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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大老爷在那边气势汹汹, 还在做着当着慎泽先生面扒纪长泽真面目的美梦,纪家里, 一家人也正在愉快的看着裁缝送来的新衣服。
是的,高官不光邀请了纪长泽的马甲慎泽先生, 还邀请了纪家。
纪父很惊喜, 毕竟这代表着他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们纪家重新回到了上流圈子里,当然了,毕竟是一家之主, 再怎么惊喜他都不会显露在面上, 反而还会非常沉稳的说大儿子:“长泽, 不过就是去参加一个宴会而已, 不用表现得这样高兴。”
纪长泽翘着嘴角点头,回头还是该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
他觉得纪大老爷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 纪长泽擅长猜测人的行为, 但像是纪大老爷这样,每一步都恰好被他猜对的,实在是珍惜品种。
这年头这么傻的已经很少见了。
不对, 应该说是又傻又狠的很少见。
纪母也难得参加宴会,她和乔愿环一起戴起了漂亮的首饰,穿上华丽的衣服,纪小弟交给了家里请来照顾他的人,这才和丈夫儿子一同走到了门口。
这段时间纪母作为纪父的妻子,也没少陪着他参加一些宴会,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可是政府高官的宴请,也就代表宴会上那些曾经有来往的没来往的都会到来,她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让人们对纪家留有一个好印象。
她本以为要坐黄包车,没想到出去时,外面居然停着一辆小汽车。
纪父和纪母都有些惊讶,现在的小汽车可不像是后世那样只要家里稍微有点钱的都能买到,这可是洋车,一辆就要许多钱,就算是之前纪家没破产时,这样一辆车也不是他们能买的。
一来就是没那个资源去买,二来就是价格太过高昂。
“长泽,这是你从租车行租来的?”
纪父还端着面子,纪母却没有这个顾忌,直接就问了出来。
“娘,这不是租来的,是长泽买的。”
乔愿环倒是知道这辆车,毕竟买车的时候纪长泽是带她一起去的,马上就是纪母的生日,这辆车便是给纪母的生日礼物,只不过是因为宴会,这才提前拿了出来。
“买的?!”
纪母惊到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辆怎么看怎么都写满了“昂贵”二字的洋车,满眼的不敢相信。
“咱们家都买小洋车了?这这这,这要多贵啊。”
纪长泽嘻嘻笑:“娘,我们家又不是破产的那阵子了,我写书能挣钱,爹的生意也好的很,说是日赚斗金都不为过,只是买辆车送给您做生日礼物而已,这有什么。”
“我的生日礼物……这是买给我的?”
纪母站在车前,小心翼翼的摸着车身。
她其实对车不太感兴趣,但是之前家里还没破产前参加聚会,若是谁家的夫人是坐着洋车来的,自然就会成为众人艳羡的目标。
纪母也羡慕过,可她知道家里的情况,买是买的起,只不过肯定买的吃力罢了,因此从来没张嘴提出过想要一辆车,可如今,大儿子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这辆车是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即使知道之前他们病着时是长泽挣钱养家,纪母的心中纪长泽也只是个孩子,听了纪长泽的话后,惊喜震惊后,便一下子联想到了纪父身上,立刻双眼发亮的回头看向丈夫,眸子中有无限柔情。
纪父:“……”
看他做什么,他之前也不知道家里还买了辆车。
纪长泽看出来了,当即笑道:“对,娘你猜的没错,就是爹带着我们去买来想送给您的。”
纪母望向丈夫的视线顿时越发温柔,差不多就跟刚成亲时一样了。
纪父也是个脸皮厚的,一见到夫人这样瞧着自己,当即挺直了腰,干咳几声,还真的应承了下来:“之前家中动荡,夫人刚生下孩子就受了那么多罪,自然是要好好补偿补偿。”
他看了一眼纪长泽,心里想着这孩子看来真是跟着他潜移默化,居然还变得精明了一点:“这还是长泽出的主意呢,可见孩子还是跟娘亲。”
可不就是只更娘亲吗?臭小子买车都不说一声,现在还搞突然袭击。
纪长泽痛快点头:“娘之前月子没做好,还是不要经常受风的好,再加上小弟如今年岁也小,城中风大,带着他出去时万一被风吹了可怎么好,有了这辆车就好多了。”
纪母感动的不行,显然以为这是全家人都瞒着她要给她一个惊喜,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上了车,纪长泽绅士的拉开车门先让纪母和乔愿环进去,自己正要进去时,被纪父勾住肩膀,低声跟他说:“臭小子,一个招呼都不打,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纪长泽嘿嘿笑着,冲着纪父比划要钱的手势;“爹,这辆车可是花了我不少私房钱,您看……”
“你这滑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师兄弄得报社赚的风生水起的,比我还有钱,哪里还缺这点。”纪父笑骂了纪长泽一句,拍拍他肩膀:“行,你等着,回来我让账房把钱给你。”
“不用给我,爹你看环姐儿现在是不是还缺个工作?我记得您认识的人多,不如安排安排?”
纪父又是笑着拍了纪长泽一下:“你可真是,啧。”
他还是很欣慰的,看来这段时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长泽看着比以前更加开朗不说,还学会套路他老子了。
车里的纪母等不及了,打开车窗看向两人:“你们父子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赶紧上车,一会要迟到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坐在这辆洋车里亮相了。
“来了来了。”
纪长泽坐在了乔愿环身边,特地雇来的司机见着雇主一家人都坐好了,这才开始开车。
这个时候路面基本都是不太平,乘车体验当然是没有后世那么好,但是坐黄包车还不是这样,纪母兴致勃勃的左看看西看看,心底的兴奋劲还没有下去。
纪长泽则是悄声与乔愿环说着话:“这洋车是真的贵,贵不说了,还特别难买,洋人这钱可真是赚的容易。”
乔愿环最近涉猎的书籍越来越广泛,也能跟他聊上几句:“听闻在他们国家洋车卖的也不是很贵,在我们国家这般昂贵,还不是仗着我们国家自己生产不了。”
“是这个道理。”
纪长泽探头问着坐在身边的纪父:“爹,再支援点钱呗。”
纪父也是第一次坐洋车,正在看稀奇就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奇怪问道:“你要钱做什么?”
纪长泽十分的理直气壮:“我看卖车有赚头,想要开一家工厂,专门制造小汽车。”
纪父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前脚刚夸了儿子有长进,后脚这货就这么异想天开。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就是容易这边想想那边想想,想的还都是一些完全实现不了的东西。
“你知道制作一辆洋车需要什么原料吗你就要开工厂,你以为全华国就你一个人想到了洋车挣钱?这要是能制作出来,人家早就开始制作了,哪里还能轮得上你,那帮子洋人精着呢。”
纪长泽:“爹你让我试试,我觉得我好像也有做洋车的天赋,只要买一辆车回来拆开,我大致就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了。”
纪父还是觉得儿子这是在胡闹。
见他不答应,纪长泽转头就伸长脖子去跟坐在副驾驶的纪母抱怨:“娘您看爹,我就是想开个车行,以后您想要什么样的车就做什么样的车,爹这都不答应。”
纪母刚才只隐约听了几句,也不太明白,听了儿子的话就转头看向纪父,劝道:“长泽也是想做事业,你就支持支持。”
纪父:“……”
慈母败儿啊,慈母败儿。
所以说当初家里没出事之前,长泽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有爹娘让啃老的样子很正常呢。
纪母一向疼儿子,每次长泽对着她撒撒娇求求情,她就撑不住了。
而纪母再对着纪父说点什么,纪父跟着也会败下阵来。
“行了,我帮你弄,但是这玩意烧钱,只买一辆车回来,你别给我折腾的动静太大。”
纪父嘱咐完了,突然想起来;“不对啊,你不是靠着报社赚了不少钱吗?还有商行那边每个月你也能收到钱,怎么自己不去开还要来求我?”
纪长泽干咳一声:“买车了。”
“少来,你那么多钱,买辆车能花多少。”
见纪父发现了,纪长泽干脆就不瞒着了,直说道;“我开了一家罐头厂,专门供应军方,军方那边是什么情况爹您也知道,这个买罐头的钱就一直欠着。”
纪父:“???你什么时候搭上军方了??”
他这个当老子的都还没这个本事呢,做儿子的居然已经开始给军方供货了?
“有钱就可以,他们好搭的很。”
纪长泽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我一开始其实只是想着前方战士打仗不容易,开的罐头厂没客户也卖不出去,就捐献了一批出去,没想到对方觉得好吃方便还好存放,就又订购了,订购到现在钱就一直欠着,所以我这不是身上就没钱了吗?”
纪父还在愣着,纪长泽已经“面带担心”的问:“爹,您说那边不会就这么不给钱了吧,我这罐头都给了他们不老少了,他们也就第一次下订单的时候给了钱,尾款到现在还没补给我,我要不要中断供应,跟他们要钱去啊?”
要钱?!
纪父立刻回神,面上迷茫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喜色:“别!别要钱,军方虽然缺钱,但绝对不会赖账,长泽啊,你知不知道搭上军方这条线代表着什么?”
纪长泽做出一副疑惑神情:“代表什么?代表他们拖着给钱?”
“诶呀你这个傻孩子!”
纪长泽恨不得拍拍面前大儿子的脑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就这么虎呢。
哦不对,长泽还真不是自己亲生的。
“军方可是掌控着各处路线,海运的,你现在跟他们搭上线,以后咱们家的东西想要海运可就容易了,比起海运的利润,你的那些罐头钱算什么啊!”
之前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纪父是个佛系选手,钱能赚就赚,不能赚就不赚呗,够花就行了。
但是自从这次家里破产,亲眼见证了从来没吃过苦的夫人在阴冷房间里坐月子,向来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大儿子为了他们跪在狠心亲父门前两天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垂眉苦脸的回来,儿媳妇好歹也是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结果却因为家里没了钱要洗衣做饭买菜劳累。
还有他小儿子,出生的时候身上连绸缎做的被子都没得盖。
从长泽这个从前只会啃老的大儿子立起来,用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双手每天写出许多字来赚稿费的时候,纪父就顿悟了。
他要赚钱!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不光要赚钱,最好还能手里有权势,就算是没有权势,他手里的钱和资源也会让一些想要搞垮他的人不敢下手。
而想到达成这个目标,搭上军方这条线绝对是上上之选。
只是军方出了名的难勾搭,纪父也只能想想。
结果他这边还在想着呢,那边儿子居然就这么把军方勾搭到手了?
他简直恨不得摇晃着纪长泽肩膀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纪长泽表示这很简单:“爹您不是教导我先有国再有家吗?也说了如今战事吃紧,我想着我们如今这短暂的和平可是前线战士们争取来的,我不敢上战场,但至少能让他们吃的好一点,再加上我的罐头卖不出去,所以就干脆全部捐献到了前线。”
纪父问:“你就捐了一次,他们就买你的罐头了?”
“也不是。”
纪长泽说:“我后来又做了一批罐头,结果还是没人愿意买,我就又捐献了,后来想着也许是上一批罐头的口味不太好,我就又做了一批,结果还是卖不出去,于是我就又捐了,后来又换了个口味,但是还是卖不出去,于是我就……”
“等等等等。”
纪父赶紧打住,问纪长泽:“你直接说吧,前前后后你大概捐了多少罐头出去了?”
纪长泽说出了一个数字。
纪父:“……”
他可算是明白了,军方这是硬生生的被他儿子砸钱给勾搭上的啊。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要通过给出物资来获取军方好感的,但是军方也不傻,那边给,他们就收着,至于让出巨大利润什么的,怕是在想屁吃。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他开的罐头厂一直在生产,卖不出去就捐献,一次两次那边可能还不太会上心,七八次之后不吸引人家注意力才怪。
纪长泽还在絮叨:“我就是想不通,我的罐头都是实打实做出来的,好吃又耐放,而且还非常的便于携带,普通气温下就算是放两三个月也照旧能吃,怎么就没人买呢,亏我还做了那么多口味出来。”
纪父;“……普通百姓想吃肉直接就去买新鲜的去了,干什么还要买你的罐头,他们又不用行军打仗,便于携带和耐放对他们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他突然恍然大悟。
对了,恐怕傻儿子的不停捐献是引起了军方的注意,但真正的让那边订购,还是靠的这个罐头。
便于携带,好存放,还好吃,普通百姓不会买,可是对于在前线打仗的人来说,这可就是最适合不过的东西了。
这玩意压根就是军事用品吧。
纪父狐疑的看向身边坐着的大儿子,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对没错,我就是故意做出军事用品然后吸引军方下单”的痕迹来。
纪长泽无辜的与他回望;“爹,你看着我做什么?”
纪父:“……”
他收回视线。
算了吧,傻儿子没这个本事。
恐怕他就是单纯的误打误撞,本来想做个罐头生意来挣钱,没想到做出了军事产品,他又是个傻乎乎的,东西不好卖人家一般都是低价卖出去或者找个下家,结果他倒好,一股脑的全捐了。
因祸得福,居然稀里糊涂的找到了罐头的真正买家。
看来长泽虽然没有做生意的脑子,但是却有做生意的运气啊。
纪父在心里肯定了这个想法,感叹果然不是亲生的,没随了他的好脑子。
不过也好,傻人有傻福。
他问纪长泽:“你说的这个罐头,它真的好吃?”
纪长泽点头:“好吃,可惜就是不好卖,只有军方买,买了还这么长时间不给钱。”
“你别管给不给钱的事了,军方虽然以前比较土匪,但现在做事还是很正派的,他们拿不出钱来给你,当然会给你别的补偿,比如说和你见见面什么……”
纪父话音突然顿住,几秒后才失笑:“怪不得,怪不得我们家和那位高官一向没什么交情,他居然还邀请了我们,看来就是为了这个罐头来的。”
诶呀,他儿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纪长泽在一边看着纪父脸上神情,见他满脸的“我儿子傻但是运气很好嘛”的心满意足,趁机道:“爹,您刚刚说的我听得稀里糊涂的,所以我这个罐头厂到底还开不开啊?我本来都打算关门了。”
“开!当然要开了!”
纪父生怕儿子想不开真的不开,恨不得将这罐头厂是个好东西这事掰碎了揉烂了告诉儿子。
“你这个罐头是好东西啊,你别卖给百姓了以后,就卖给军方,外国要是有人来买的话,不是和我们国家打仗的也可以卖,价格稍微定的高一点,我跟你说长泽,这罐头别看对普通百姓很鸡肋,对着需要打仗的人来说可绝对是好东西。”
纪长泽当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不然他写着稿子写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辛辛苦苦的跑去开罐头厂。
现在既然已经和军方搭上了线,也是时候交给纪父了。
“爹,要不你还是帮我管着吧,我实在是担心我管不好,要是它没那么重要还好,既然这么重要,我看我是担当不了大任了。”
纪父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觉得这是儿子自己找来的资源,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不管长泽这么傻乎乎的真的把罐头厂再给作死了。
最终还是咬咬牙,点头答应下来:“好,我来给你管着,赚到的利润还是你的。”
“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
纪父听到这话,更加高兴了。
他回想起了当初大哥那么嫌弃这么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要他,他和夫人抱走的时候,大哥还在冷嘲热讽,说这孩子克亲,他们敢抱回去是不怕死。
纪父是不相信这些的,他只是恼怒大哥的态度,若是真的不想养这个孩子,那好歹也要好好照看好,不养在自己跟前就是了。
直接就要扔到庄子上去,他一个小婴儿,那不是放着他去死吗?
再看看现在。
长泽不光不克亲,还文采斐然,能够靠着写书来挣钱,外面粉丝无数,随随便便开个厂都能拉来军方的线,而且相当的孝顺,这么大一个资源,说给他就给了。
纪父之前一直不想看见纪大老爷那张老脸,但此刻,他却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对方了。
当初被扔掉的孩子现在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差不多是撑起了这个家。
嘿嘿,他嫉妒死那个老货。
纪父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再见到纪大老爷了。
一进了门,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憔悴,苍老,面色苍白不说还时不时咳嗽几声,而且他虽然是跟政府做事的人站在一起的,但人家却显然没人愿意搭理他。
纪父一下子就乐了。
再看旁边的纪长泽,显然也是看见了纪大老爷,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还对着他抱怨:“爹,那个人怎么也来了。”
纪父心里特别高兴儿子也跟他一样不喜欢纪大老爷,相当开心的煽风点火:“既然他来了,你就躲躲吧,他不太喜欢你,若是一会看见你了还不定要说出什么难听话。”
对,没错,这个老家伙不喜欢你宝贝儿子,爹才喜欢你。
纪长泽果然如他所愿,眼中对纪大老爷的厌恶更加深了:“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这等无耻之徒,我也不想看见他。”
乔愿环怕他难受,劝道:“算了,不碰见就是了,我想吃那边的蛋糕,长泽陪我过去吧?”
纪母下意识看了乔愿环说的位置,一眼瞧见了夫人团,眼睛一亮,赶忙也说:“我也想吃蛋糕,一起去吧。”
纪父还想刺激刺激大哥,好好报一报仇,便留了下来,心底阴笑着朝着那边而去。
纪母整了整自己手上的包包,又理了理头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没有什么褶皱,这才心满意足的优雅走到了最前面。
纪长泽和乔愿环多了解她,一看便知道她是想炫耀,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也跟在了后面。
纪母走到了那儿,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块蛋糕,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下去,果然刚吃下两口太太团里就有人认出了她,惊喜打招呼:“纪太太,您也来了?”
她手拿着蛋糕,转头也跟着满脸惊讶惊喜,脸上写满了“诶呀呀这么巧我之前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到你们”的表情:“姚太太,你也来啦,真是巧啊。”
“可不是,我们好久都没见了,纪太太家里是有喜事吗?你瞧着比以前年轻了不少呀。”
纪长泽乖乖站在纪母身边吃蛋糕,一边吃一边想,他可是特地请了最好的化妆师来给纪母化妆,头发都做了,衣服首饰全都是挑的最合适的,能不看着年轻吗?
纪母笑的温婉,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我自己没感觉到诶。”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在脸上轻轻一触就放了下来,其实是因为脸上化了妆,她担心摸得太用力了把脸上的妆容给摸下去。
但是这个动作在别人看上去就显得非常优雅大方了,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顿时,太太团注意力都放在了看上去容光焕发的纪母身上。
被她们一直追问,纪母这才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了,就是最近买了一些新首饰,人家说玉养人,可能就是首饰的原因吧。”
说着,她的手“不经意”的放在了脖颈的项链上,透彻明亮的玉石项链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太团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不是点翠楼的那一套首饰吗?好贵的哩,我之前一直想买的。”
“诶唷,我才发现,纪太太你身上戴的是一整套的首饰,这也太好看了,要多少钱啊?”
纪母很低调的没说价格(不用她说,会有人打听出来),只是笑着说:“其实也没多少钱,我戴着它高兴是因为它是我儿子送给我的,养孩子这么大,孩子孝顺,我比什么都高兴。”
儿子?
纪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纪长泽,另一个是还在吃奶的奶娃娃,是哪个送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之前纪长泽不是纪家亲生孩子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风雨雨的,太太团们自然也知道,当时还有人同情过纪母是为别人养孩子,结果人家还不想认。
后来事情翻转,但还有一些人留下了“别人家的孩子到底是养不熟”的印象。
何况纪长泽之前在城里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喜欢四处玩乐的大少爷,他哪里来的钱去送首饰,怕不是用了家里的钱给家里人送东西吧。
纪母看出来她们怎么想的了,她笑容不变,仿佛是说家常一般说着:“说起来,孩子果然还是要经历了事才知道懂事,之前我家长泽每天就知道四处玩,后来家里出事,他一下子就稳重起来了,我家先生病着的时候,家里全靠着他挣钱,就连后来我先生东山再起,用的本钱也是长泽赚回来的。”
纪长泽赚回来的?
太太团们有些不相信,但纪母总不能说瞎话来骗他们,何况当初纪家突然破产,按理说是没钱再东山再起的,可他们手里头就是突然有了一笔钱。
难道真的是纪长泽?
这么一想,再去看身形高大修长,长相也是上上的纪长泽时,她们就多了点赞赏了;“这孩子还这么年轻呢就会挣钱了,真是了不得。”
“对了,纪太太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从一辆洋车上下来,是你们家买的吗?”
纪母笑容更深了一点,眉宇间满是止不住的幸福:“是呀,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这洋车还是我家先生和儿子儿媳妇一起瞒着我买来的,本来打算等到我生日那天再送给我,这不是正好要出门,他们这才肯拿出来。”
纪长泽和乔愿环又是无奈笑着对视一眼。
两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之前纪母坐月子的时候遭了不少罪,她比较要面子,觉得当初面子没了,如今有了机会当然想要把面子找补回来。
纪母的面子是确确实实找回来了。
纪家破产的时候还有人幸灾乐祸她一个富家太太以后要过上那种平民生活了,结果没想到人家东山再起了,不光东山再起,日子过得还这样幸福舒坦。
要说之前她炫耀儿子的时候太太团还只是有点羡慕。
在听到洋车的时候,那心里的羡慕就止不住了。
洋车多贵大家都知道的,都知道开洋车风光,可她们先生觉得这是浪费钱不肯买。
再看看人家纪太太,先生主动给买的不说,还是用来当做生日礼物。
甚至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也跟着一起。
她们嫁的男人大多都是有钱有势,家里堂堂正正养着女人,虽然说她们大太太的身份不可撼动,但和纪母一比可就不太好了。
丈夫只有她一个还对着她这么好,儿子孝顺,儿媳妇是她娘家人,和她肯定一条心,长相好气质佳不说,一看就是个脾气好的。
怎么这世上的好事都让纪太太给占全了。
这个话纪大老爷也想要问。
怎么什么事都让他弟弟给占全了。
“军方?你能搭上军方?”
“可不是,大哥你在政府工作,应该知道搭上军方这条线代表着什么吧?”纪父笑呵呵的,端着酒杯不喝,就在那用着一种随便聊聊语气说着话,一言一句却都是往纪大老爷心口里面戳。
“说起来这件事我还要谢谢大哥你呢,你是知道弟弟我的,虽然说有点小本事,但也是没能耐能搭上军方的,能搭上还要靠着长泽,他开了一家罐头厂,诶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军方就是看上【我们家】长泽的罐头了,下了几次订单。”
【我们家】这三个字,他特地咬的重重的。
“还有他和我学生一起开的报社,日进斗金啊,半个城的人都喜欢定他们报社的报纸,再加上卖书挣的钱,那可真是,放都放不下,听说大哥家最近过得比较拮据啊,诶,这也是我的不是了,你说当初要不是我把长泽过继过来,长泽挣的钱可不就到你那了吗?弟弟给大哥道个歉,诶?大哥?你哆嗦什么?诶唷,站不稳了,快扶着快扶着。”
纪父随手招了个酒店的人来扶住被气的脸色发青站都站不稳的纪大老爷,自己端着酒杯容光焕发的感叹:“大哥你年纪大了就不要那么辛苦,我们都老了,养家的事就交给底下的孩子们吧,我记得你最大的孩子比长泽大了很多岁,你让他去管着家里的事,自己享享清福不好吗?哦不对。”
他一副“诶呀我失言了”的表情:“你看我这个记性,大哥你的几个儿子好像是只擅长吃喝玩乐了,也不像是【我家】长泽一样这么有出息,所以说大哥对弟弟好呢,最好的儿子都送我了,自己把剩下的留下。”
纪大老爷:“……你、你!”
“诶唷,大哥你怎么喘不上气了,快快快,快坐下,你说你,病着还出来干什么,一把老骨头了,好好歇着不行吗?诶呀你看我这张嘴,又给忘了,大哥你的那些孩子都不能当家,你是不能像是我一样想歇着就歇着。”
纪大老爷:“……”
他说不上话了,只能一个劲的喘着粗气,努力瞪着纪父。
纪父悠哉悠哉的坐在他对面,无视了他要吃人的眼神,享受的抿了一口酒:“对了,大哥,你这段时间好像过的不怎么好啊?我怎么听说你好像是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诶,真是惨,你说都是亲父子,你和长泽还真不太一样,你呢,凭本事得罪大人物,【我家】长泽呢,凭本事拉来军方,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长泽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我,难免随我。”
纪大老爷:“……”
他开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了。
旁边酒店的工作人员赶忙给他顺着气:“先生,先生您没事吧先生?先生?”
纪父啧啧,这大哥气量果然一如既往的小,他还想继续在大哥的雷点上花式蹦跶。
一抬眼,正好看见纪长泽正在吃蛋糕,立刻招手:“长泽,来见见(气气)你大伯。”
纪长泽也瞧见这边了。
再看纪大老爷,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纳闷了。
他这不是还没出手呢,怎么纪大老爷这就一副即将下线的样了。
感觉好像完全不用出手了呢。
纪长泽走了过去,刚到了近前,刘庆如就领着宴会的主人来了,见到纪长泽面上一喜,赶忙介绍道:“洪先生,您不是想要认识慎泽先生吗?这位是纪长泽纪先生,慎泽就是他的笔名。”
本来就处于被送走边缘的纪大老爷:“……”
慎泽先生……就是他扔掉的儿子???
——砰!
他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