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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日的时候,路岐南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离开素问的身边,就算是被她指着鼻子喊着“滚”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照样是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自持这功夫在素问之上仗着即便是打了起来素问也是对他完全处于无可奈何的地步而越发的厚颜无耻地留在素问的身边。
但现在路岐南哼唧一声也没有,倒是直接乖乖又开了门走了出去,还十分妥帖地将房门给顺带给关上了。
路岐南这走出门之后这才看到挽歌竟然站在门口,路岐南倒是微微一怔,也不知道这人是在什么时候就在的,在刚刚在房中的时候,路岐南发现自己竟然是没有听到他所发出的声音,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他所想的那般的简单。
路岐南也没有同挽歌多说什么,这人诚然如同魔尊所说的那样的确不是什么坦荡荡的人。死士,也就只有问问那样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死士了,这人哪里是有半点死士的气息。
路岐南朝着挽歌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的笑容,那笑容冷冷的,半丝情感也不带,他道:“你在这儿?”
挽歌看了路岐南一眼,他打从心底之中便是有些不大喜欢路岐南,“这里是姑娘的宅子,我作为姑娘的护卫,在哪里似乎不需要你来管着。”
路岐南点了点头,看的出来虽然他是不喜欢自己就如同自己不喜欢他一样,看来在这一点上他们之间有着十分默契的默认。
他道:“那我的房间呢?护卫你可同我安置好了?”
路岐南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既然他是素问的护卫,在哪里的确是不需要他管着,那么他问问同他相关的事情。
挽歌朝着那后院某处指了一指。
路岐南顺着挽歌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下子就蹙起了眉头,他看着挽歌道:“我要的是房间!且是同素问的房间十分相近的房间!你刚刚应该是听的十分清楚才对吧,护卫?”
那个地方,路岐南虽不知道挽歌所指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但这一看也知道绝对是不会符合他刚刚所提的那两个要求的,而且他这完全就是将他安排的离素问是远远的,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而且路岐南只觉得挽歌这人身上有着一种阴沉的气息,这样的人……只怕他刚刚所指的地方也不会是什么厢房一类的地方,只怕那边会是厨房,柴房才是。
挽歌对于路岐南的那些个抗议完全不当一回事,“姑娘既然是没有说过要将你当做上宾来对待,那么我又何必是将你当做上宾来对待?这般便是有一处屋檐能够让你容身也便是算是不错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挽歌所指的方向正是柴房的方向,这原本就是这路岐南自己跑了过来的,浮云小筑之中也没有什么人欢迎着他,而且素问没有吩咐下来,也就是证明着素问对于这路岐南的一切也不在关心的范围之内,若是真的会关心他,多半也是会提点一句,既然如此,那么挽歌自然不会听了路岐南刚刚那些个吩咐真的帮他去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然后将他安置在素问旁边的房间。而且,素问房间的旁边也已经没有空置的房间了,除非是给了他是当初莫氏或是安晋琪所住过的房间,当然既然素问没有说过,挽歌当然是不会让路岐南去住那两间房间的。
路岐南听着挽歌的话,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看着挽歌,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道:“看来,你也不过是如是而已。”
路岐南的一双眼睛看着挽歌,虽说他还不能够肯定这一切是不是和挽歌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这个男人直觉反应上,路岐南便是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挽歌得了路岐南这样的一个回应,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看了素问那关闭着的房门一眼,也没有听到素问有另外的吩咐,他也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路岐南看着挽歌转身走了没多少路就转身进了一个房间,他比了一比那房间的距离同素问是所在的那个房间相差的距离十分靠近,而路岐南转身看了一看刚刚挽歌所指的方向,他微微一笑,纵然消失在素问的门口。
挽歌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庞然大物正在他的房中的房间之中趴着,听到开门来的声响,那东西抬起了脑袋,那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头亮着幽蓝色的光芒,光是那一眼乍然看到的时候还的确是有些容易被吓到。但挽歌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害怕的,他从袖口之中抽出了火折子吹着了之后将桌上的蜡烛点亮了,整个房间也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
那趴在他房中的不是什么诡异的东西而是糯米,昨天晚上素问一声不吭就直接那么走了,挽歌虽是生气着素问之前所说的那些个话,虽说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都这样跟在素问的身边,但是在乍然听到素问说是要走且也不要他的时候,挽歌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原来这半年多来的相处在她的眼中不过就是船过水无痕一般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已。要割舍的时候就能够那样好不犹豫地割舍掉,挽歌觉得素问果真是够洒脱的,洒脱的几乎在那一瞬让他整个人处于异常的愤怒。当初是素问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就自动决定了要将他留在身边的,甚至还在那边说着会将他身上的价值榨干为止,那个时候她没有给他一个说不的权力,而现在要他离开的时候也都是她一个人一意孤行也完全是没有给他说不的权力,这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她一个人决定的。她竟然还该死地对他说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到时候所需要的东西,也给他留下了一笔生活无虞的银两。他什么时候说过是要她的银两来着,他留在她的身边也从来都不是为了要她的银两或者是什么东西。
亏得他还记着素问这当做自个儿子一样疼着的糯米,不顾这无双城之中也许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将糯米给弄到了浮云小筑中来,安家的人可不是记得糯米是素问宝贝的宠物,到时候就算是糯米是百兽之王多半也是止不住那些个人对这百兽之王的动手。他虽是不怎么喜欢这只粘人几乎都要叫他忘记了这原本也是应该带一些个肉食性生物凶残本性的大猫是一只老虎,当然,挽歌虽是不喜欢糯米,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旁的那些个小动物一类的,但他还是对糯米算是十足的精心。
“原本,我还想对她说,你在我的房中。”挽歌对着糯米道了一声。他原本还以为素问是会放心不下糯米的,所以也就想着对素问说着糯米那小东西压根就是不用太担心的。但现在看来,素问并没有怎么担心,或许糯米也是同他这般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会被素问给舍弃掉的吧。
挽歌这样想着,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是高的有些可怕。
糯米站了起来,它围着挽歌身上东闻闻西嗅嗅的,像是突然之间闻到了什么气息一样,朝着挽歌龇着一口白牙,但却到底还是没有上前一寸,他对着挽歌用从喉咙里头发出的声音嗤了一声,然后直接朝着挽歌并没有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之中挤了出去,只听见外头那巨物经过的脚步声,然后又不甚清晰地听到那东西将房门撞开的声音和素问一声低低的“糯米”。
就连那一只宠物都不愿意靠近自己了么?挽歌只觉得自己这般果真是有些凄凉了,就连一只畜生都不愿意靠近自己了,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挽歌吹灭了烛火,整个房中又被那一片黑暗所笼罩着,半点光亮也不透。
其实糯米并非是要抛弃挽歌的意思,而是原本这动物对于死气这种东西就是十分的敏感,挽歌自己大概是没有意识到的,但糯米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挽歌的身上夹杂了一些个死气,对于这种东西,糯米自然是紧张不已,自然也就是会离是挽歌远远的,就怕挽歌会带来什么危险。
这原本还以为还是会在这一夜近乎无眠之中度过的素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呼吸着沾染着自己气息的被褥,这浮云小筑之中一切都没有改变这样的认知叫她的心情也委实是有些不错,而明面上的危险也已经全部都解除了,这剩下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些个潜在的问题而已了,既然是潜在的,暂时还没有爆发出来的问题,素问也便是理所当然地暂时不去顾及,因为既然是不知道这事态到底是怎么样发展的,那么也便是只能静观其变而已。
这一夜素问也可算是有些好眠,只是到那临近天亮的时候,素问倒是梦见了安青云死的时候,其实素问并不觉得安青云死的时候是有多少痛苦的。这极寒内力瞬间将安青云整个人冻成了整一块冰块直接裂成了那小雪珠,这其中的时间并不能算是太长,短的很,不过就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而已,素问觉得这也可算是魔尊对安青云的慈悲了,有无数种方法能够让安青云更加痛苦地离开,但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的是最快且最没有痛苦的。
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安青云那人一个劲地指着素问骂着不孝,那激烈的言辞几乎是不能将她弄死至少也是想要将她直接给骂死一般的姿态,以至于这早上清醒的时候,素问甚至还记得安青云那一张嘴脸是怎么样的模样。
素问醒来的时候时辰并不算太早,至少外头的阳光已经是透亮了,而她这一张开眼的时候却是见魔尊就坐在她床头的凳子上单手托着脑袋看着她,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得十分的认真。而糯米似乎也像是被魔尊给传染了一般,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那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也搁在床沿上,一双圆鼓鼓的大眼就那样“瞪”着自己。
素问一张开眼就对上了这两道视线,这一时之间竟是有一种被骇住且是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人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下子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会觉得有些可怕的,而且是有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但这惊恐之后,素问倒是觉得这魔尊同糯米还真的是挺有父子相的,想着魔尊这已经一百多岁的年纪了也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这年轻的时候是有什么妻子儿子的。
“你什么时候同我回去?”魔尊看着素问道,“如今无双城的事情也已经可算是解决的七七八八了,你在外头玩也可算是玩过了,也是时候差不多应该要回家了。”
素问这一大清早的听着魔尊这问话便是有些觉得脑袋突突的疼,她当然是没有忘记,这原本魔尊踏出魔宫来就是为了逮她回魔宫的,如今这事情也的确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而魔尊也离开魔宫不少的时间了,这年纪越大的人越是会想家,这一点倒也算是没有说错。但是,这也不能一大清早地就窜到了她的房中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吧?还好她这胆子还算是大一些的这万一要是遇上一个胆子小的,只怕是要被他给当场吓死,以为这青天白日的就出现了一个白无常来索命了。
“快了。”素问回着魔尊的话,“你再等两日,等到这里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妥当之后我就同你回去了。师父你要不要逛逛无双城说不定还能够买到一些个别致的东西回去炫耀炫耀……”、
“那是你们孩子才会喜欢干的事情,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是去做这般愚蠢的事情。”魔尊对于素问所说的完全嗤之以鼻,他都已经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情,“魔宫之中什么东西没有?你这丫头那么点大小的时候在魔宫之中,这么多年来哪里是让你过的不如意了?哪里是比你在这外头不舒服的?这一次若不是我在,只怕一个小小的安青云你都是收拾不了。”
魔尊想到那安青云的时候这心中便是有些不大爽利,原本还以为不就是那么一个人物罢了,自然是是十分好解决的,却不想自己这个徒弟在无双城之中那么久了这人还没有解决的,甚至还留了一口死灰复燃的气息在,这一次若不是安青云没有将素问给扳倒,那么到时候这倒霉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徒弟了。
“我不是教过你,要么就斩草除根,要么就确定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你的对手。素问,你太掉以轻心了。”魔尊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严肃,“你身边的那个护卫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同你说了,安青云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你自己细想想这些个日子来的事情,若是从一开始你就斩草除根,之前你也就少了一些个牢狱之灾了。”
素问被魔尊说的半句话也不敢吭,事实上素问也觉得魔尊所说的也的确是没有什么错的,哪怕是真的没有想到安青云真的会咸鱼翻身,但她的确是给安青云留了一口喘息的余地,也正是因为这一口余地使得她才吃了这样的一个亏。在这一点上,素问自问的确是没有做到魔尊所教导的斩草除根的地步。
但现在的安家,的确也已经可算是到了这斩草除根的地步了。
魔尊看着素问那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模样,这纵然是有千百个想要训斥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手段不够狠并非是一个大错,尤其是身为女子,魔尊当然是不能求素问成了那心狠手辣纵然是杀人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魔头,这女子多半都是有些个恻隐之心,再加之素问虽是他的弟子,当初却是被宫中的那庸医给带进门来的,这庸医也没有旁的本事,就是身为医者本着这悬壶济世的志向。魔尊觉得也便是素问从小同那庸医在一起研习医术的时间太长,这才导致如此。
但是这当断不断,到时候便是如同现在这般了,如今这安青云的事情也可算是给了素问一个教训,教导她这世上并非是什么人都是能够改过自新能够重新向善的。
“罢了,你自己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好,反正等到你这生辰一到,及笄之后便是嫁出去就成。到时候自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去,为师这一把年纪了也能少些折腾多活上了几年。”魔尊不无语重心长地道,他这一惊一乍的日子也算是受够了,还好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快有人能够接收了,自己也能够安心上几分。
魔尊对于路岐南那人也颇为满意,当然的,魔尊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徒儿的婚事当然也是十分在意的,并非是随便地寻了一个人将她给许了的,这毕竟天下男子那么多,自己这徒儿也便是只有一个罢了,当然是自己的徒儿要来得重要的多。这万一选的人不对,到时候拆了魔宫这种事情素问逼狠了也是完全能够做的出来的,这丫头的性子虽是有些嘴硬心软,但是一旦毛了,上屋揭瓦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的。
“打住打住师父,你看你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如今是说着同媒婆差不多的话?”素问笑意盈盈地打断魔尊的话,“你自己去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都快成那卖瓜的王婆了。你要是没事,可以练练功,保持保持你如今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年轻俊秀的容貌,不过你这一走出去要是不说自己是一百多岁的人,多半这媒婆也是要上门同你说亲的,师父,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且想想要是一堆的媒婆同你说谁家的姑娘脸庞靚,谁家的姑娘身材好,谁家的姑娘好生养,你自己想想,这画面得是多可怕呢!”
素问说着,一想到那种画面整个人便是觉得惊恐的很,她就不相信魔尊能够承受的住。
魔尊也便是听着素问那些个话,想到那种场面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魔尊即便是再成为尊,也是从那些个少年儿郎这么过来的,自然地也便是体会过这年轻的时候被人说媒的姿态,一想到那些个画面,魔尊也便是觉得心游戚戚焉。但他这心思稍稍偏了一偏,便是见素问已经起了床,轻手轻脚地想要逃离。
他冷哼了一声,看着素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便是有自己的主意,你想要怎么样便是怎么样,为师管不了你也强迫不了你多半也只能是由着你。路岐南今日一早便是来过了,路岐凛死在天牢之中了。”
素问原本想蹑手蹑脚地离开魔尊的视线,免得被魔尊这般逮住了之后再说那些个事情,但这才没有走几步便是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素问还是觉得有几分的意外,她猛地回过了头去:“被处死的?”
素问没有想过“自尽”这两个字眼的,因为她觉得路岐凛应该不像是会那种因为失败而自尽的人,尤其是在昨夜被俘的时候,他的一条手臂和双腿都已经被冰封住了,依着路岐凛的能耐是完全冲不破魔尊所冰封住的,毕竟魔尊一百多年的内力和她这般如今不过十多年内力的人来比,那完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那个时候路岐凛要是求死,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又怎么可能会到了天牢之中才求死,而建业帝也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是要问到路岐凛的,所以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将路岐凛给杀死。
一般地,像是帝王要处死一个人的时候多半都是要先昭告天下此人犯下了多少穷凶极恶的事情,完全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便是只有这般一来之后这才会将他处死。这便是所谓一个国家一个君王的处理方式。
而路岐凛那般不声不响地就死了,这不像是建业帝的行事作风。
“所以,是幕后的人将这一颗没用的弃子给抛弃了?”素问道。
魔尊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谁知道呢,于我而言,这路岐凛原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这死了也好省的是再留在世上祸害于人。至于是谁杀的,这同你我又有什么干系。但,问问,你可知如今这路岐凛一死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素问看着魔尊隐约大概是知道一些魔尊想要说的话,但心中却并不是十分想要知道这一点,她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听魔尊这接下来的话的,但事实上她也不过就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去听魔尊这接下来要说的话。
“代表着这无双城之中至少是有一股别的力量,不是越国的。而这一股力量极有可能会将你拖入到漩涡之中。这天下太平的太久了,也到了混乱的时候了。”魔尊的话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味道。
他在这个世上活得太久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那是寻常人所想象不到的久远的时间,在这么长的岁月里头,他看到过的东西自然是要比如今才不过十几岁孩子大小的素问要多的多,也曾看过一个王朝从默默无闻变成了如今的强国之一,一个国家存在的时间越久,有一些腐朽的东西也就会慢慢地滋长开来,魔尊还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如今的越、姜、赵、卫四国还没有如今这般的局势,那是一个可算是兵荒马乱的时代,战争像是无休止一般。然后又趋于平静。如今这平静的时间已经太久了,那些个边境上的小动乱也就是在这些个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才会觉得那是战争战役,同魔尊年幼的时候一比,这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而已。而如今这太平的时间太久了,凡事都有着盛极必衰的道理,自然地也是要到了那些个时候了,尤其是如今掌权的皇族之中那可都不是安逸于平静的绵羊。
而魔尊也认同路岐南的想法,就算是那人现在没有将素问拖入到那漩涡之中,但只要涉世一日早晚有一日等到回首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陷入到了泥潭之中,想要出来也便是出不来了。魔尊同路岐南一致认为,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避世而居。就算是在无双城之中的日子过的再精彩,这也就如同餐桌上的菜色一般,这天天大鱼大肉的谁也受不住,到最后的时候还是得回归平静的。
“今日一早,京兆尹派了人过来,说是这辰时的时候会将安家的人发卖了。你且将事情处理妥帖,我们便是离开。”魔尊对着素问道。
素问想了一想,也觉得魔尊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现在不知道这格局到底是如何,如果不想遇上任何的危险当然是要选择离开躲避,而且素问也觉得依着路岐南那说辞,建业帝多半是没有救的了,而自己要是这样一直留在无双城之中又有着一身医名,难保到时候不会被宣召入宫,宫中的那些个事情能不参与当然还是不参与的好,毕竟这天下这太医才是真正的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这宫中动不动便是兴起“你若治不好,便是提头来见”这般的词汇,到时候要是自己救治不好建业帝,多半也是要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
素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这京兆尹派了人过来特地通知素问这安家的人要被发卖,这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了素问。这京兆尹也是在广场上呆得时间比较久的人了,若是素问真的有罪,那么之前京兆尹这对素问的态度问题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但如今这真相大白事情同素问半点干系也没有,而京兆尹又是在那之前将素问挟持庆王容渊的事情说的十分态度坚定,所以也可算是得罪了素问了的。京兆尹原本也觉得这不过就是二品的县君罢了,一个女子而已应当是不成什么气候的,但又顾及着庆王和肃王的态度,所以也便是想着给了素问一个人情,这人情送了出去,也便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了,想着素问应当是不会同自己再计较些什么的了。
这官府发卖人也不算是个稀罕的事情,这时常便是有一些个犯了事的家眷受了连累被发卖的,这发卖的时候当然不是在府衙正门前嚷嚷的全部都晓得,价高者得一类的。往往这府衙之中要发卖人的时候多半都是会设下一个小堂,而到那小堂之中的多半是由府衙传了信息出去的那些个青楼,牙行一类的人。
像是这一次安家被抄,那是夜里被抄的。被抄的时候也还不算是太夜,府上的人多半也还是清醒着,所以等到官兵上门来的听着京兆尹所说的陛下所颁下的旨意的时候,整个府上的丫鬟奴仆都哭了,当然她们哭的并非是安家,而是自己,这原本便是一个奴仆同安家是签订了死契的,安家这棵大树一倒,这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些个当奴仆的所要面对的就是再一次的发卖,这运气好一些的便是给那些个牙行的牙婆买走,成为别的人家里头的丫鬟婢女家奴,这若是运气不好的被青楼的妈妈选走了,那到时候可就不是但丫鬟受气那般的简单了。
而比那些个奴仆们哭的更加凶狠的是孙姨娘和周姨娘还有她们两人所出的女儿。孙姨娘和周姨娘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都快到中年的时候竟然是会遭遇上这样的横劫,尤其是孙姨娘,她本就是个戏子出生,被安青云一眼看中之后就一直以为攀上了高枝,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是会这般安安稳稳地过了,哪里想到这十多年之后又是回到了那贱籍之中,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周姨娘也傻在了当场,她不比孙姨娘是戏子出生,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的女儿,如今这没入贱籍也便罢了,就连她的女儿也便是一同入了贱籍,这……周姨娘知道这一旦由着官府发卖的时候那可就真的是半点都不由人了,哪怕是被牙行的人买走成了别的人家的丫鬟,这也并非是能够说这一辈子都会是丫鬟的。周姨娘一生是妾,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奴为婢的时候被老爷给看中成了妾侍,可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入了烟花之地那种火坑成为哪里的一人,她这女儿还小,还没有及笄,但听说那些个地方的人有不少的人便是贪着鲜的,这样一想之后,周姨娘也便是伤心不已。
这安家那一大串的人被官府之中的人拘着离开安家看着那大家的大门被打上封条的时候,那哭声是更加的悲戚,昨个夜里几乎是隔了好几条街的人都能够听到那些个凄凉无比的哭声,在夜晚的时候十足是渗人的慌。
安家的人因是要被发卖的,所以昨夜全部都是被拘押在京兆尹的府衙之中,那些个不停哭着的人闹得京兆尹府衙上下一整晚也是没有一个安宁。
在那么多的安家人之中,也便是只有两个人是平平静静的,这一个人是莫氏,另外一个便是安晋琪。
莫氏这眼神之中空洞无比,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这接下去的命运就是要被发卖了似的,她被人从皇宫之中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这领着莫氏到府衙之中来的宫中护卫也是觉得十分的意外,想着这莫氏可能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所以这才这般安静起来。
但是莫氏并非是觉得自己受得刺激太大,而是觉得有些愧对着素问,这原本说好的事情她是什么都没有做到,这如今到了这般的局面这也可算是她咎由自取了。只是她觉得多少是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这一双儿女,素问那边她已经没有颜面去面对了,她背离了她,原本以为这些个事情都是为了她好,但到头来的时候却是成了差一点害了她的真凶。而对于自己的儿子晋琪,莫氏觉得也是十分的对不住。安家的人再也没有仕途了,她这儿子成了贱籍。这往后再也不能靠仕途甚至是还要成为奴仆杂役,光是想到这些的时候,莫氏便是觉得自己的心就开始一抽一抽的。
安晋琪是被那些个衙役从国子监之中抓了出来的,在被他们从国子监之中抓了出来的时候,安晋琪对于这所有的一切也都处于茫然状态,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他和莫氏回到安家之后,安青云便是将他送到了国子监之中来。安晋琪对于安青云也没有什么好感,原本也是想劝着莫氏离开安青云离开安家的,但也不知道安青云到底是对自己母亲说了什么,到最后的时候莫氏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着他去了国子监,要他好好考取功名,那个时候这才是对素问有一种倚靠。
安晋琪实在是架不住自己那母亲对自己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架势,且他这不同意,莫氏也便是日日来劝服着,同他说着这考取功名也是为了素问,为了素问的以后一类的。
安晋琪对素问是十分的喜欢的,觉得这天底下大概也便是没有这样一个好的妹妹了,她这处处是为了他们着想,自然地,安晋琪也便是想要为素问想一想的,而这最后压垮安晋琪这一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莫氏那抹着眼泪对着自己所说的那一句——“若是当初她要是有一个当侍郎的哥哥,或许当初在安家的日子也便是不会过的这般的凄苦了”。
安晋琪对莫氏所过的日子那是打小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也觉得莫氏这一句话说的十分有道理。当初若不是莫家无依无靠的,哪里会落得那般模样,苏氏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能耐在安家把持一切,说到底还是看在苏家,苏氏那当哥哥的面上,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安晋琪也觉得若是日后素问出嫁了,这娘家好一些,夫家自然是会高看一些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也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安晋琪这才听从了莫氏的话,手收了收包袱上了国子监。
安晋琪在没有上国子监之前也在京兆尹衙门里头寻过差事,这上下不说全部认识,这多半也是认识一些的,所以这府衙上的人也晓得这情况,便是将安晋琪同莫氏还有秦嬷嬷安置在之前素问所在的牢房之中,那锦被还没有收走。
这看守的狱卒同安晋琪也算是熟悉的,看着安晋琪那低迷的模样,也便是宽慰道:“安师爷你也便是不要太过伤感,虽说这圣旨已经下了,但这长生县君到底也是没有被受了牵连的,等到明日一早我便是去通通气,在发卖的时候让长生县君来了。长生县君买下你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贱籍是不好更改也难听了一些,可我看长生县君也不像是会看着你们受苦的人。且看这牢房,也还是前两日县君呆过的,安乐侯家的小侯爷还怕县君受不住这里,特地拿了簇新簇新的锦被来了,县君若是有心,这籍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
衙役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见那一直平静着的莫氏突然发了狂一样地乱喊着,她的双手挥舞着:“不要通知她,不要通知她,千万不要通知她!”
莫氏一边喊着一边潸然泪下,秦嬷嬷靠在莫氏的身边低声安抚着。
莫氏一边哭着一边哽咽地道:“我没有脸面见她,我这是没有脸面见她啊!”
秦嬷嬷看着莫氏那模样听着莫氏那话,也是明白莫氏这心中所想,她这心中也是希望着素问能来,但又怕着素问过来,如今再让素问看到他们这般狼狈的模样,的确是没有脸面了,尤其是这般没有脸面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咎由自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