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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圣冰深深地埋下头,将自己的小脚褪去了白袜,拿手在上面划起了圈圈儿,嘴巴巴嗒了一下,细声道:“老赵,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这家宾馆的遭遇吗?嘻嘻,想想都觉得好笑哩。那时候反正就是看着你不顺眼,你穿着那身土不拉几的保安制服,要多农民就有多农民!但是-----嘿嘿,但是也正是那天,你帮我治好了脚伤----”付圣冰说着说着突然又皱紧了眉头,指了指自己那白皙圆润的脸庞,委屈地道:“也就是那天,本小姐脸上挨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巴掌!从那以后,本小姐恨死你了,恨不得把你给杀了!!!”
付圣冰顿了顿,这才抬头瞧了我一眼,脸色又恢复出了几分和蔼,嘴角处甚至还夹杂了几分微笑:“谁想啊,冤家变朋友,朋友变-----唉,真忘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在我心目中,怎么会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让我放不下。难道这不是缘分吗?”付圣冰近乎天真地翘了一下嘴巴,自言自语式地自圆其说:“这就是恨,这也是爱。爱能成恨,恨也能成爱-----”
我汗颜-----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听起来倒真有几分深奥,付圣冰俨然变成了一位爱情哲学家,言谈之间颇显神秘与感慨。
付圣冰轻启嘴唇,刚想再说话,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了程心洁甜甜的声音:“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呀,说这么久,一点儿也顾及别人的感受!”
有些委屈,又有些-----吃醋?
我赶紧将付圣冰挽在我胳膊上的手扒拉开,生怕被我这个小姨子误会。
付圣冰却固执地再挽上,冲卫生间方向喊了一句:“猴急什么!这才几分钟?哼!”
她皱紧了眉头,接着道:“老赵,帮我捏捏脚,马上告诉你脱险的方法!”
我摇头道:“不捏。我赵龙不是足疗工。”
付圣冰摇晃着我的胳膊道:“捏一下也行哩。我也没把你当成足疗工呀,看你,一点儿也不懂得-----怜----什么来着?”付圣冰用一根手指顶在太阳穴上,像一休哥一样琢磨起来,然后自言自语:“怜什么惜什么,怜-----哎呀,脑子不好使了先,一句什么成语,到嘴边儿上又给忘了-----”
有些可爱,也有些天真。
我真怀疑付圣冰是受了她妹妹的影响,多了几分天真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恰恰是纯情少女的专利。
我在心里自问了一句:她纯情吗?
然后主动向她公布答案:“是怜香惜玉吧!回去好好实习一下语文!”
付圣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嘻嘻笑道:“对对对!是怜香惜玉!回去查查字典,争取把这些成语再复习一遍!老赵你不知道啊,我也经常这样说我妹妹,她一用错了成语,我就嘲笑她回去学学语文课。你也这样说我,是不是-----是不是有意地模仿本小姐?嘿嘿-----”
我再度汗颜,却只是回之一笑,转而劝道:“行了圣冰,回去吧,乖,等我----等我稳定下来,我会再跟你联系的!”
为了防止付圣冰再唠叨个没完,我只有抛出一颗‘糖衣炮弹’,暂时将她劝走。
但付圣冰却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冲我怨责道:“老赵你傻呀!有我在你身边,你才安全。”
我苦笑道:“安全,何谈安全?”
付圣冰振振有词地道:“你想啊!我是谁,我是付时昆的亲生女儿嘞!万一老爸的人追上来,你尽管拿我当人质,那样谁也不敢动你!”
我一瞬间再明白了付圣冰的用心良苦,这丫头,真是粗中有细啊,她对我的这份关怀,我赵龙何以为报?
但我还是不想让她跟着,那样我会觉得很别扭。
于是我再劝她,付圣冰却执意不走,进而道:“反正现在的形势摆在这里!我老爸她有的是钱,也有的是人,你想离开北京----那几乎是不可能了!但是留在北京的话,北京到处都是老爸招呼的人,先找到你也不是件难事儿。我知道老爸的脾气,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把我带在身边,哪怕你真的绑住我都无所谓,我不希望你出事,更不想你被老爸打断一条腿!老赵你就听我一回好不好?”
突然间,我发现付圣冰的眼睛里,竟然渗出了泪花!
她是真的关心我------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是我能那样做吗?
我是有任务在身的,即便没有任务,我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除非是-----迫不得已。
付圣冰见我不说话,又紧接着道:“反正现在就两个办法,一个是拿我当人质,一个是-----一个是,我给老爸打电话,说我怀了-----怀了你的孩子----我相信,老爸就是看在她未出生的外孙的面儿上,也会放过你的!”
她又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令我有些羞愧,又有些无奈。我红着脸使劲儿地吸着烟,大脑里却是一番混浊的景象。
没有人能体会到我此时此刻的心境,也没有人能真正地帮助我什么。
我只能是自立更生。
我对付圣冰道:“谢谢你的好意!”
付圣冰反问:“只是谢谢?不用?”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不用。放心吧,你老爸再有能耐再有人,也抓不到我的!”
付圣冰急道:“老赵你以为你真的是白眉大侠啊?现实一点儿吧老赵,你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尽管你能打,但是你能打的过十个人八个人,你能打的过一群人吗?更何况,有的人还有----还有枪!”付圣冰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手掌变成手枪的形状,轻轻地抵在了我的胸口。
但我仍然淡淡地道:“我心里有数。”然后主动地站起身来,抖擞了一下衣角,不由自主地再朝洗手间处瞄了一眼。
一丝苦笑在我嘴角处崩发,我突然觉得这场戏演的,太投入了。
以至于,像真的一样。
程心洁那个鬼精灵,正从洗漱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神秘地朝这边瞅着,望见我后扮了一个鬼脸,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付圣冰干脆把另一只鞋子也褪了下来,将两条腿都搭在了床上,摇晃着脑袋半躺下,冲我再问了一句:“老赵,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脚你可以不揉,本小姐也没指望你帮我揉脚,但是你的人身安全,你总不能当成儿戏吧?”
我转过身去,觉得如果这样消磨下去的话,付圣冰只能赖在这里不走,于是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冲付圣冰皱眉道:“穿上鞋,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付圣冰回过头来望着我,反问道:“凭什么?你能呆我就不能呆?我偏偏在这儿呆着!看你能拿我怎样!”
她耍起了小性,我却不知所措。我知道付圣冰是一片好心,但是却无法接受。
我不得不提高了音量道:“付圣冰,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要走赶快走,否则别怪我----”
付圣冰扬着头道:“别怪你什么?难道你要找我不成?”
我攥紧了拳头,凑过去,立于付圣冰面前,怒视于她。
谁料这一招反而管用了,付圣冰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冲我一摆手,赶快从床上翻了下来,埋怨道:“这么凶干什么,好像要杀人似的。哼----”
她坐在床边儿上,穿上鞋袜,却又突然哎哟了一声,隔着袜子揉起了脚腕儿。
我拿她没办法,苦笑了一声,将程心洁从洗手间里喊了出来。
程心洁像是刚被还阳了一样,使劲儿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夸张地张大嘴巴道:“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姐夫,你跟付大小姐聊了些什么呀?”说话间已经将目光瞟向付圣冰。
我能听的出程心洁话中的韵味儿,但仍然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付圣冰站的笔挺,朝程心洁瞄了几眼,不由得一股慕名的醋意萌生起来,也许是程心洁的美丽,让付圣冰觉得自叹不如,有些自卑抑或是嫉妒了。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催生战争。
付圣冰走到程心洁跟前,朝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兴师问罪地道:“程心洁,本小姐警告你-------”
话还没说完,我赶快打断她的下文,冲她骂道:“付圣冰你想干什么,别胡闹!”
付圣冰转过头来道:“这么护着她呀?老赵,你带着她还不如带着我呢,至少,关键时候我还能成为你的护身符,人质。我有利用价值。但她呢,她只能是你的累赘!”
程心洁倒是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兀自地苦笑了一声,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我正要再说话,只听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打开一瞧,竟然是金铃打来的电话!
眉头一皱,却果断地按了‘拒绝’键。
付圣冰凑上来追问:“谁找的电话,干什么不接?”
我将手机收进口袋,敷衍道:“没心情!”然后转身坐到了床上。
我有一种特殊的预感,在心里变得异常清晰。
付圣冰也跟着坐在床上,拍了一下我的大腿,道:“老赵,别犹豫了,带上我,不会是你的累赘!关键时候,本小姐还是能应付一二的,付时昆毕竟是-----毕竟是我老爸!”
我目不斜视地冲她一摆手,叼上一支烟,道:“难道还让我再重复一遍吗?你现在最好是走人,你留下没有什么好处。”
付圣冰急道:“我不希望会得到什么好处!我更不希望你会被老爸追杀!我只是想-----只想能看着你,只要你没事儿,我愿意为你当一辈子人质!”
好天真,但是又好真切!
令我感动,又令我无奈。
尽管付圣冰是一片好心,但是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掺和进来?
确切地说,我真的有些不忍心再驱赶付圣冰了,尽管我又不得不那样做。
正在心里思索着计策,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打开一瞧:仍然是金铃打来的电话。
我不禁皱紧了眉头:难道金铃找我有急事?抑或是-----
我拿着手机走到了门口,冲付圣冰嘱咐道:“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