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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听他老提老太君,不动声色道:“我去奶奶那儿了呀,奶奶给我选了料子,说你病还没好,要少动多静。”
褚直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就说了这些?”
他这手看人的功夫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要不是长的好准得吓死人。二娘往后退了退,站起来道:“还说什么?她又不知道你晚上出去的事儿,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你多睡会儿,养足了精神咱们好出去。”
褚直心想可能是奶奶还没跟她说,他两辈子圆一次房不是小事,总得给她弄体面了,有点悻悻地收回视线,听她话躺下了。
不想傍晚下起了毛毛细雨,二娘担心夹衫不够保暖,索性叫/春燕取出一件薄夹袄给褚直穿上,外面又披上乌云豹的大氅,把帽子戴上,并不撑伞,万般小心地翻墙出去,春燕和敛秋跟在后面把墙角的草木收拾一番才离去。
这一天放血的时间不长,银针刺入褚直流出的血已不见变色,好几日之前便是这样了。
大家伙都很高兴。
因为褚直收拾好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又见那雨渐渐大了起来,故而大家都坐在一起,一面聊天一面等候雨小些再走。
白锦说到一个可以治疗褚直对食物不适的法子:可以先少量尝试那种食物,逐渐加大剂量,也许这样身体就能慢慢能接受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二娘琢磨着可以一试,单是有些过敏的话,胡太医的凝香丹是十分有效的。凝香丹褚直随身带的就有,白锦还讨了几丸过去。
坐了一会儿,雨小了点儿,两人趁机拿了伞往回赶。
这一次还是二娘背着褚直,天生体弱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养回来的,不过二娘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褚直在上头撑着伞。
不知怎么回事,二娘总觉得今天的褚直有点沉,还有点不老实,几次差点脱手掉下来。
二娘向上托了托他的屁股,感觉他最近是长肉了,顺便叫他老实点。
褚直反而扭得更厉害了,二娘不由有点烦了,下雨天,淋了一身,正打算反手拧他一下,耳朵后面忽然一热。
就像某种小动物用潮湿的舌头舔了她一下。
她一下停住了,耳朵后面又是一热,才传来褚直的低笑:“走啊,我不动了。”
雨哗哗从天空落下,浇在雨伞上,二娘听了一会儿,背着褚直大步走了。
回到会春堂时,二娘鞋子、下裳都湿透了,幸好褚直包得严实,外面那件大氅不透水,头发也没淋湿。两人连忙更换衣物,一人喝了碗热姜汤不提。
二娘擦头发的时候就觉得褚直眼神有点不对,又赶丫鬟出去,要亲自来帮她擦,那会儿春燕还在收拾碗碟,二娘不好驳他,便叫他擦。
她坐在黄花梨五屏风式喜上眉梢镜台前面,这个镜台是她唯一摆放在褚直屋里的嫁妆,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映出两张一前一后的脸。
看了一眼,二娘就不看了,后面那个人比她白,比她美,一双眼比外面的天还湿,两瓣唇也带着潮气,到处透着一股需要有人爱抚的气息。
她转过了眼,不代表镜子里的人就不存在了,几度骚扰她耳朵的热气又来了,简直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忍着心头的微麻,二娘不动声色别开身子,转过头,一只手支在在镜台上托着脸,眼盯着脸儿有些发红的褚直,一字一顿道:“还不去睡觉?”
强硬的人才能掌控局势。
褚直浓墨一样的眼抬起,做迂回的纠缠:“我不困……”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太高兴了,那像一头恶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威胁着他生命的毒彻底消失了,从今往后,他也是个健康的人了,很多以前他不能做的、没做的事儿都可以做了。
褚直感觉到自己热切地需要一个人跟他分享,这个人当然是一直陪着他、照顾他的二娘,而且她是他的妻子,他也很……喜欢她。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但他还是心跳很快,手也有些发抖,却鼓足勇气抓紧了她的肩膀,慢慢凑向那漂亮的,有着健康色泽的菱形嘴唇。
但滑过他嘴唇的却是有些发硬的织金衣料。
二娘猛地站起来,稍稍离褚直远了一些:“你现在身子尚未康复,应该好好休息。”
连续两次,褚直不可避免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了避免她再纠缠,二娘兀自走到南窗下拉开被子躺下了。
褚直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过了一会儿听她话回去躺床上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在床帐里突然坐了起来,可是外面忽然一暗,原来二娘把灯给吹灭了。
褚直又躺了下去。
听见褚直躺下去的声音二娘轻轻松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静平缓心情。
两个月前,她做好了准备,褚直不行,现在褚直行了(?),她竟然不行了?
像个发现了糖果,想占为己有的小孩儿,又担心这颗糖还有别人来抢,吃了还要吐出来开始患得患失?
总之她不是很信任这颗糖果。
还是等等看。
等,总是没什么错的。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二娘眼微微一睁,发现榻前站了个人。
褚直。
褚直这个人,他就是黄金笼里养的顶级金丝雀,讲究的不得了,睡觉的时候头发也是整整齐齐,睡醒都不带乱一根的。
但是现在,外面雨哗哗的,屋里面黑漆漆的,就南窗下有一点点光,褚直就那么披头散发地站在她榻前。
一道雷炸过,猛然照亮褚直雪白的里衣和长到看不出到哪儿的头发。
要不是她心大,早就被吓死了。
忽然间,褚直弯下腰来。
二娘立即紧闭双眼,屏住呼吸。
褚直心头大喜,他想来想去觉得二娘是害羞了,要不他想不出来是什么理由,她不在乎他吗?她对他那么好,她救了他那么多次,帮了他那么多次,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报答她,那么他就主动一点好了。
褚直对准了上一次瞄准失败的地方。
但就在他即将亲到的时候,二娘脸忽然歪向了一边。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窗子,也照亮了二娘熟睡的脸。
褚直深吸了口气,伸长脖子再接再厉地对准了二娘的嘴。
结果这一次,二娘打了哈欠,翻了个身,一下面朝里面了。
褚直:……
第二天春燕和妙菱进来服侍褚直起床的时候,发现很久没有乌眼圈的三爷又顶着两只熊猫眼。
褚直一夜辗转反侧,快天亮时才朦朦胧胧的睡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睡醒他就要找顾二娘问个清楚。
他非得问问昨天她还偷偷摸他屁股,怎么就不让亲了?!
“少奶奶呢?”
春燕和妙菱不明白他怎么一睁眼就带着那么大气,却立即回答:“少奶奶去给老祖宗请安了,说不要等她吃饭了,她在那边儿吃。”
饭遁了。
褚直:“动作快点儿,我也过去,我去那边儿吃。”
春燕几个直觉他俩发生了点儿什么,一堆人快手快脚地给褚直穿戴好,褚直就带着秦冬儿往绣春堂去了。
到了绣春堂,褚直动了心眼,他没从前面进,绕道后面从后院小门里进去了。
老太太住的五间上房,在东梢间后墙上也有一个小门,是方便从后院送热水开的,褚直从这儿进去把里外的丫鬟婆子都吓了一跳,他用手比划着噤声,轻手轻脚地进去了,听见东次间里,老太太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陈妈妈、二娘正在说话。
褚直小心伸头一看,老太太脱了外面褙子,面朝下趴着,二娘正给她按着,用的手法正是给他按的那套,老太太很受用,不时舒服得叫一声。
陈妈妈在旁边翻着历日,一边翻一边说:“十一月十日,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宜求嗣,是个好日子!老太太,少奶奶,你们看呢?”
褚直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只听老太太含混道:“是个好日子,我觉得好。”
陈妈妈又笑眯眯问:“少奶奶呢。”
褚直恨不得把耳朵摘了扔进去听着。
时间过得很慢,他听见顾二娘声音里有几分羞涩:“奶奶……”
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那就是同意了!
褚直高兴的要进去,忽然又听见二娘的声音。
“三爷昨晚上才吃了一小碗饭,都说贴秋膘贴秋膘,这都入冬了,也没见他贴上。昨晚上我收拾他那张书案,他非要自个儿拿砚台,结果愣是没抱稳,差点把脚砸了……唉,奶奶,有什么法子能给三爷补补身子吗?”
一席话说的老太君跟陈妈妈面面相觑起来。
二娘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羞涩道:“其实……”
“奶奶!孙儿来给您请安了!”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褚直大步走了进来。
二娘暗自吃惊,这孙子竟然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