跟叶阳还有言喻风碰面的时候,许冲也在。
言喻风眉梢一挑,开口道:“贺行,你很可以嘛。打你电话不接,发你信息不回,你这是想上天?”
贺行把椅子勾开,坐了下来:“我们这不是已经上天了吗?”
许冲的眼神却很毒。他眯着眼睛看着何欢的脖子,幸灾乐祸地说了句:“诶嘿,怎么没给咬断了?”
贺行一听,立刻不好意思了。但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点菜。
反正是许冲请客,他的钱肯定也不少。
谁知道许冲竟然拦着贺行:“诶!诶!诶!我可不是土豪大款!兄弟们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何欢笑了笑说:“你的火控手呢?还藏着怕我跟你抢呢?”
“谁怕你抢啊?你抢去了匹配度也开不了机。他还在做训练呢,一门心思有朝一日KO你!”
一提起自己的火控手,许冲就紧张,生怕何欢又有什么想法。
他赶紧举起杯子说:“来来来,欢迎各位来到月球要塞。特别是我的老同学言喻风,能再见到你我觉得就跟做梦一样。”
“怎么可乐都被你敬出了二锅头的气势?”言喻风也笑着举起杯来。
贺行跟着举杯,像是领导一样开口:“你们大家干了,我就随意了。”
被可乐灌饱算是怎么回事?他当然要留着肚子吃饭了!
吃完了饭,许冲拉着言喻风去聊家常了。已经许多年他们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对了,王大锤怎么没来?”何欢随意地一问。
“人家叫王天锤好吗?亏他还是你俱乐部的经理呢,你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吗?”贺行在心里为王天锤感到悲哀。
“好吧,王天锤呢?”何欢问。
“他老婆要生了,这个时候他还敢来月球旅游……这不是想死的节奏吗?”贺行回答。
“是的啊。”叶阳跟着点头。
“走吧,我带你们到这里转一转。”何欢说。
“你带我们转一转?我们身为非舰队人员,能进来一定是你向上面打了申请吧?你还敢带我们到处闲逛,小心你的肩章被摘掉。”贺行没好气地说。
何欢不以为意地说:“是我向上面打了申请,我说你来了这里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你,如果每天我都要开车去力盾集团建造的民用基地见你,来回要耗费至少两个小时。”
“你可真受宠。那我们能看到你驾驶的战舰吗?”贺行问。
“可以啊,我带你们去。”
何欢这么一说,叶阳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能进入月球要塞就已经是他这一辈子难得的体验了,何欢竟然还要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战舰!
贺行回过头来瞥了叶阳一眼:“你怎么了?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我……我……紧张……”
贺行叹了一口气,揽上叶阳的肩膀,带着他跟在何欢的身后。
“别紧张,我们只是去看战舰,并不是开战舰。”
他们通过了层层的关卡,终于来到了接驳通道。
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就连走路都能留下回音。
叶阳很紧张,不断地咽口水。
走在他们前面的何欢身姿很挺拔,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贺行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只是当他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贺行的心底隐隐涌起一种不安,仿佛随时……这个男人就会消失。
贺行下意识上前了一步,拽住了何欢的手。
这时候何欢正好走到了生物识别装之前,全息屏幕出现了何欢的身份:s级战舰操作员。
贺行整个人都傻住了:“你……你是s级的操作员?”
贺行虽然没有待在联邦舰队,但是他却知道s级战舰操作员在大多数时候就像某种荣誉,比如关城,阵亡了被追加s级的称号。
而活着能被评定为s级的,说明他的能力已经不是一般的a级操作员水平了。
何欢侧过脸看着贺行,捏紧了贺行的手指:“怎么那么惊讶的样子?我这么厉害,不能是s吗?”
贺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手还被何欢扣着,又被拽了回去。
“你……在害怕?”何欢眯起了眼睛,直视贺行的眼底,“我是s级操作员,不是那个s。”
贺行的心脏又开始猛烈的跳动。
别看他平时有点没耐心,还有点小暴躁,但他很少紧张。
可这一刻,他却很紧张。
何欢是s级的战舰操作员,这意味着火星一旦有战事发生,他一定会被派去最危险的地方。月球要塞对他而言,只是暂时停泊的地方而已。
“你……真的没有火控手?”贺行再一次问他。
“我没有。太难匹配了。”
“所以……你真的一直一个人操作火控手和舵手的位置?”贺行又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这样不用降低自己的反应速度去向另一个人妥协,攻击的方向永远和战舰的转舵方向匹配,时机也不会有偏差……”
“但你的注意力、你大脑的消耗也会是普通舵手两倍甚至更高!你……”
“是啊,按道理我应该能退役了。你会等我回家吗?”何欢笑着问。
“回家……”贺行皱紧了眉头。
每一次何欢出战,都是在临近那个大脑的极限。
没有人能无休止地保持最快的反应能力,这是一种酷刑,是一种压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开了一半的通道门忽然又关闭了。
他们头顶的警报在闪烁了不到三秒骤然熄灭了。
只听见“哧哧”两声响,像是氧气口忽然停止的声音。
黑暗毫无预兆瞬间降临,没有一丝光线,视觉都无法适应。
“怎么……怎么回事?”叶阳吓坏了,立刻把自己的通信器打开,在黑暗狭长的通道里,就像一只无助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