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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剑峰,峰高万尺,山峰如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
刚刚下了点小雨,清风吹到身上,稍显冰凉。
悠草、石缸、古井……布局优雅合理,屋中烛火点点,忽明忽暗。
凌越与温舟相视而坐,面前都摆着一杯上好的百花茶,茶香四溢。
温舟长袖轻轻一挥,声音罕见的慈祥与温和,轻声道:“越儿,来,尝一尝,这是从东梵进贡来的百花茶,味道很不错,为师平日里都舍不得喝。”
“谢谢师尊!”凌越微微抱拳。
接着将茶杯端起,用嘴唇轻轻一抿,顿时,一道暖流滋生,朝身体各个角落蔓延而去,将他身体中的疲惫全都冲散,温暖无比,仿佛是将整个身躯浸泡在温泉之中,惬意得想要开口呻吟。
“怎么样,不错吧?”温舟捋了捋胡须,笑着开口。
“嗯!”凌越微微颔首,心中虽有疑惑,却依然静静听着。
温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眯着眼睛,随意地问道:“你觉得瑜天睿这人怎么样?”
凌越手指摸着下巴,沉吟了半响,道:“遇事处变不惊,有大智慧,无小心机,胸中丘壑万千,终有一日可以遇水化龙,值得深交。”
“是啊,心有鲲鹏,又岂会是蓬蒿之辈?”温舟手指随着烛火摇晃的韵律轻轻扣打着桌面,茶杯中的茶水都荡起一圈细密的波纹。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沉寂下来。
过了好一会,温舟嘴唇分开,道:“越儿,你能遇到这人,也说明你福缘非浅,得好好把握,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片天地恐怕都束缚不住此人,这种机缘,你可得抓牢了,以真心换真心,只要能沾上一星半点,日后的路肯定越走越宽,怎么都比师尊强。”
凌越心中一凛,他心里虽然知道欧阳明天赋异禀,但怎么都没想到师尊对欧阳明的评价会高到这种地步。这片天地都束缚不住的人,这怎么可能?
这声音就如惊雷一般,在他脑中轰鸣,将他原有的世界搅得支离破碎。
怔了半天之后,轻轻点头,应道:“师尊,我明白了。”
温舟看向窗外,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明白!”
将目光收回之后,稍显苍老的手指倒扣在空间袋上,白芒一闪之后,一张泛黄的羊皮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之中,气息极为悠远,粗略估计,至少已经存在了数千年。
温舟眼里带着追忆之色,解释道:“这张羊皮图是我在大墟中得到的,你拿去送给瑜天睿,也算是个不小的人情,只要这点香火不断,以此人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性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师父……”凌越突然抬头,眼眸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拿着吧,别矫情。”说着,温舟轻轻把这羊皮图递了过来。
凌越接过这羊皮图,只觉得沉甸甸的。
眼眶一热,抬手轻轻一抹,骂道:“刚下过雨,风也大,把沙子吹眼睛里了。”
温舟也不说破,叮嘱道:“感情虽然也可以经营,但更多的还是讲究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切勿本末倒置,这羊皮图只是敲门砖。”
“谨遵师尊教诲。”凌越恭敬一拜,真心实意。
“去吧!”温舟挥了挥衣袖,声音睿智无比。
等凌越走后,他走至山巅,取出一壶烈酒,自斟自酌。
看着下方山河,心中暗道,今日那将金色箭羽撕碎的神魔之音,真的是龙族秘法?这世上当真有龙吗?
一口烈酒入喉,心中也有几分茫然。
月色中,山道崎岖,蜿蜒至远方。
凌越隔着衣衫摸了一下怀中的羊皮图,只觉得心里又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心中暗道,师尊一向看人极准,但若说瑜兄要挣脱这方世界的束缚,感觉还是太过牵强,师尊究竟发现了什么了?他心里极为好奇,但不过瞬息,就把这个念头烂在了心中,就算是倌玥问他他都不会说。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咚咚咚……”敲门声不急不缓。
“咔嚓”一声,门开了,见到凌越,欧阳明爽朗一笑,开口道:“凌兄,快快请进。”
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陵越迎了进去。
相互攀谈了一阵,欧阳明主动问道:“凌兄,不知此时来到寒舍,有何要事?”
凌越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图,声音不急不缓:“知道瑜兄即将进入大墟,在下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声音还未落下,就把羊皮图双手递了过来。
“这是?”欧阳明一惊,沉声问道。
“瑜兄看看便知。”凌越眨了下眼睛,一脸的神秘。
欧阳明心中一凛,双手接过,仅仅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连声说道:“凌兄,这……这太珍贵了!”
凌越摆了摆手,轻笑道:“瑜兄,这地图虽说只是残篇,却也能增加活下去的希望。你看那颜色为深黑之处,就代表那地方不可靠近,大墟中危险与机遇并存,瑜兄就别矫情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欧阳明也不好反驳,并且,这一张羊皮图确实是雪中送炭。
欧阳明双目一凝,轻轻拱手,道:“凌兄,日后若有所求,但说无妨,只要在下办得到,绝不推迟。”
凌越脸色一喜,他做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这个承诺?
嘴上却说道:“瑜兄言重了。”
见到欧阳明整个人的心思都在羊皮图上,凌越眼睛一转,主动开口道:“瑜兄,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欧阳明站起身来把送出了院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露沉思之色。
眼中精芒一闪,将精神力量探入羊皮图之中,与在古塔顶层见到的残图相互比对,细心仔细,不放丝毫细节,半个时辰之后,心中暗道,大墟实在太大了,根本分不清这地图所标识的地方在何处,或许这羊皮图所标出的地方还不及万分之一吧。
悠悠一叹,就把羊皮图收入空间袋中。
※※※
绝剑峰顶,一间石屋之内,一位华服男子盘膝而坐,他身后背着一个三尺长的血色剑匣,红芒涌动,让人无比心惊,剑匣之中养着绝剑峰的守峰之剑。
葬剑轻双目开阖,眼中倒影出一柄血剑之影。
血剑快速变大,整间石屋之中剑气四溢,竟有一剑霜寒十九州的寒意与气魄。
葬剑轻轻一拍剑匣,血色长剑上下翻动,灵动无比。
他右手抬起,凌空画圆,血剑随着他的动作一推而出,惊出一朵剑气浪花,瞬息之间,这石壁直接往内陷了六七丈,但奇异的是,没有一块碎石飞起。
他眼中精光一闪,仰天大笑道:“剑何需葬,剑需要养。”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背着破旧剑匣的老者走了进来,剑匣之上全是破布,还有一道清晰的裂痕贯穿其中。
老人双目浑浊,气机阻塞,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真要形容的话,就像刚刚从坟墓中爬起来的一样。
葬夜一步跨来,轻轻搀扶着老人的手臂,轻声道:“剑老放心,这一次进入大墟,我一定把延续生机的灵物带出来。”
老人咳嗽一声,叹息道:“人可以不信命,但不可以不服老啊。”
他名为剑一,绝剑峰峰主,一身剑道修为惊天动地,曾一剑断江,一剑改河。
修为也是尊者之境,就算以他如今这生机枯竭的状态,普通尊者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剑修,剑修攻伐之术无人可及,如果说修刀之人讲究的是大气磅礴,长刀滚滚,无物可阻,那修剑之人就是锋锐,可刺破苍穹,刺穿世间一切的锋锐。
葬剑轻声道:“哪能啊,您老怎么都得再活几千年。”
“哈哈,就你会讨我欢心算我没白疼你。”老人把剑匣放了下来,没有一点儿高人风范,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说道:“如今,七星宗鼎盛无比,就算老头儿走了也无伤大雅,但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就怕宗主一时被贼人蒙蔽了心志。这欲望啊,一但打开了缺口,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所以不是老头子怕死,是老头子不能死啊!我得看着、守着,我才放心,就像漳州传得沸沸扬扬的长生丹,若不是有心人推动,我怎么都不信。”
葬剑又恭维了一句:“听剑老一席话,胜读好几百年的书了。”
老人作势要打,却被葬剑轻轻躲了过去。
他一瞪眼,显得气势十足,葬剑自知躲不过去,又低着脑袋,走到他的身边。
剑老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神色凝重起来:“此行一定得小心一些,大墟广阔无垠,危险无比,就算是尊者在其中都有陨落的可能。”
“知道了!”葬剑微微颔首。
老人还是放心不下,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浑浊的眼眸之中泛起精光。
一股可斩天断地的气势荡漾而开,紧接着,一滴精血飞出,化作一道剑芒射入葬剑的手臂之中。
做完这些之后,老人身体一个趔趄,面容更显得干枯,虚弱道:“以我精血为引,斩出这一剑,就算是尊者都要暂避锋芒。”
说完,脚上一高一低,从石屋中走了出去,背影苍老荒凉。
葬剑死死地捏紧拳头,眼神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