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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第三百四十七章独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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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于榻前,看着那个躺在枕上的男子,秦程言久久不言。

    他这一生,甚少求人,甚少谢人,更甚少服人。

    可是这男人,让他折服,让他无比折服,在这一刻,他对他的敬仰之情,甚至超过了从小教导他的铁黎。

    君至傲也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是少有的温和。

    因为遇见了一个铁红霓,这个优秀的男人,一生孤单。

    他没有孩子。

    或许也从未想过,要一个孩子。

    而秦程言,是他情敌的儿子。

    他该恨他的。

    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丝儿都没有。

    因为他不是常人,自然没有常人狭隘的观念,狭隘的眼界。

    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再缓缓收回,轻轻,轻轻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一切,不言而喻。

    君至傲忽然笑了。

    满足地合上双眼。

    他想,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这一生,可以无悔,可以无怨。

    俯下身去,秦程言亲自拉开被褥,为君至傲盖上,这才抽身离去。

    推开殿门,晨鸟清脆的鸣声婉转轻扬,盛开的火焰花丛前,身形纤细的女子茕茕孑立。

    他走过去,轻轻揽她入怀。

    她身形一颤,却没有回头,只定定地看着那些开得正灿正艳的花儿,似乎,已经忘却整个凡尘。

    “让你担心了。”

    他的话音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入她的心间,打了几个旋儿,最后,消匿了踪迹。

    “他,怎么样?”

    “元气大耗,怕是要在宫里,将养些日子。”

    “前辈……是个大智大慧之人。”慢慢儿转过身,她雾气朦朦的眼中,闪烁着星辉。

    “嗯。”他赞同地点头,抬头看向空中那轮新鲜的朝阳,“只可惜,世间像他这样的人,太少了。”

    “何必多?”莫玉慈失笑,“每个人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如果人人都像君至傲,这个世界,岂不枯燥乏味?”

    “你啊,”秦程言不禁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总是这么豁达通透。”

    “程言,”莫玉慈忽然低叹了声,“我们真幸福。”

    秦程言一愣,继而心疼地将她拥入臂中。

    是啊,他们真幸福。

    他们相遇于人生最危难的时节,却给予了彼此最纯粹的温暖;

    他们遭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却始终不肯放弃心中的信念;

    更重要的是,他们顶住了外界所有的一切,终至花开完满。

    他是她的唯一。

    她也是他的唯一。

    今生今世,余愿足矣。

    世间红男绿女,总是被外物所惑,有几人,能真真儿看到自己的心?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而他们,何其勇敢,又何其幸运,明明知道不能爱,还是爱,明明知道或许这段感情,需要付出生命,还是坚执地抓紧彼此的手……

    不经历磨难,怎么能看得见彩虹?

    不经历痛楚,又怎知这世间红颜蓝颜千百种,谁,才是你的最爱?

    “唧唧,喳喳——”

    无数的鸟儿成双结对地从他们头顶飞过,带着一身朝霞的明灿。

    “你去吧。”莫玉慈忽然说。

    “嗯。”秦程言低头,再次在她额上一吻,慢步离开。

    莫玉慈自个儿站着,对着那簇簇红艳的火焰花看了许久,方才往凤仪宫而去。

    很多时候,尽管他们也想在这份温暖里多呆一会儿,却不得不去面对、处理那些棘手的问题。

    因为,他除了是她的丈夫,还是大秦帝王。

    她除了是他的妻子,还是一国皇后。

    他们,都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义务。

    明泰殿。

    看着御桌前那两个人,秦程言默然良久,方徐徐开口:“小安子,前日那封密信呢?”

    “扑通”一声,安宏慎曲膝跪地,朝着秦程言重重叩头:“奴才该死!那封信,不,见了……”

    “嗯?”秦程言抬了抬眼皮,“不见了?”

    “是,当时场面混乱,奴才心里着急,没留心……等到回去再寻时,就,就已经不见了……”

    秦程言再度沉默,然后偏转视线,看向莫玉恒:“你呢?有什么话说?”

    “安总管所言不假,”直到秦程言发问,莫玉恒方才开口,“事后我也到浴池仔细查探过,确实不见什么信函。”

    “照这么说,”秦程言的手,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这宫里,进了外面的人?”

    安宏慎和莫玉恒同时一凛!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人心中隐约都有这样的猜测,可却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永霄宫的守卫由铁黎与莫玉恒亲自调配,防守甚是严密,不可能出什么纰漏,而那移花转木之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又是以什么身份,何种手段,隐匿在这永霄宫中的?

    “小安子,”不等他们寻摸出个答案,秦程言再次开口,“朕且问你,那密信,到底是谁送来的?”

    “奴才已经仔细查过,确是辰王从洪州派来的快骑。”

    “那好,”秦程言点点头,状似随意,“你便亲自去洪州一趟,当面问问辰王,到底有没有送密信这一回事。”

    安宏慎怔了怔,方才再次曲膝跪下:“奴才……遵旨。”

    “你先退下吧。”秦程言摆摆手,挥退了安宏慎,然后注目于莫玉恒,“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缓缓地,莫玉恒抬起头来,对上秦程言那双冷定的眸子:“皇上,难道您,就没有怀疑过,安宏慎?”

    “安宏慎?”秦程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觉得他很可疑?”

    “当然,”莫玉恒斩钉截铁,“毕竟,他是宫里唯一接触过密信的人,难道,不是吗?”

    “有道理。”秦程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还有呢?”

    “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在皇上的性命,而是——拖延时间。”

    “哦?”秦程言眸中闪过丝兴味的光,“你且仔细说来听听。”

    “其一,他们用的毒虽奇,却并不致命;其二,皇上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宫内甚是安静,并不见有何异常;其三……”年轻的少年条理分明地呈述着。

    “怎么不说了?朕听着呢。”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成熟起来的男子,秦程言暗赞的同时,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

    居然是失落。

    这孩子,不过十七岁年纪,却比当年的他老成许多,已经蔚有大将之风,假以时日,必能独挡一面,他是该庆幸,大秦国有此帅才,铁黎后继有人呢,还是——

    “其三,葛新来报说,最近泰亲王残部的活动,突然停止了,所有相关人员销声匿迹,踪影全无。”

    “你是觉得,这次的中毒事件,与他们有关?”

    “难道不是吗?”莫玉恒不答,反而目光灼灼,且毫不畏惧地注视着秦程言。

    一时间,整个殿阁沉寂下来,只有两个男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终于,秦程言笑了笑,摆手道:“朕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末将告退。”莫玉恒抱拳于胸,转身朝殿门走了两步,复停下,背对着秦程言,冷不丁抛出一句话来,“皇上,为了慈姐姐,请多多保重。”

    秦程言坐着不动,眉眼却深了,定定地看着莫玉恒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方收回视线,瞧向桌面。

    那儿,有几许极细极细的微尘,肉眼几乎难以察辨,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举眸再往上看,却是一大片金黄色的琉璃瓦……

    看来,他昏沉的几日里,这明泰殿,似乎迎来过什么重要的贵客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不惜花费手脚,让他在床上挺了几天,对方,到底想要什么呢?

    午时,秦程言回到凤仪宫中,恰遇上莫玉慈正令众人摆膳,清清爽爽一桌子菜,看得秦程言食欲大动,当下顾不得其它,拿起箸子便吃将起来。

    莫玉慈也不责他,自己洗了手,亲自盛了羹汤放到他面前,口吻柔和地道:“慢些儿吃吧,小心呛着。”

    “咯——”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秦程言一颗肉丸子卡在嗓子眼里,两腮上的肌肉一鼓一鼓。

    “都让你别急,还急。”莫玉慈生嗔,走到他身后用手一拍,复端起汤碗,递到他唇边,就着她的手,秦程言大口将一碗汤喝完,把那肉丸子生咽了下去,看着莫玉慈傻笑,“还是夫人有办法。”

    瞪了他一眼,莫玉慈拿着空碗走开,心知他定然又在与自己开玩笑——这家伙最近总是这样,爱摆弄些小磕绊出来让她操心,他却背地里称之为夫妻情趣。

    有时候心情好,她理他一理,心情不好,爱理不理,那时秦程言便知晓她在闹脾气,自然就很乖觉了。

    这些小情节,都是她“婚前”不曾想过的,只怕外人也未必想象得出,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偶尔还有这样“痴傻”的行为中。

    可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他真是痴傻吗?

    或许吧,但是他的痴傻,今生今世,唯有她看得见。

    就如她的温柔似水,也越来越只在他面前展现,而在人前,她渐渐地学着做一个坚强果决的皇后,雷厉风行,精明干练,除非……除非是他出了事,她才会感到,那一丝丝,属于女人的悲哀、柔弱,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