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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灵庄内一片热闹,江湖各路人士纷纷忙着向沈烈鸣道贺,他的几名子女也各自忙着招待各路宾客。整日忙碌,眼看便落日西斜,天色渐晚。沈烈鸣的寿宴也在一整天的忙碌中开席。
众人饮酒啖肉,觥筹交错,席间各路江湖中人侃侃而谈江湖轶事,好不热闹。
只见一名掌门姿态着装的中年男子起身举杯道:“常云山祝沈庄主青山不老,寿比南山!”
“多谢常帮主美意!沈某自当一干为净!过了今日,大家可别再称我为庄主了,五灵庄从明日起便交由犬子延冲掌理,我老头子自当去品酒叙旧了!”
“大公子正值风华,这几年管理五灵庄也是颇有建树,今日之后,大公子也不再是五灵庄的大公子,而是真正的沈庄主了。如此年轻有为,将五灵庄的家业发扬光大,真是江湖中又多了一名少年英雄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转而向沈延冲道贺,褒奖之声不绝,觥筹交错未停。沈烈鸣也在众人的贺寿盛情之下竟也喝了许多杯,然而江湖中人酒量本就不浅,更何况是沈烈鸣这样的武功高强的个中高手。
沈烈鸣很肯定自己没有喝醉,但是那又是为何总感到攘攘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是盯着自己,那眼光让沈烈鸣有些不安,有些怀疑,甚至感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些危险。
看着堂下座无虚席的各路人士,或把酒言欢、或举杯叙旧,或遥遥举杯向穿梭在人群中向客人敬酒的沈延冲道贺。今日,本是他的寿宴,如今倒更像是五灵庄新任庄主即位的贺席。
席下数百人,各路帮派,各色人士,谁才是那个藏在其中的有着危险眼睛的人?
沈烈鸣已经许久没有参与到江湖中的争斗之中,一是因为这些年沈延冲一直在处理五灵庄的事务,勿需他再为其伤神;二来则是因为近些年江湖虽小斗不断,偶有争乱,但较之十几年前的风云变色,倒是也算是平静了些年。
居安思危,身为江湖中人,哪怕是过了十余年安乐日子,也不会忘了时时警惕,因为这是江湖,一个不受律法约束,自成规则的江湖。
谁来判定输赢?靠手中的武器和生死。
谁来断定对错?靠正义的支持和帮助。
谁又来掌控这些人的生死,谁又是正义之士?
于是,江湖中,有武功高强的武林泰斗,也有武功高强的邪门歪道;有出身名门、一身正气的江湖大侠,也有家世不凡却面善心恶的虚伪之人。
沈烈鸣忽然有些疲累,或许这个时候选择退出这纷扰的江湖,果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看着下面春风得意、胸怀抱负的长子,沈烈鸣知道自己是该退下了。
这个江湖,早已是年轻人主掌了半壁江山,而如他沈烈鸣这般的前尘老人,退出、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沈烈鸣微微叹气,闭上了眼睛。片刻,便向众人推辞身体不适,先行离席而去。
众人也不好强留,只得连声同道“多谢款待”,目送其离去。
沈延冲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父亲像是突然老了数岁,竟然觉得连步伐都有些不稳了,然而不等他深思,又有人举杯前来,沈延冲只好频频举杯,无暇多想。
沈延青看着父亲离开,回过头时看到了和秦雪初等人同桌的许无闲,又想到今日父亲提到的与他的婚事,心中自是又气又急,白日间碍于宾客众多,无暇与爹祥谈,现下父亲离席,正是她前去一问究竟的好时机。
想到此处,沈延青也不做声响的离席而去,前去追赶父亲的脚步,希望能够将这桩突然得知又莫名其妙的婚讯打探清楚。
许无闲与沈延青目光交汇,心中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撇过头佯装饮酒。看着斜对面淡淡饮酒,时而与他人交谈的秦雪初,心中更是有千般思绪而说不得,只好一再添杯,好叫自己不用发愁如何应对这情景。
一旁的孟程见许无闲频频添酒,本想出言劝说,但转念又思及他事,便也只好随他去了。孟程离开江湖许久,对席中这些正直中年或更为年轻的江湖人士很是陌生,而那些人也只是偶尔侧目观察他,却并不上前攀谈。
或许他们现下对我感兴趣的就是他的主子,也就是许无闲,是何时以及如何成为五灵庄的准乘龙快婿的吧。孟程心下有些好笑,毕竟他也很想知道答案,若早知道沈越沣竟然与沈烈鸣的女儿有着婚事,自是不会假借其身份。
秦雪初看着沈烈鸣离席之后沈延青紧随其后,也看到了许无闲的尴尬和坐立不安。明明是件喜事,瞧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似的。再看看一旁的不停的回答苏晚晚各种问题的秦墨云,秦雪初笑了笑,心想:这顿宴席,恐怕也就他们俩是真的来吃饭的了。
目光触及正在看着自己的萧落情,秦雪初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不再张望。
沈延青加快脚步朝前走,希望能够赶上沈烈鸣的脚步,和他谈谈那桩莫名其妙的婚事。要前往沈烈鸣居住的院子,必须经过五灵庄内的假山园,五灵庄位于银月湖之中,而假山园则位于五灵庄的西南边,银月湖穿园而过,经过假山园曲折而去。
整个五灵庄被一分为二,而被分开的这一块正是沈烈鸣居住的广陵别院。所以若想要进入别院只有穿过假山园,经过广陵桥,或者从庄外乘舟靠岸。
很多人不理解为何沈烈鸣要住在五灵庄的偏角之处,让自己的居处三面邻水接外。沈烈鸣也只是解释他不喜热闹,庄内人口众多,琐事繁多,不如居于一隅,乐得清静。
沈烈鸣自顾朝前,似乎颇为烦恼,只想早日回房休息。沈延青转过假山园中的青石小路,看到沈烈鸣已经快走到广陵桥边,正打算出声示意,却看见父亲停下脚步,以为是父亲发现了自己,却不想父亲并未看向自己而是看向假山西面,面色似有疑惑,然后又说道:“你如何来了?”
父亲显然不是和自己说话,那到底是谁来了?正在沈延青疑惑之时,只感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看去却又无异样。待她回过头来却发现沈烈鸣已经进屋,一同进去的竟是秦晋远!
秦晋远与五灵庄多有来往不过大多数是这个秦晋远来五灵庄,因此沈延青自然是认得他的。
以秦沈两家的地位和交情,今天这种日子秦晋远原本应该到场的,可是他却让两个儿子代替前来。那么没有出席寿宴的他为何又会在此时出现在五灵庄?
沈延青如何能忍住心中好奇和疑惑,自然是蹑手蹑脚的穿过桥,在屋外偷偷打量内屋,但里屋却空无一人。沈延青还想继续探听,却听到假山那边传来沈延信在叫自己,便只得作罢,随沈延信离去。
“今天是爹的寿辰,满座豪杰,平日里我也不会多加拘束你,但今日是何场合?爹是懒得应酬,不喜吵闹才回房休息,你不在前头招呼,倒跑到这来缠着爹,大哥见到定会少不了说你。”沈延青和沈延信一同回到前院,心中虽有疑问,却又不便向沈延信道明,只想着待到方便之时再向父亲询问。
前庭觥筹交错,杯酒光影,沈烈鸣房中确实着实寂静。
沈烈鸣背对着眼前的秦晋远,道:“秦兄怎么来了?”
秦晋远并未回答却问道:“方才那姑娘是?”秦晋远是何等人,早已察觉外面有人,但见沈烈鸣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并不顾忌此人,才没有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偷听二人谈话。
“是小女延青,不碍事。她已经随延信离开了。”
“我本未打算前来,便叫墨云和雪初代我前来贺寿。临时有变,又不想让人看到产生闲言,所以才在这里等你回来。”秦晋远道。
听到秦晋远如此说,沈烈鸣不禁微微皱眉:能让秦晋远入夜前来,避人耳目之事,必然非同寻常。
“何事如此重要,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沈烈鸣问道。
秦晋远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只得微微叹气,道:“她回来了。”
“谁?”沈烈鸣刚问出口便又似想到什么,脸色忽白,颤声道:“是她吗?是炼雪?”这世间,只有她的回归,才足以让秦晋远如此惊慌失色,不必作第二人想了。
“是她。她回来了。找过我。”
“那,那她……”沈烈鸣试探的问道。
“没有,她并未多说,只是告诉我雪初尚在人间。而且身中‘清秋散’。”原来真假秦雪初一事沈烈鸣竟也是知道的。
“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了雪初?”沈烈鸣隐隐感觉到秦晋远此行的目的了。
“不错,雪初身上的毒已经缠身多年,不能再耽搁了。秦某惭愧,此次前来是希望沈兄能助我一臂之力为小儿解毒。”
秦晋远知道“清秋散”的解法,更知道解毒的代价,所以才特地赶过来求得沈烈鸣的帮助,除了沈烈鸣,他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秦兄,你我都知道清秋散虽然可解,但倘若我为贤侄解毒,我又拿什么来救我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