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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皱了一下眉。
褚直问道:“你要去哪?”
二娘:“既然要攻打燕京,我想回去给我父母说一声。”
褚直:“你身边连个用的人也没有。我叫李桂跑一趟给岳父岳母报信,平阳百年老城,固若金汤,先将他们安置在此处,等破了燕京再来接他们便是。”
二娘听他岳父岳母的叫,心里不爽快,面上并无显露。
褚直微微一笑,不复方才看见慕迎歌时的不快:“还有五日,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你再等一等。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是被冤枉的,你又该如何补偿我?”无论如何先拖过这几日。
二娘皱眉看他。
褚直一派坦诚地望着她,柔声道:“无论明柔腹中孩子是不是我的,都并非我的本意。你我既成夫妻,便是要白头到老的。我对你,一世如此,一生无悔。”
说毕,他不像往常那样纠缠于她,打马缓缓而行,似乎他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说这些话。
冷风吹过树梢,芳草凄凄,他那背影也似乎染上一层孤寂。
二娘和褚直回到兵营,见士兵们行色匆匆,有些已经在拔营,知道褚直所言不虚。她昨日未到军营,按律本该受罚,但无人敢不长眼地揪着褚陶的儿媳妇、唯一的女将军较真。
二娘暂时按住心绪,冲褚直点了点头,先去了自己的帐篷。
她刚在帐篷内坐定,庄熊儿几个便进来了,面上俱带着气愤之色。
“师姐,你可是从城中来?现在城里……”庄熊儿问道。
二娘点了点头,举手止住他:“我都知道了。”
“那你……”白绍堂皱眉不解。当日褚直陪云和去凤阳求亲,点了赵洪天和白绍堂同行。后来褚直同明柔成亲,就把赵洪天和白绍堂支出去刺探军情了,不难理解褚直要争取点时间解释。两人皆想着褚直会给顾二娘一个交待,至少不会碰那明柔郡主,未曾想明柔郡主怀孕了。因在青州时,顾二娘跟褚直还联手除掉了褚渊,所以她这几个师弟只当明柔怀孕另有隐情。后来明柔追到平阳,几人察觉出不对来,还气的引荐了慕迎歌,到昨日午后听见满街沸沸扬扬地传着顾二娘跟明柔如何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云云,这几人都快气炸了。他们也找了顾二娘一路,方才得到顾二娘回来的消息,就立即赶来要问个清楚。
“师姐,你要是反了,我们跟你一块反!”杨天秀摸了摸腰刀。
“就是,师姐!”赵洪天附和道。
白绍棠心思最为细腻,伸手在赵洪天新剃的光头上摸了一把:“我倒是想知道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二娘坐在案后不动声色:“反?反哪去?此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你们都要浪费掉么?”
庄熊儿道:“那我们也不能瞧着他欺负您啊!”
二娘笑笑:“谁能欺负我?你们打小都想赢我,谁赢了我吗?”
“谁要对我不忠,就不要怪我对他不义。”
她浅浅的冷笑,庄熊儿几个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几人不担心顾二娘打不过别人,他们担心的是顾二娘没有战胜别人的心。此时一看,顾二娘还是那个顾二娘,他们完全瞎操心了。
“马上就要准备攻打燕京了,你们各自准备吧。”如论如何,不能耽误了师兄弟们建功立业。
顾二娘走了,褚直也进了自己的帐篷。以前他跟顾二娘共用一个帐篷,从青州城以后,就分开了。
褚直一个人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王乙骑马匆匆赶到,进入帐篷后,对褚直道:“主人,小的无能,查到现在,只查到那歌谣最初是几个小孩唱起来的。那几个小孩是有个妇人教他们,说唱了就给买糖葫芦。妇人却是查不出来历了……”
褚直约莫着会是如此,还有那些刺客,全都死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先不查了,你去少奶奶那一趟,告诉她昨日闯入平阳府的刺客是文王派来的。”褚直道。
王乙领命而去。
褚直手指叩在案桌上,他从昨日寻找顾二娘,一夜未眠,顾不上仪容,浑然不觉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垢。
当日凤阳山,一支冷箭射来,他为了保护云和,不幸坠马滚落山谷。
醒来的时候,身边跪坐着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少女。
他素来爱惜容颜,以姿容为傲,第一反应不是去看那少女,而是看向自己。看到自己赤身裸/体时险些没有昏厥过去。
那少女哭道:“我见你跌入山谷,下来营救,因下雨将你费力拖入这个山洞,你昏迷中不住喊口渴,我见洞壁上长有不少红色山果,便采来喂你食用,岂料你、你这个禽兽……呜呜呜……”
山洞地上散乱交叠的两人衣物、洞壁上剩余的红色山果、还有外面的雨,都在证实着少女的话。
一夜之后,云和的人终于找来,不幸的是找来的还有凤阳王。
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明柔怀了他的骨血。
于情于礼,他都不能不对明柔负责。
可,顾二娘,她就是一头母老虎!
褚直闭了闭眼,叫王甲进来,对王甲密语了一番。
王甲大惊:“那可是您的骨血!”
褚直盯着帐篷一角:“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王甲:“您再想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您毕竟是无心之失。”
褚直面无表情:“你按我说的办就是了,我又不是要她的命,只是将她藏起来而已。给你二十个死士,一定安排妥当,若是出了意外或者走漏了消息,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王甲不再迟疑。
王甲走了,褚直仍坐在案后反复思索,他要把一切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都想到,决不允许出错。
过了一会儿,褚直自个儿出了帐篷,往中路军的营区去了。
义军中路军本身便是褚家军,对褚家比对云和还要忠诚,见褚直来,无不恭敬行礼。
褚直七七八八拐到一座偏僻的帐篷,往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刻意跟着他,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孟昭正在帐篷里坐着,见褚直进来立即起身相迎。
帐篷内还有一人,正是那日被孟昭引荐给褚直的李岱。
褚直看了一眼李岱,李岱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出去了。
褚直才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个重任要交付与你。”
马上攻打燕京,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孟昭大喜:“将军请讲。”
褚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攻打燕京,第一件事要保证粮草充足。我们刚夺的嘉阳县有两座重要的粮库,拨给你两千人马,一定要保住嘉阳。”
孟昭脸上喜色顿收。
褚直察其颜色:“怎么?你不愿意?”
孟昭急忙下跪:“不敢,末将听令!”
褚直扶他起来:“孟统领,此番你虽不能打前阵,却一样重要,将来分封领赏少不了你一份。”
褚直走了,孟昭“唉”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岱一直在外面候着,见褚直出来急忙低头。
褚直瞧见李岱,放缓脚步。
褚直走到李岱面前:“李岱,孟统领镇守嘉阳,你也跟去。”他要把所有去过凤阳的人都打发到嘉阳去。
李岱忙道:“是。”
等褚直远去了,李岱忙进入帐篷,看见孟昭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孟统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李岱并不敢靠近偷听。
孟昭一肚子郁气,听李岱问,脱口便道:“将军命我看守嘉阳,我还道是什么好差事,这是不让我上阵杀敌!”
李岱见过孟昭英勇,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像孟昭这样的勇士怎么会派去驻守小城的粮仓?明显的坐了冷板凳。
还有,这种小事,褚直为何要亲自来告诉李岱?
李岱略一盘算,装作不解道:“嘉阳?嘉阳在哪里?听起来是个重要的地方……”
孟昭气极:“李兄有所不知,嘉阳距离此处向西五十里地,是个极小的县城,不过里面有两座粮仓,将军就是要我去镇守那两座粮仓,防止被文王劫了。”
李岱皱眉道:“嘉阳既然在平阳西,想劫粮仓必须先经过平阳,这……好像是多此一举啊!”
孟昭肝脏都在暴动:“谁说不是?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罚我去守一座老鼠也不会碰的粮仓,而不让我上阵杀敌!”
李岱再添一把火:“不错,孟统领一身武艺,忠肝赤胆,我昨日还听士兵们议论要攻城了,孟统领这样的人物都不能上阵,谁还能上阵?”
李岱一番话说的孟昭双目赤红,他真想立即去找褚直理论。
李岱见差不多了,提醒孟昭:“孟统领这样去找褚将军不妥,得想想哪里出了岔子,也好补救。”
孟昭一想,是这个道理。但他寻思许久,也想不出来原因。
前头青州城一战,他去凤阳了,根本没来得及参战。
凤阳?孟昭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句话,“休要叫少奶奶见到你”,他从昨日回来后就一直在帐篷里,难道是……
李岱见孟昭面色变了,知道他想到了,问道:“孟统领,你想起来什么了?”
必是这个原因无疑,孟昭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怒气冲冲道:“将军一定是为了少奶奶,这个妒妇!”
孟昭性格原不算暴烈,但冲动之下,一时口无择言骂了出来。
李岱早想到是这个原因,假意道:“褚将军仅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断送统领的立功机会,真是可叹啊!”
孟昭冲动之下就要出去找褚直,却被李岱拉住。
“孟兄,不可,您直接去找褚将军,他必会以你违抗军令治罪与你,我有一计,说不定能成功。”
孟昭道:“你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