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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脑子有些混沌。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一切都显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我的情绪却有些莫名的放松,医生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也微微楞了一下。
“你好,您是?”我安静了下,才问着医生。
医生被我的话弄的更加的莫名,而很快跟着走进来的薄止褣,再听见我的问题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着医生。
医生冲着薄止褣摇摇头,也有些不明就里。
我看见薄止褣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这大概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了,我叫着:“薄止褣,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那态度除了紧张,并没之前见到薄止褣时候的嚣拔怒张。
薄止褣的神情也变了下,但那种错愕却藏的很好。我看着薄止褣沉稳的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一直到我面前站定。
我仍然带着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薄止褣一字一句的反问我。
“是。”我给了很肯定的答案。
然后我像想起什么似的,不敢相信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呢?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才在医院里。”
这下,薄止褣和医生快速的交换了眼神。
他们在思考我的反应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而我当时却是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孩子没了,所以才会出现在医院里。
这下,我是真的紧张了起来,我紧紧的抓着薄止褣的手:“薄止褣,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你先冷静一下。”薄止褣安抚着我的情绪,“你跟我到美国出差了,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孩子没了。”
这话,薄止褣说的很冷静:“所以,现在你在医院里。”
我惊愕的看着薄止褣,手就这么放在小腹上,怎么都不敢相信,之前还微微隆起的小腹,现在却已经完全的平坦了下来。
我看了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薄止褣走到我身边,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眼神里对我的紧张,也显而易见:“孩子会有的,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可以吗?”
我看着薄止褣,没说话。
或者说,是我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的大脑记忆开始渐渐的回笼,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片段,我不记得我怎么来的美国,我只知道,我和裴家撕破脸了,最终和薄止褣在一起了。
而如今,我们却在美国?
就好像,我做了一个梦,我和薄止褣来到了美国一样。
我想再用力的想一些事,但是我的脑仁就疼的吓人,就和被人下了诅咒一样,只要我花力气想,我就会头疼。
但是很多事,就好似被关在这个屏障之后,再也想不起来。
我捂着脑袋:“薄止褣,我头好疼。”
“乖——”薄止褣抱着我,就这么轻轻的捏着我的脑门,“不要胡思乱想,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你先好好的睡一觉,好不好?”
“我脑子好乱,好多事情,但是我却怎么都抓不到。”我摇头,声音都断断续续的,“我为什么会出事,我出了什么事?”
“你先休息,休息起来,我和你慢慢说,现在你刚刚小产完,要休息。”薄止褣的声音温润,却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这样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我焦躁不安的情绪。
但是,那心口压抑着的不安的感觉,却始终没散去。
薄止褣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那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医护人员,护士的动作很快,立刻就在我身上注射了镇定剂。
我的眉头一拧,来不及反应,薄止褣的手已经用力捏住了我。
很快,镇定剂起了反应,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薄止褣把我放在了床上,而后才看向医生。
医生果断的下达了命令,很快,护士推着我去做了各种脑部的检查,我什么也不知道,而薄止褣和医生就在检查室外看着我被不断的送入仪器,再推出仪器。
而医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
许久,医生才开口:“黎小姐是选择性失忆,把记忆里最痛苦的部分都直接隔离了,所以她现在的记忆是断层的。大概是停留在怀孕初期的时候,或者说,是还没她觉得不好的记忆之前。”
薄止褣和我的事,医生当然不知道。
但医生的话,却让薄止褣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选择性失忆,就是那些不好的记忆,她都忘记了是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医生点头。
薄止褣的声音却变得无比的坚决:“这部分记忆,可以永久性消失吗?”
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看着已经被推出检查室的我:“不可能的,但是黎小姐现在的变态反应,只要不是在被这些不好的记忆刺激,可能就一辈子不会再想起来了。这是人本能的自我保护。”
薄止褣没说话。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的情况,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黎小姐没任何的安全感,可以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带黎小姐回到她熟悉的生活环境,可能才会让她的精神状态好起来。”
医生继续说着。
“如果遇见了那些不好的记忆里的人呢?”薄止褣问。
“只要没记忆的触发点,那么问题就不大。”医生快速的说着,“但一旦是受刺激,让记忆恢复的话,也许就会比之前更可怕。”
薄止褣没说话。
“这样的案例,我们临床预见的太少了,所以没有参考性。”医生摇头,“薄先生,我很抱歉。”
薄止褣的手心攥紧了拳头。
而给我也已经被护士推回了病房。
在回到房间后没多久,我就已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很快,我就看见薄止褣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在看见我醒来的第一时间,薄止褣就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好点了吗?”
“舒服点了。”我说着,但是那样的困惑还是下不去,“我感觉,很多事,我记忆断层了。”
“你安静的听我说。”薄止褣捏着我的手,慢慢的解释。
在薄止褣的话里,我明白了——
我是随着薄止褣到美国出差出事的,而这个出差的机会是我争取来的,因为我怀孕,所以薄止褣减少了我的工作量,导致我和薄止褣大吵一架。
所以薄止褣带着我来了美国,结果却没想到在美国的时候我出了车祸,我的脑部被撞击了,所以我流产了。
伴随着流产,是我陷入了昏迷。
在听完薄止褣的话,我的表情变得错愕:“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几月几号?”
薄止褣说了一个精准的时间。
这下,我的错愕完全遮不住了。
这意味着我昏迷了半年的时间?这不是就等于植物人了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只能这么傻傻的看着薄止褣。我总觉得这件事里面充满了疑点,可是我却又找不到疑点在哪里。
“不可能。”我下意识的否决了。
薄止褣却再坚定不过的抓着我的手:“不信的话,你可以询问下主治医生是不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你明明就是小产,但是住的却是脑神经科。”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薄止褣。
薄止褣却再冷静不过的让护士通知医生来,我认得这是之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医生。
如果是一场骗局,薄止褣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欺骗我呢?这对薄止褣又有什么好处。
而这么离谱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医生进来后,也是按照薄止褣的说辞,再一次的把话和我重复了一次,让我认命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小产外带昏迷半年的事实。
我捂着脑袋,不断的摇头,我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薄止褣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的拥抱住我:“乖,醒了,等检查完确定没问题了,我就带你回江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
“刚才医生也说了,你刚醒,很多身体机能都在恢复中。我带你回海城,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我陪这你,可以吗?”
我楞了下,薄止褣太温柔了,温柔的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的。
在我醒来之前的记忆,我和薄止褣明明是在冷战的,这个人让我辞职,我拒绝了,他对我用了冷暴力呢。
而如今,这人却对我温柔如水。
“你——”
“对不起。”薄止褣搂着我,“是我不好。对不起。”
一个把面子和自尊放在首位的男人,现在却忽然和我说这些话,我一时有些惊慌失措的,但是却莫名觉得暖心。
我想,一个愿意和你说这些话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
忽然,看着这样的薄止褣,我觉得,似乎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可是这样的想法下,却是一种莫名的忐忑和恐慌,我怎么都没办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那是一种被压抑的焦躁的感觉。
一点点的吞噬着我的心,但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最终就只能把这样的焦躁继续在压抑再心头。
而薄止褣则亲吻着我的额头,那一举一动都仿佛把我当成了珍宝。
我昏迷的这半年,什么事,让薄止褣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在这一刻,我无从得知,而我想继续再问下去,薄止褣却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把我带出了这个暴风圈。
最终,我放弃了。
我接受了薄止褣给我的答案和解释。
很快,我在美国继续呆了一周的时间,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检查,确定我没事之后,薄止褣就带着我启程回了海城。
……
飞机再十二小时的飞机后,落地再海城国际机场。
一路,薄止褣带着我走的都是贵宾通道,并没被任何人影响到,李旭早就已经在机场等着我。
看见我的时候,李旭只是礼貌的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什么。
而薄止褣则牵着我的手,上了车,待我们坐稳后,李旭就让司机开车,我看着沿途的风景,都是熟悉的,并没那种阔别半年的感觉。
可能,半年的时间,海城变化并不大。
但是我却很清楚,半年,其实海城的变化足够了,这几年海城的城市建设非常的快, 别说半年,可能三四个月一个新的高架就起来。
莫名其妙,你周围可能多了一栋摩天大楼。
我没说话,很安静。
很快,我发现,这些地方都不是去我和薄止褣同居的公寓,而是去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微微一怔,就这么看着薄止褣。
“去京郊别墅,那边比较安静,适合你调养身体。医生说,你还需要一年的恢复期,一年后,再考虑哪些事。如果你闲不住的话,我可以让策划部的拿案子给你,在家里处理。”薄止褣说的直接。
我微微怔了下,没说话。
薄止褣的话,从来都是不容反驳的,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薄止褣退让了一步。
我看着薄止褣,薄止褣却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会在别墅陪着你,当然,我也会有出差和晚归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问我行踪,但是要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一愣:“……”
这感觉,怎么像是新婚夫妻说的话。
我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和薄止褣现在的关系了。
而薄止褣却抚摸上我的脸,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细细的在我的肌肤上抚摸着,他就这么看着我,很久很久。
而后,薄止褣才淡淡的说着:“等你好了,我们结婚吧。”
这下,我是真的吃惊了:“薄止褣——”
“一年后,我们结婚。”薄止褣一字一句,却再一次的重复,说的格外的直接。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红。
起码在我的认知里,我觉得我和薄止褣怎么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这人再喜欢我,也不可能给我薄太太的名分。
而如今的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我喃喃自语:“为什么?”
“没为什么。”薄止褣并没解释什么,“想结婚,就结婚了。何况,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说着,薄止褣捏了捏我的脸:“还是你不想和我结婚?”
我愣住了。
我以为听见薄止褣的问题时,我会欢欣鼓舞,可我却发现,我格外的平静,甚至我的内心有些的排斥。
是排斥和薄止褣结婚吗?
我不明白我的反应了,但是这样的反应我却又藏得很好。从我在美国醒来开始到现在,太多的事情我没办法解释。
虽然,所有的解释都显得万无一失的。
可是越是完美的没有漏洞的解释,才是最不真实的。
“想什么?”薄止褣又问我。
我想了想,如实说了:“太不真实了。”
但是薄止褣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倒是低低的笑了笑,那样的笑显得格外的性感,我没说话,很安静的低下头。
而薄止褣似乎很习惯我的性感,并不是很介意。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薄止褣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沉了沉,问着这人,然后实话实说,“我记得,去美国之前,我们在冷战的,我和你还大吵了一架,因为工作的事情。”
“对你愧疚,也想明白了。”薄止褣说,“我不这样做,你就不会和我吵架,就不会有这一次的美国之行,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只是这个世界上没后悔药,幸好,老天爷没放弃我,让你回到我身边了。”
这话说的,情深义重。
我低着头,没说话,这些话,我不否认,真的在我的心口撩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而薄止褣却不再继续这样的话题,走了出去。
我则在房间休息。
……
——
这段时间,我被薄止褣保护的极好,就这么在京郊的别墅生活着,这里任何一个照顾我的人,都是薄止褣精挑细选的。
薄止褣除去出差的时间,几乎都在别墅陪着我,渐渐的,我习惯了薄止褣这样的陪伴,这人不在的时候,我反而有些失落。
只是,这样的失落,我也隐藏的很好,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
大部分的时间,我在养花,在静养,在薄止褣的静心伺候下,我不再显得弱不禁风,甚至我的面色开始红润,人也跟着丰韵了起来。
甚至,很多时候我有一种错觉,我和薄止褣就是夫妻,一对已经结婚的老夫老妻。
在饭后,这人会陪着我散步,清晨起来的时候,这人会做好早餐。
他会请来花艺师让我上我想上的课。
但渐渐久了,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总觉得,薄止褣再阻断和我外界的联系,或者说,是让我活在他给我塑造的一个世界里。
一个只有薄止褣的安详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外的财狼虎豹,我全都不知道。
那种感觉,并不是安心,而是坠坠不安的感觉。
我也在手机,电脑上查询各种各样的消息,但是似乎,我找到的都是所有正面的消息,没任何负面的消息。
不管是薄氏,还是裴氏,又或者是任何和我有关系的点滴。
那时候,我是片刻的迟疑。
我觉得,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痕迹都磨得干干净净的,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可是,这样的完美,却真的让我永远找不到真实的感觉。
甚至在入夜的时候,薄止褣抱着我,亲吻我的时候,我却下意识的排斥,对薄止褣的惊恐是显而易见的。
那是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
仿佛,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恶魔,一个彻底把我拖入地狱的恶魔。
可是,我和薄止褣现在的关系,又不应该两人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要深入的想,我的脑子就会疼的可怕。
好几次,在深夜里,薄止褣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却忽然闪过一些莫名的片段,我一旦停下记忆,我就想尖叫,再尖叫。
我没办法,突破自己的那一层屏障。
而京郊的公寓,这里过分真实而完美的世界,也已经把我逼疯了。
但我却不否认,除去晚上的时候,薄止褣和我之间的关系,却是我觉得最为融洽的,也是我最想要的一种男女关系。
安静而祥和。
以至于到了后来,我知道,所有的安静和祥和,都是虚伪的,都是用血腥和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这样的安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来的肮脏。
……
这一日,我一如既往的沿着京郊别墅的私人栈道走着,这里的风景很好,虽然看不见海城繁华的夜景,却可以看见成片的大海。
我习惯了在傍晚的时候来散步。
薄止褣在的时候他会陪我,薄止褣不在的时候,我也会自己来。
只是入冬的时候,这里的温度比市区低得多,我就会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似乎这样的小产后,我的身体特别的虚弱。
就算经过调养,我红润丰韵了很多,但是却变得极为的怕冷。
但这并不能阻止我来看大海——
我一直想,我死后,我的骨灰可以洒向大海,这样我就可以随着海浪,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或许,我想我好点了,我应该去世界各地走走。
这几年,我付出的太多,却忘记了最真实的自己。
那个年少的时候,曾经环球世界的想法。
……
忽然——
“黎夏?”有人叫住了我,但是那声音却带了几分的困惑。
我转头,很快认出了前面的人,那是周淮安。
我礼貌了打了招呼:“学长,好久不见。”
在我的时间记忆里,确确实实和周淮安很久没见了,我的记忆都断层了半年的时间,而我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明显的可以感觉的到周淮安的错愕。
很快,周淮安就开口了:“怎么会很久没见,我们不是上个月才见的吗?”
“上个月,我在美国呀。”我愣住了。
周淮安也莫名了:“明明上个月,你还住在你母亲的公寓里,我还帮你找了裴钊,怎么可能你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