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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了一会儿家里的事儿,张氏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少奶奶帮忙。”
二娘见她娘也一脸不知情的样子,道:“婶娘但说无妨,又不是外人,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氏心里感慨,道:“这是你二婶娘托我的,她也来了,没脸见你。今天钱夫人也来了,听说是带了蕊丫头来的……”
张氏说到这儿,二娘就明白了,自从顾诗蕊嫁入钱家,第二天钱益就意外身亡了,顾诗蕊就没有回过娘家。这都好几个月了,顾诗蕊是死是活,顾家根本就不知道。
二娘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先带你们去见老太太,见完了,我想个法子留住钱夫人,叫她们娘俩找个机会说几句话。”
张氏感动道:“我替你二婶娘谢谢你,她肯定会感激你的。”
二娘要的不是谁的感激,毕竟是顾家人,或许有助于她父母,举手之劳就顺手做了。
二娘带许氏、张氏进去见老太太,老太太听说是许氏来了,立即丢了牌。见如豹生的聪明伶俐,先叫人捡了几样果子来给他吃,又取了两匹尺头、八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给他。
当着老太太和各位老夫人的面,罗氏只好跟许氏寒暄——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当初二娘跟褚直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老太太跟褚陶操办的。
老太太把牌一丢,其他几个老夫人就不乐意了,打的正热呢。陈老夫人眼一瞟,就瞟见了跟在最后面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进来就跟着行礼,没有多余话,没人理就安静地站在那儿,模样端正,眼珠子也不乱转——现在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了。
陈老夫人立即来了兴趣,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
二娘还没给这几位老太太的牌友介绍她娘呢,顺便一块把张氏、顾诗蕊都给介绍了,态度坦坦荡荡的。
本来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本身又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罗氏暗自等着看许氏笑话呢。这几位老太太都挑的很,寻常人入不了她们的眼,尤其那安老太妃。不想一会儿她们就跟许氏聊上了,聊什么“家里种什么菜”“豆角怎么晒好吃”“大酱怎么做”……
你们谁家里种菜?谁下过厨炒过菜?谁吃大酱?罗氏内心几乎是咆哮的。
好在玉儿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老祖宗,圣旨和贵妃娘娘的口谕到了!”
圣旨到,全家都得前面接旨。罗氏立即扶了老太君,二娘跟着,正打算走,老太太们拉住许氏叫她上炕,原来人都走了,这打牌人就不够了。
许氏可没想着跟这几位打牌,人方才客客气气说几句话就给够了脸。
二娘落后一步,对她娘说:“您就在这玩会儿吧,输了算我的,赢了算您的。”叫敛秋留下陪着许氏和如豹。
许氏看了一眼她们打的是“四张花”,勉强道:“那好吧。”
几位老太太见许氏这样子都以为她不会打,不想一圈下来,输了,不信;再一圈,又输了,奇怪;又来一圈,又输了,深藏不露?来来来,输输输,???
许氏笑眯眯的把银子都拢到自己面前,这也算给闺女争光了。
几个老太太才记起跟顾二娘打牌就没赢过,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
这几个老太太也特别邪性,属于那种“你巴结我我不理你,你不理我我偏要理你”。斗不过小的,不信老的也斗不过,憋足了劲儿的跟许氏斗。一会儿换位置,一会儿换人的,忙的不亦乐乎。
不提这边,那边二娘跟着老太君到了前头,见一个白面老公公已经等着了。阖家跪下聆听,褚陶领旨谢恩后,白面老公公手中拂尘一扫,后面出来两个小黄门便把圣人、贵妃娘娘的赏赐端了上来,俱是些贡品珠玉之类的。
褚陶命秦管家收了,亲自塞了红包过去,那老公公眉开眼笑,却也不急着讨一杯酒喝,而是道:“贵妃娘娘早听说国公府娶了新妇,却一直没有见过,让老奴代为瞧上一眼。”
褚陶一听,忙叫二娘来拜谢公公。
二娘走到这老公公面前端端正正鞠了一躬:“谢吾皇隆恩,谢贵妃娘娘恩赏,愿吾皇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那老公公上下扫了一眼二娘,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是个机灵的好孩子。”就跟褚陶讨酒去了。
喝了杯酒,就回宫覆命去了。
二娘这时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贵妃娘娘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方才接旨的时候,她跟褚直站的位置也不是很靠后,老公公直接就能看见。为什么非要把她单独给拎出来?不过也有可能是这老公公不认识国公府里的人(可能吗?)
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且行且看。
二娘跟在老太君、罗氏后面慢慢向后院撤去,平时得出去走小门,今天直接绕过屏风从后门出去就行了。
下了台阶,二娘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褚直就跟了上来。
二娘往前一看,老太君跟罗氏似乎都没留意,便跟褚直偷偷走到一旁松树底下,褚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松穰鹅油卷,一个玫瑰搽穰卷,递给她:“刚才表现很好,爷赏你的。”
高英叫二娘到跟前时,褚直也吓了一跳,有些担心二娘不能应对,没想到她落落大方的很,一点不输于世家贵女。
褚直看着二娘,自己也没发现眉眼里含着骄傲。
后院摆满了筵席,上的都是私家珍肴,二娘除了早上匆匆吃了几个包子,真是连口水都没喝。当即接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吞了一个,眼一斜发现褚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狼吞虎咽。
这样的吃相都被他瞧见了……二娘心里一热,眼皮往下一垂,手顺着他袄子下沿,借着氅衣的遮挡若有若无的往上一抓,带着塞了一嘴吃食的含糊:“就这么赏我可不行,我要加个蛋……”
一下被握住,褚直差点摔倒,更要命的是他立即……硬了!而那个刚调戏过自己的人已经松了手,若无其事地捧着玫瑰卷津津有味地吃开了。
其实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她现在的吃相可斯文多了。
这脸皮该多厚啊!
褚直整了整氅衣,除了掩盖自己的变化,重点是检查了一番四处有没有人。
还好,无人路过。
“喏,没事我走了。”二娘吃完了,连嘴角的渣渣都舔干净了。
褚直看她舌头几下就把渣舔干净了,有点羡慕那几个渣。想留她又知道她还有事儿要做,正在此时,前面屋里忽然爆出一片喝彩声,中间夹杂着“沈齐山”“溪山”“好气魄”等字眼。
眼见她要若无其事的走掉,褚直忽生了卖弄之心,虽然自己也觉得好笑,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要不要看热闹?”
二娘扬眉,这还一大堆事儿要做啊,褚七娘的未婚夫婿都不知道到哪了。
“一会儿我帮你找他。”褚直立即想到了。
看他跃跃欲试、孔雀开屏的模样,二娘忽然觉得耽误一会儿也不算什么了,前胸一挺,压着他胸脯,嘴唇贴着他下巴,热气扑在他嘴上:“那好,看你表现哦!”
她一眨眼从后门溜了回去。
人走了,余香还在,褚直理了理氅衣下摆,时机不等人,他大步从后门走入正堂,进去时,眼睛微微向一边扫视,只见屏风后门的帐幔纹丝不动,但他却感觉到二娘就藏在哪里。
褚直微微一笑,转过屏风,在众人对着褚渊献上的那幅溪山云隐图交口称赞中朗声道:“且慢,容我一观!”
这道清音来的突兀,却包含气势。
众来客不由回身望去,同时给来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褚陶正捋着胡须观看这幅沈齐山的《溪山云隐图》,闻声回头一看,竟是褚直,眸光不由变了几变。
此时堂上不乏朝中重臣,亦有不少王公贵族,乍见一个前所未见、风华绝代的贵公子缓步走来。每走一步,那潇洒随行性又优雅至极的步姿就像踏在了旁观者的心上……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唯有跟着安国公来的程喻、程瑾哥俩深深吸了口气。
程喻:我开始以为他扮女人已是绝色,殊不知他现在才是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程瑾: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儿,就算被他再踩一回我也心甘情愿,叔叔、叔叔,再看我一眼!
褚直在众人交织的目光中走的很稳,一直走到褚陶身边,站在那展开的溪山云隐图,沈齐山的巨作之前,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道:“这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