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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而来的,是他低气压的暴虐和狰狞。
每一个身处在权少霆身边的人,都会被他这阴鸷可怖的气息所笼罩。然后,一股寒气阴森森的从脚底蜿蜒向上爬,不由自主的发抖。从骨头缝里的渗出的冷颤。
权少恭,是权少霆的禁忌,也是死穴。
喜怒莫辨的权少霆,只有在权少恭被提起的时候,才会情绪外露,而且是不加掩饰的。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愤怒与阴鸷。
没有人愿意在权少霆的面前提起权少恭。就算是丁秀秋,她也尽量避免在权少霆这个儿子的面前,提起自己另外一个儿子权少恭。
每个人都害怕权少霆。
但,慕念安不怕。
她捧着他的脸颊,认真又缠绵的去亲吻他。
他的薄唇、下巴、鼻尖、眼睛、脸颊。
慕念安轻轻的呢喃:“权少霆,少恭哥哥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想要你告诉我。”
权少霆英俊的脸庞上没有多余一丁点表情,很冷,很阴森,可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杏眼,他嘴角勾了勾,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他语气平静:“哥不许我跟妈争论,他说一切都有他,他会去帮我跟妈交涉。他说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他也会说服妈同意。哥还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怎么样,永远都不许跟父母没礼貌,不许冲妈发脾气。即便,妈真的做错了,真的很过分。”
顿了一下,权少霆才继续说:“哥甚至不太愿意让我和妈有单独相处和说话的机会。就算是住在权家老宅,我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见到妈。从我有记忆起,我和妈待在一起的时候,哥一定在旁边。”
慕念安没有见过以前的丁秀秋,她不知道丁秀秋有多霸道和专政,会连吃饭穿衣服这些小细节都要控制儿子。
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颜色的袜子,梳什么样的头发,这些丁秀秋都要一一过问。而且,她要求儿子必须听她的,在家里,绝不能忤逆她。
这些,慕念安都不知道。
但不影响她了解以前的丁秀秋。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是丁秀秋太过分,权少恭不会把弟弟护在身后,不允许弟弟和妈妈过多的接触。
权少恭就是在丁秀秋的霸道专政手下长大的,所以他不愿意让弟弟也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生活。
如果权少恭认为丁秀秋是一个好妈妈,他不会剥夺弟弟和妈妈相处的时光。权少恭已经被丁秀秋支配了,他得保护弟弟不会也生活在母亲的支配之下。
慕念安轻轻的问他:“权少霆,你跟婆婆吵过架吗?”
权少霆摇头:“在哥活着的时候,没有。因为哥每天会为了我跟她吵架。我喜欢雕塑,喜欢画画,她不喜欢,她认为我是在浪费生命。我偷偷躲在床底下画画,哥把我从床底下拎出来,让我在趴在客厅画画。他说……”
慕念安笑吟吟的问:“少恭哥哥说什么?”
权少霆也笑了:“他说,画画又不是制毒,是我的兴趣爱好,我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他告诉我,我想干什么,只要不是做坏事,都可以大大方方的,不需要躲着。”
慕念安噗嗤一声也笑了:“权漂亮,你哥哥真好,对吧。”
权少霆抿着薄唇,很轻的点了一下脑袋:“哥给我买了很多东西
,他支持我。每次我玩泥巴的时候,他都在会在旁边陪着我。哥不在的时候,我不敢。他知道,所以他总是陪着我。”
他垂下眼皮看着她,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夫人,其实我很懦弱。没有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敢。哪怕、你婆婆不在家,我也不敢。哥知道我有多胆小,所以他总是陪着我。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我,他不管干什么都会带着我。他没有自己的时间。”
慕念安心脏扭曲的疼,她不由自主的攥住了他的领带,咬牙切齿的问他:“权漂亮,如果我去找你妈打一架,你会生气吗?我想把婆婆摁在地上揍一顿。就像我刚才揍裴珮那样。”
权少霆低低的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鼻尖儿:“我不会生气,可是夫人,你打不过你婆婆。我怕你被她摁在地上揍,所以你还是不要去找她打架了。”
慕念安还是气得不行,一想到小权漂亮每天都生活在他母亲的阴影之下,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干,都气的浑身发抖。
再想到少恭哥哥不在的时候,小漂亮可怜巴巴的抱着腿,躲在床底下眼巴巴的等着少恭哥哥回家。她就更气了,太气了。
必须要跟婆婆打一架才能消气。
权少霆笑:“那都是很小的事情了。爸身体不好,她一边要搭理寰宇集团,一边要照顾爸,顾不上我。在我要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彻底不管我,把我扔给哥了。”
权漂亮会那么那么喜欢少恭哥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公公身体不好,没怎么管过他。婆婆又是那副样子,不提也罢。家里只有少恭哥哥是真的爱他,疼他,护着他,支持他。
或许,少恭哥哥对权漂亮的意义,远远超过她之前的想象。
权少霆吻了吻她的额头:“夫人,这些事很丢人,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你是第一个。”
慕念安立刻反驳:“一点都不丢人!感觉丢人的应该是婆婆,不是你!她真的太过分——”
她猛地放柔软了语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可她再过分,她也是你妈妈,对吗?少恭哥哥把你护在身后,不让你去跟她吵架,就是不想让你讨厌她。我们小权子很幸福,有这么好的哥哥。”
权少霆抱紧了她,平静的望着坐在保姆车引擎盖上的后脑勺,语气淡淡:“嗯,我不讨厌她。她没做太多令我讨厌的事。”
哥都帮他挡下来了。
慕念安拍着他的脊背:“她做的是不对,可你跟少恭哥哥也该理解她啊。权漂亮,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第一次,总是不尽人意,对不?当然啦,有些人第一次当妈妈就做的很棒。可我们不能这样要求每个新手妈妈。对不?就像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这么棒。”
权少霆低低笑出声来,她不高兴的质问他:“你笑什么啊!我说错啦?”
他说:“我是笑,你说的话和哥一模一样,几乎只字不差。”
慕念安沉默了一会儿:“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权少霆,你没有感觉到吗,其实婆婆也在一点点的改变。虽然她的改变很缓慢,但她真的有在改变。她也在学习和成长。”
权少霆这次笑的更开怀了:“哈哈哈……夫人,你的话,真的和哥一模一样。”
权少恭当时也是这么和权少霆说的,在权少霆向他抱怨丁秀秋的时候。
权少恭说:“小霆,
你不要讨厌妈妈,她很爱你,当然她也很爱我。她只是第一次做妈妈,她不太懂得怎么做妈妈而已。所以她做的不尽人意,让你和我都不开心了。但那不能怪她,她也很想做一个好妈妈。她在学习,很认真的学习。”
权少恭还说:“其实妈妈已经改变了很多。小霆,或许你没有感觉到,但哥哥感觉的很清楚。你出生之后,妈妈变了很多。虽然她还是把她的想法强加给我们,但她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
权少恭还说:“小霆,妈妈不许你做很多事情。但你看,只要我们去和妈妈聊,把我们的诉求告诉她,她是会让步的。妈妈不是还给你找了美院的老师教你吗?只是你还太小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妈妈谈。所以小霆,你就不要烦恼这些事情了。你想做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去帮你跟妈妈说,这样好吗?”
权少恭和权少霆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如果没有权少恭,权少霆确定,他和丁秀秋早就没有母子情分了。尽管,他和丁秀秋现在的母子情分,已经很淡很淡。
但如果没有权少恭,连这点淡淡的母子情分都不会存在。因为有权少恭,所以现在权少霆还会喊丁秀秋一声妈。
权少霆对丁秀秋没有多少讨厌,因为都被权少恭给挡下来了。所有对母亲的怨恨与不满,都只留给了权少恭,没有多少传达给了权少霆。
慕念安忍不住问:“那少恭哥哥不讨厌婆婆吗?不瞒你说,我都对婆婆开始有看法了。”
权少霆:“哥对妈的很多行为不认同,很反感。但他一点都不讨厌妈。夫人,我以前不理解哥。但哥和嫂子死了之后,我理解他了。”
他冲她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他,“生为权家的儿子,有些责任不能推卸。夫人,有些事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她精神一振,严肃的板起小脸儿。
权少霆笑:“不用这么严肃,都已经过去了。”他语气很淡:“寰宇集团,一直很不稳定。爸身体不好,总是需要在家静养。这就让很多人心里冒出了一丁点别的念头。妈腾不出精力全部扑在寰宇集团上,她还要照顾爸,照顾我和哥。这就是妈会用那样苛刻又霸道的态度对待我和哥的原因。”
慕念安轻轻的说:“因为她需要你和少恭哥哥尽快成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寰宇集团,一直不太平。她需要你们两兄弟。”
权少霆:“是,不是妈希望我们变成那样。而是情势所逼,我和哥不得不按照她规划的那样去成长。否则,一旦爸死了,她老了,我和哥会很危险。哥很早就看清楚了,他也承担了身为长子的责任。”
如果不按照丁秀秋设计的那样去成长,结果其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权少恭和妻子死的不明不白,连一具尸体都没能留下。这就是结果。
而丁秀秋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落得这样的结果,所以她宁愿儿子恨她,厌恶她,她也必须这么教育儿子。
丈夫病弱,儿子年幼,家里家外的责任和重担,都落在了丁秀秋一个人的肩膀上。她没有哭,也没有抱怨,更没有怨天尤人,她很坚强。
其实,丁秀秋应该也很想哭很想大哭一场才对。她应该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她没有,她得咬着牙根熬下去。为了她的丈夫,她的两个儿子。
丁秀秋,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绝对是一个尽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