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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几米远还站着几个明显不同的人,这些人都穿着官服,腰间挎刀,看样子起码有九品官衔,气质森然,全然不像是来查看科举,而像是来捉拿要犯。
他们虎视眈眈盯着每一个上前的学子,被注视着的学子无不脸色微白。
让苏子籍有些眼熟的中年人,正手托一个小小的金属盘,审视看过来,在与苏子籍目光对视一瞬间,也怔了下。
苏子籍赶紧敛住心神,对着又问自己一遍的衙役回:“正是学生,苏子籍。”
衙役点头,立刻就有两人上前去摸苏子籍的发髻,又简单搜下身,看一看是否带着东西进来,这是初查。
随着初查完,苏子籍立刻就被催促往前。
苏子籍强忍住去看这几人的冲动,迈步就进了贡院。
“怎么,此人可是有问题?”几个武官见中年人望着年轻学子的目光,就问着。
“不是,只是曾有几面之缘。”中年人高尧臣摇首。
“果然这次差事没这样容易,不知道别的郡的考场怎么样?”一人点了点首随口说着。
“张大人,天璜贵胄不可能就此埋没。”中年人用凛冽目光扫视着后面的学子,回首轻声说着:“宗室盘昨夜显示有异动,细想只能应在今日府试,不可掉以轻心。”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是在这些学子中,那就继续吧。”说话的人很明显仅仅是随口牢骚,说完就继续关注。
苏子籍并不知自己刚刚才被重点关注过,走进贡院,就看到前面有四个执灯之吏站立。
他们面朝着入口站立,手里灯笼清晰可见上面的字,因有着考引,考生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哪个考场。
“丁字场?”苏子籍看了一眼考引,走向了执着“丁”字的灯笼的执灯吏身前,排起队来。
随着上千名考生依次都分流了,这时天已彻底亮了起来,一个八品官出来,朗声说了几句话,衙役就在示意下唱着:“学子入场——!”
四个执灯吏这时转身,分别朝四个方向走去,而身后长龙也跟着挪动。
直到终于走到丁字场,再次被仔细搜身完毕,苏子籍才松了口气。
“虽说府试进行了简化,考试内容想必也少了许多,但光这程序走下来,就着实麻烦。”
“希望能一次考取吧。”
坐到了简易棚里,两面都只是简单隔板,上面有着草棚,下了大雨或着了火,想必这里的学子都会遭殃。
“难怪选在了四月考试,在别的月份,这环境对考生来说,会更受罪一些。”
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苏子籍也不用去研墨,按照本朝的规定,从府试开始,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意外,除了考引,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纸砚都由考场提供,甚至连饭食清水也是这样。
幸府试被缩减,只考一日,中午一顿,交了文章就可走,最迟就是天黑了,许点蜡烛一支。
苏子籍并不觉得这样就多轻松,其实恰恰相反,府试考个几日,自然可以慢慢磨着文章,但这样反需要学子有一定急才。
要是一时卡住,不能才思泉涌,只能叹而错过这次机会。
“符合新朝的气象,凡事都需要效率。”苏子籍忍不住感慨着。
考生入场,只略等一会,就等来了派发纸张笔墨的衙役。
苏子籍摸着一叠白纸,又检查一下笔墨,这才放了心,这些不是精品,却中规中矩,任谁也挑不了毛病。
虽说这些东西有损耗,可以随时让人替换,但能不出问题,还是不出问题。
又过了一会,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这一点与县试时一般无二。
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都经历过县试,自然很快就进入状态。
“直接考的策论?”原本以为会考记诵、辞章、墨义,没想到这次直接略过,只考了策论。
苏子籍先是一怔,心中一喜。
虽前两个,因着熟读五经并不畏惧,但只考策论更占优势。
七级是多少水平,难说,可能不到举人,但在府试中,有这水准的童生,必然不多。
而自己在策论已拥有方举人的经验,更被方举人认为,只要运气,就必能考取。
“取消记诵、辞章、墨义,是因为它们都是考基本功,而基本功已经在县试考过了。”
“并且它们难度虽不高,却很琐碎,很耗费时间,要是连着三天考,时间上无所谓,一天的话,就会挤压考生的时间了。”
“取消记诵、辞章、墨义,也就天经地义了。”
“至于这策论,却与水患有关。”苏子籍微挑眉,有些意外会是这样的题目。
“虽本朝取士,继承大魏制度,为了选官,治理一方,向来偏重实际,但这只是府试,竟然就以这样的题目为策论,是高看了童生,还是水患已经急迫?”
这样的念头只一闪而过,苏子籍提笔,在草稿纸上慢慢写起来。
“这题目,写起来倒没必要一定求稳,左右不过是治水……不,不仅是这样。”苏子籍的笔又立刻放下了。
“看似只是与水患有关,实际上涉及到方方面面,户部的银子,工部的人,这些还只是表面就能知道,必然还会有着别的势力被牵扯其中,这看似只是治水,很可能是几方势力角逐。”
苏子籍斟酌再三,还是随了心意,将自己前世所知一些治水法子,捡了现在能用写了上去。
但在语言上又润色,让其优美,而不尖锐。
现在的书法,比起县试时又强出不少。
当初所写的馆阁体,还曾被方真点评过不足,现在这份不足已在汲取了不少经验,以及勤练下弥补了不少。
虽算不上正中生雅,秀润华美,也能给人匀圆丰满之感。
“这样既能点题,又不至于锋芒毕露,反惹来麻烦。”
等苏子籍终于写完草稿时,中午已到,有衙役挨个考棚送饭食与水。
由于各人的胃肠不一样,因此食物就是饼,连油荤都没有一点,水也是白开水,连粗茶也没有。
这不是官府吝啬,实在是怕一旦饭食与水出了问题,这是谁的责任?
苏子籍怕污了纸张,忙将桌案上的东西暂时腾了,吃过一顿没有滋味的饭食,又休息片刻,才认真将草稿上内容,抄写在了正式卷纸上。
一字字抄完,吹了吹墨迹,额上就渗出密密的细汗,刚刚一气呵成文笔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连我,都有点头晕,别的学子呢?”
一扫眼,就见得诸人都脸色苍白,不敢多看,又检查了遍,发现没有问题,且也没有避讳字被自己遗漏,苏子籍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已临近黄昏,陆续有考生拉响了铃铛,交卷出去。
“或者,现在我可以试下了。”苏子籍见一切都完成,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自己考卷,伸手在考卷上一点。
“轰”异变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